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弟弟长得真俊啊
缓过最初的尴尬期, 连昭不再在心里回味自己都过些什么蠢话。她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外人是不会在意她有多丢人,最在乎的只有她自己, 只要她自己翻篇,尴尬就不复存在。
祁闻白, 他和丁程蹊还有李维夏一起长大。丁程蹊和祁闻白时候的样子,连昭都见过。李维夏比他们俩个两三岁, 她在回忆里搜索一遍,想起来徐皓再婚的那个冬天在沈蓝楼底下见到的那个嗓音脆生生的姑娘,李维夏现在的嗓音也很嘹亮, 受了惊吓还喜欢尖叫。
推着车去蔬菜区, 祁闻白拿了些香菜和葱去自助称重台前排队。下午这个点, 生鲜区这一片是最热闹的, 几个自助台前都排了不短的队伍。连昭把车推到不挡道的地方, 隔着一段距离等着祁闻白。
他前后排队的都是上了年纪的阿姨,排了几分钟队,他身后穿绛色外套的阿姨开始不耐烦了, 队伍完全没有移动的趋势。
阿姨抱怨了几句, 目光落在祁闻白的手里。
“伙子怪眼生的啊?”
这一片大部分都是住宅区,来这超市买菜的也都是附近住宅区的住户,大家虽然邻里邻居的很少话, 这对自带社交牛逼技能的中年阿姨来,想要跟谁搭话也并不是难事。跟陌生的同龄阿姨搭话, 可以夸对方的衣服好看,哪儿买的。对祁闻白这种年轻,那能问的就更多了,而一般年轻人本着从被教育出来的尊敬长辈的惯性, 即便如连昭,也不会冷着脸高傲地不搭理。
见陌生的阿姨主动挑起话题,祁闻白短暂的诧异之后,回到:“是,第一次来这个超市。”
“诶,这边房子住着舒服,配套不错,有眼光,不过就是附近没个菜市场。”阿姨自自话几句,接上话,“那你是刚搬来的咯?”
“不是,朋友住这里。”
“哦——”阿姨顿时满脸喜色,“女朋友啊。”
祁闻白不自觉地把目光扫向正低头研究红豆和绿豆的连昭,摇头:“不是,普通朋友。”他往连昭的方向看只是无意识的反应,随后收回视线,随着队伍往前挪了两步。先前搭话的阿姨已经跟隔壁的队伍聊起了另外的话题,祁闻白耳边全是“鸡蛋涨价了”,“猪肉降价了”,“没办法,现在经济不景气”之类的句子,让他有种回到时候居住的街道的错觉。
将手上的东西过了秤,祁闻白到连昭跟前,自然地扶住推车。
“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没了,回吧。”
连昭把手里包装的豆子放下,她把红豆买回去也不知道要怎么熬成豆沙,也不能事事都麻烦李维夏,显得她是一个特别不大气的包租婆。
“刚才红姨都跟你什么了?”
祁闻白一愣,连昭下巴一扬,示意正在给胡萝卜价签的绛色外套的那个阿姨:“红姨,我们区的物管,物业里头最热心的一个。”
祁闻白了然,难怪那位阿姨跟谁都能聊。
“没什么,聊聊最近的菜价。”
“跟你聊菜价?”连昭很不解地眉头一蹙,大概是聊菜价聊不起来,红姨才没揪着他继续问什么。要知道红姨人是个热心肠,但话也是真的多,她在这个世界上就没见过第二个比她的话还源源不断的人。
超市现在连结账都是一半人工,一半自助,年轻人大多选自助。
连昭排在自助收银台,最短的队伍前面都有三个人,连昭前面的年轻女人大概是刚下班,浑身透露着疲态,怀里抱着一盒巧克力和两包方便面,另一手的手机正在跟人字发消息。连昭每次下班之后,状态跟她大差不差。
看到巧克力,连昭想起来什么,转过身问祁闻白:“要不要吃糖?”
祁闻白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只摇摇头:“你想吃什么?我去拿。”
“我不吃,给你买,你不是爱吃甜食么。”
祁闻白笑了笑,摇头:“不用。”他都这么大个人了,哪还要吃什么糖。
自助收银机前有条状的巧克力和一些号包装的糖果,轮到连昭结账,她抠了两盒糖下来:“草莓还是蜜桃?”
她同事里喜欢吃甜的人,一般都会爱这两种口味,尤其草莓。
“茉莉。”
她眼睛眯起量他:“真的假的?”他们两人的口味凑一块儿去了?上次她还抢了他的糖,别刚好把他喜欢的味道给抢了。
质疑只持续半秒钟,她把蜜桃味的糖放回去,一盒草莓一盒茉莉,混到她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成果里一起结账。
从暖气充足的地下超市出来,连昭才觉得自己好像是感冒了,身上发冷,但是额头和脸像是火苗燎过。尤其在闭眼的时候能感觉眼皮发烫,眼眶也有酸胀的痛感。
被冷风一吹,脑袋立刻就变得沉重,所以回去的路上,她话不多,祁闻白的话本来就少,两人显得格外的沉默。
到区门口,连昭在包里摸钥匙摸了半天,恰好这个点没人进出,保安背着手也不给开门。耽搁的这段时间,红姨拎着两袋东西走近了。
“这不是巧了么?伙子,你朋友住我们区啊?”红姨看到蹲在地上找钥匙的朋友,“没带门禁卡?我带了,走吧,都进都进。”
等连昭抬头,红姨要是双手闲着,肯定会一拍巴掌来增加气氛,表现自己此刻的喜悦。
红姨一看是连昭,脸上顿时全是笑意:“是连医生啊,我怎么看着眼熟呢。今天休息么,难得难得,你们做医生的每天忙得不行。跟朋友逛超市呢?刚刚我都没看到你,原来这个伙子的朋友的是你啊。”红姨着话,边刷门禁招呼他们俩进去,又再量一下祁闻白。
“这是不是你男……”红姨刻意将语调里透露出些疑惑,甚至一双眼睛在连昭和祁闻白之间左右横扫,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但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毕竟连昭二十来岁年纪不大,但跟祁闻白站在一起,还是能看出来年龄差的。
连昭摇摇头:“老家的弟弟,还在上学。”
祁闻白听到她对自己身份的定位,唇不自然地抿了一下,看不出什么情绪。
听到这样的回答,红姨知道接下来的话就好了。
“弟弟长得真俊啊,你们家的孩子肯定都很漂亮吧。”红姨并不跟连昭同一个方向,但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她和祁闻白通路,“哦对了,上次我们老刘的二姨能挂上号,多亏您帮忙,老刘一直找个机会谢谢您呢。”
红姨出于感谢,连用两个“您”,连昭保持着既尴尬又礼貌的假笑:“客气了,只是挂个号而已,红姨要是其他事找我,我一个医生也帮不上什么的。”
“早知道让我儿子学医,医院有个熟人那可真是能救命的,可惜那臭子学习不好。我刚要什么来着?哦,对,我到老刘想谢你,但是他谢又谢不到点子上,还问我要不要帮你物色个对象来着。这事儿他一,我觉得也是,你看你每天这么忙,上班下班的,都没个人能照顾你。前两个月我还遇见你妈妈了,我们聊起你,你妈妈可是一点不着急你找男朋友的事。这家长不急,孩子可不能不急。”
连彩茹很少到这边来,一是连彩茹上班也比较忙,还有一个就是,她总觉得自己女儿大了,需要个人空间,她老跑过来,不大方便。
不过连昭即便是去号称开放的美国待了两年,她回国之后生活的乏善可陈,家里要不是李维夏叫来搬家的两个男人,她的客厅恐怕连一丝阳气都没有。
“你是吧?”
连昭挺喜欢红姨,平时有什么事找物业就数红姨最尽心尽力,人也和善。这个人除了话多之外,并没有什么招人讨厌的地方。连昭已经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笑:“红姨,你不会是算给我介绍对象吧?差的我可不要,我很挑剔的,到时候别得罪人。”
红姨神神秘秘地一笑:“我可不像别的那些没底线的介绍人,你是老刘他二姨的救命恩人,我能给你介绍差的?就我们业主的儿子,起来跟我们家沾点亲,但是很远很远的亲戚了。那孩子今年28,美国留学回来的博士,刚回来就进了H大任副教授,好像是学生物还是什么的,长得也是又高又帅的,一米八几。他家就想找个医生,他爸妈一提我就立刻想到你,你要不排斥,我就让你们约着见一面。”
“28就H大的副教授……”连昭不免点头惊叹,虽然现在高校抢人,但28岁成重点大学副教授也并不多见,的确是青年才俊。如果不是巨丑无比,或者性格有什么缺陷,他这个条件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扑,红姨真没把她当外人。
“他们家也是我们物业的,住三期,家里条件没的……”三期是他们这个区最高档的一个区域,虽然不是别墅区,但能在三期买房的家底都比较殷实。
红姨仿佛在连昭这里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把她所知道的男方的条件事无巨细地都摆出来,就为了让连昭动心。
祁闻白在连昭的另一侧一直听着红姨话,但是越听越不开心,也越发的沉默。眼见着就要到单元楼门口了,红姨还在喋喋不休,祁闻白突然插话:“连昭,钥匙找到了吗?”
区除了大门口有门禁,每个单元楼也有门禁,要刷卡。
连昭又一次拿手在包里的各个夹层摸索,红姨等着她表态,她抿了下唇,:“红姨,你心意我心领了……”
“领了就行,我知道你是要拒绝。你也别忙着拒绝,我也没让你现在就跟他结婚。人要见了面才知道,你们先当朋友认识一下也行。”
“行了,我要回去做饭了,微信名片我回头推给你。”红姨拎着东西就走了,留连昭和祁闻白站在单元楼门口。
连昭简直被红姨逗笑了,别人家都是爸妈催婚,到她这儿连彩茹不催婚,物业倒是忙活上。
电梯间很安静,乘电梯的只有连昭和祁闻白两个人,连昭低头看手机,红姨果然给她推了一个名片过来。祁闻白看着电梯里的广告屏,里面正播着整容广告,他把脸转过去,就不得不在电梯镜面的门上看到连昭。他没来由的不舒服,连昭平日里跟人接触都摆出一副高冷态度,对这样给人做媒的人,竟然笑脸相迎,她很缺男朋友吗?
她才26,有什么好心急的?
连昭一低头,一缕碎发就滑下来垂在她脸颊边。连昭的五官里,最好看的就是鼻子,所以她的侧脸也很漂亮。
祁闻白原本只是无意的一眼,莫名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几秒,直到电梯“叮”地一声响,他回过神,迈出电梯。
连昭到家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除了发热,她嗓子也有轻微的刺痛,额角的地方也跟着凑热闹,一阵一阵地跳痛。
她喝着水,一边翻看值班表,如果她明天请假,科室里能帮她带班的只有管博,但是管博最近在筹备婚礼,恐怕也没精力帮忙。她吃完止痛药,把额角揉了揉,厨房里穿出生姜的味道,她把脑袋探到厨房门口往里望。
祁闻白,他做饭不用别人帮忙,连昭看似人坐在客厅,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心安理得。
她一探头,祁闻白就发现她了:“我煮了生姜茶,一会儿你喝一些。”
她走到灶前,不锈钢的锅里,生姜和红茶在水中翻滚,生姜被切成很细的丝,整齐划一的粗细,刀工比她这个那手术刀的人都好。
虽然祁闻白比她几岁,但是在处理生活上的事宜,他比她有经验的多。虽然都是妈妈抚养长大,八岁的祁闻白比后来的连昭要懂事的多。
她扭头去看正拿芡粉和调料腌鱼肉的祁闻白:“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祁闻白略想了想:“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吧。”
她算了算,差不多是跟她认识的那个时候,八岁的孩儿。
“那时候,江奶奶,也就是李维夏的奶奶经常叫我去吃饭,我妈给她们家饭钱。但是有时候我不太想去,就学着自己做。”
连昭朝他走近了些,不太理解地问:“为什么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