试镜的结果没有立刻就出，之后紧跟着就是国庆节，医院除了急诊科，其他科室的门诊暂不上班。科室内部安排人值班，连昭跟同事商量之后，攒出四天的假。

    唐薇璐结婚，请她当伴娘。

    婚礼在县城办，时间是十一当天，她赶在30号下午到了外婆家。中午没时间吃，在路上啃了个面包，舅妈赶紧下厨去给她煮了个酸菜面，又把一些菜端出来，乍一看还挺丰盛。

    外公去年过世，舅舅舅妈在县城里做本生意，和很多年前一样，日子不算特别富裕，但是安定踏实。

    徐皓一直在县医院上班，听以前试过调去市里的医院，但是没调成，现在在县医院已经坐到副院长的位置，到了他这个年纪，大概也没有再挪位置的算，安安稳稳干到退休。

    关于她爸的情况她从不主动去了解，徐皓这两年过得顺风顺水，得了个儿子之后，鲜少再想起过她这个女儿，两父女几乎不联系，这些事还是舅妈絮叨出来的。

    “你爸病了有段时间了，这次回来，你要是有时间就去看看他。”

    她想，没什么好看的。但是话出口，却是“什么病”。

    “心脏不好，前阵子做了搭桥手术。我们家的人没有道理去看望他，但是你还是得去看看，就算他多对不起你们母女，你作为子女……”

    “还活着就行，我看他一眼，他也不会立马生龙活虎。”她吃了一口舅妈做的面条，赞叹好吃，把话题转移开。

    舅妈这人一直是个善良人设，和婆婆和姑子之间闹矛盾这种事没在她身上出现过，因为她凡事都足够宽容。

    但是昭昭不行，她当初因为他出轨沈蓝并闹离婚，就已经出离愤怒了，后来才知道她爸这人实在不是东西。虽然这么实在是大不敬，但她只能用“不是东西”来形容。

    吃过饭，她跟舅妈出门去附近的菜市场。

    很多年前，她很喜欢来菜市场转悠，尤其是水产区，很多的鱼虾在大缸子里泡着，她觉得有趣得很。

    舅妈挽着她的胳膊，菜市场相熟的人跟舅妈招呼。

    “这姑娘长得俊啊，你儿媳妇啊？”

    舅妈笑得不行：“我那子整天没个正形，啥儿媳妇呀，没影的事。这是我外甥女。这菜心多少钱一把？”

    “两块。那丫头在哪儿上班呀？有男朋友了吗？”

    连昭笑笑：“有。”

    那阿姨顿时面露惋惜，她本来还想多问几句。

    等她俩走远，旁边拎着菜篮子磕着瓜子的女人一脸意味深长地笑：“怎么？上这家的主意了？”

    “我有个侄儿，和她年纪差不多。”

    “可别，”那女人把瓜子壳一吐，“要真成了，你侄儿保不准以后得多恨你呢。你是不知道，那老连家的外甥女以前不是被……”后面的话她凑到对方耳朵跟前悄悄。

    “真的假的，可不能乱。”

    “我们老街坊谁不知道啊，她还把人家给捅了，年纪下手也是狠。”

    “这……”菜摊阿姨暗暗撇嘴，姑娘自卫，哪能叫下手狠呢？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丫头。

    “诶，你这韭苔不错，给我来一把！”

    ……

    连昭离开县城之后，和以往的朋友几乎没有什么联系，唐薇璐是个例外，通过连彻联系到她，大学考去星城的师大，两人的友谊还跟以前一样。毕业之后，唐薇璐去珙城教书，老公比她大几岁，也是老师，在同一所中学教高中。

    虽然只是县城，但是婚礼的排场还是很大的，按照唐薇璐的想法，婚庆公司做了梦幻紫的婚礼现场，审美在线，唐薇璐喜欢得不行。

    伴娘是个累人的活儿，跑上跑下地给新娘拿东西就算了，还要帮着挡酒。

    新娘这边来的都是长辈亲戚和大学的室友，没有劝酒的，新郎刘家凯那边就不一样了，有两桌人都是他的大学同学，那架势是要把新郎灌翻。唐薇璐拦不住，一拦，刘家凯的酒就转到她面前来。

    唐薇璐喝了一杯，脸就蹿红。新娘自然不能醉，那显得连昭这个伴娘太失职，后面唐薇璐的酒被她一人包揽。喝完两桌，白的红的分不清几杯，她脸颊泛着红晕，但意识清醒。

    有人想要伴娘的微信，连昭没给，有男朋友了。

    忙过晚上的婚礼，连昭的脚发疼。她个子高，很少穿高跟鞋，今天为了配礼服，唐薇璐给她搭了一双跟不太高的皮鞋，是羊皮，但依然累脚。

    酒店宴席上的人都散了，剩下外地来的亲戚朋友，基本都安排在附近的酒店。

    酒劲上来的慢，连昭头有些晕，忙完之后坐在酒店的大厅，把高跟鞋褪下，脚趾磨得通红，脚后跟也破了一块皮。她掏出一块创可贴贴到脚后跟上，准备上楼去找唐薇璐，大厅里出来了好些人，看起来也都是参加婚礼的人。

    十一的日子好，婚礼扎堆，这家酒店的几个宴会厅同时使用。

    她走了两步，突然就挪不动脚。

    一个女人牵着个男孩朝她的方向过来，男孩看起来得有十来岁了，和徐皓有着一样的眼睛。

    “顾玉枝。”连昭叫住那个女人。以前她都是称呼她顾姐姐。

    顾玉枝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和连昭相遇，脸上僵硬地笑了笑，叫了声她的名。

    换做十三岁的昭昭，此刻肯定有很多话对顾玉枝讲，刻薄的，肮脏的，任何能够羞辱到顾玉枝的话，她都可以讲出来。可惜现在的她是连昭，她没有了从前的那种报复人的冲动，只是觉得悲哀。

    顾玉枝让那男孩叫她姐姐，他不乐意，扭过身自顾自往酒店外走，顾玉枝看向连昭。

    连昭什么都没，转身往电梯间去，顾玉枝赶紧去追那男孩。

    连彩茹为了维持徐皓在连昭心中所剩无几的好感，有件事一直没有跟她明。其实徐皓在她学的时候就出轨过，到她初二，他们两口子闹离婚，家里人才知道徐皓在男女方面的品性有问题。

    至于沈蓝，她根本不是那个插足的人。

    但知道徐皓在离婚的年底和医院的护士结婚，连昭好像意识到什么。沈蓝并不是勾引她爸的人，那天对她的那些话，不是在给自己辩护，而是在残忍地提醒她，她的家庭已经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