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那你喜欢连昭吗?”……
连昭没想到祁闻白会把他的工作场景拍照发过来, 画面因为人太多而略显得杂乱,但这的确就是看似高大上实则媒体民工的工作状态。
文哥过,他们闲的时候会让人误会是无业游民, 忙的时候也是白加黑地干活。
这个节目就连昭所知道的消息,听策划了很久, 而正式开机到上线开播,这中间的时间跨度只有一个多月, 除了拍摄,后期剪辑,特效, 配音和作曲全部都是加班加点地在做。
像李维夏的那样, 作为摄制组的实习生, 祁闻白其实是可以不参与当晚的加班, 但是他虽然是带着目的去实习, 但很可能以后还是会从事这一行,所以跟着同事一起熬夜。
连昭看到他算跟着老师学一学剪辑,她盯着手机屏幕不免笑出来。做实习生规培生的时候, 个个都学医辛苦, 嘴上抱怨的人不少,但是一旦下到临床听有机会见识特殊病例,脖子一个比一个伸的长, 恨不得跟患者亲密接触。尤其科室里老师上手术需要助手,拉钩的机会就那么点, 大家也都是挤破头地去争取,被允许进入手术室,那心里美滋滋的味道就别提了。
因为第二天要上早班,连昭没有跟祁闻白聊太多, 不过也因为和他聊了几句,更李维夏谈话之后的阴郁便被驱散一空。
为了能在周二和周三请到假,她跟同事换了个班,周日上了一个24时的班,周一继续上班。
摄制组得到这位病人的拍摄许可,所以文哥被允许进入手术室,祁闻白也在。
连昭站的位置在祁闻白的斜对面,他起初看起来心无旁骛,不过等连昭再一次抬头活动泛酸的脖子时,注意到他在看病人头部的主管麻醉的宋楷医生。
连昭轻轻吸了口气,他没有见过他自己的父亲,但是走进父亲曾经工作的地方,看到麻醉医生是如何工作的,不知道他心里现在在想些什么。
黄永亮作为主刀医生,做完主要的部分就离开了,收尾的工作留给连昭和另外一个助手,而这部分文哥拍得尤其仔细。没有黄永亮在,手术室里的氛围就轻松很多,有同事甚至还提起《青年医生的一天》,连昭大多数时候都是听他们聊,的很少。
“连医生,你和梁医生真的很有cp感,我妈看完还问你们是不是一对,我不知道,她还让我来问问你。”
戴着口罩,她只有眼睛里露出一些笑意:“你跟阿姨,不是。”
“那我妈肯定比当事人还心痛惋惜。”
几人都笑了。
做完手术收尾工作,后续的事情就是麻醉医生和护士。祁闻白在中途有事离开,因为手术室管理的原因,就没在要求进来。
连昭从手术室出来,左右张望一番,祁闻白并不在手术室的附近。
文哥带着机器出来,嘴上着机器没电了之类的话,又问连昭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一会儿点外卖。”
文哥拿手机翻看两眼:“一起点吧,吃完了我再下班,现在简直饿得不行了。我在手术室待一回就站不住,你们医生天天这么站,可真是个要命的活儿。”
“祁闻白呢?要不给他一起点。”
“他有点事,不管他。”
听出文哥一副乐呵呵的语气,连昭狐疑地看向文哥。
文哥脸上还继续带着笑:“我们领导的侄女找他,让我给他批假,我还不是只能让他去。”着,顿了顿,“不过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也就不乱了,显得我一个大老爷们整天还八卦兮兮的。”
连昭朝墙上的时钟扫了一眼,已经是晚上十点。
换了衣服,巡完一圈病房回来,外卖也到了。连昭吃着饭,边翻看最近的联系人,最终还是没有跟祁闻白发消息,有些事情还是当面的好。
下班已经凌,连着工作近40个时,连昭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吃了止疼药,头疼的症状减轻却也并没能睡好。
一早起来赶星城到珙城的火车,再转汽车到县里,到县里的车站已经是中午一点。
虽然她过沈蓝的忌日她会来,但并没有跟祁闻白一道走,祁闻白也没提。
车站附近的东西又贵又难吃,但祁闻白电话里让她在附近等他几分钟,她看到街对面一家米线店,就跟他在米线店里等他。
她进了米线店里,要了一份花甲米线,叮嘱老板多放香菜和辣椒,抽了几张纸巾把桌面擦了几个来回之后就拿出手机玩消消乐。其他游戏都容易上瘾,且需要大把的时间来练号,她没那么多时间,所以最常玩的游戏便是最常见不过的消消乐。
老板娘把冒着热气的砂锅花甲米线端上桌,她才把手机放下。苍兰县虽是南方县城,但冬天也是冷风萧萧,一份热气腾腾带汤的食物能很快给人带来暖意。
连昭拿勺子撇开表面的红油,先喝了两口汤,味道比想象中要好的多。所以车站附近的东西也不一定全是又贵又难吃。
吃了没几口,有人坐到她对面。
“阿姨,一份花甲米线。”
“好勒。”老板娘扬声应他。
“有点辣。”她提醒祁闻白。跟祁闻白吃过几次饭,她发现他其实吃不了太辣。
“阿姨,花甲米线少点辣椒。”
“好。”
连昭身上穿着羽绒服,现在又吃了辛辣且热的东西,她不免吸了吸鼻子。
祁闻白看看她,她脸颊有点红,米线的热气上涌,睫毛上是沾了水雾,泛着点潮湿。那天看她化了妆,衣服看上去也像是精心搭配过,好看归好看,可是现在坐在他对面,衣着随性大方的样子更像他认识的那个连昭。
“山上冷。”
“应该还好吧。”她毛衣配长款的羊绒大衣,时候在苍兰县,她的扮基本都是毛衣外面套个外套,连彻不怕冷,毛衣都不穿。
到了深冬连昭才会穿棉衣,但也穿不了几天就立春了。
祁闻白想再什么,老板娘端着煮的沸腾的米线上来,他道了声谢。
来之前应该告诉她山上冷的,现在这些也没用。
因为已经过了用餐高峰,店里人不多,除了他们这一桌,还有两桌各坐了一个客人。
桌上有个空瓷盘套着一层又一层的塑料袋,连昭在砂锅里面寻找花甲,一口一个,然后花甲壳搁到瓷盘里,在其他花甲壳上撞击出“科哒”的响声。
祁闻白开始吃饭,也跟她一样,过一会儿往盘子里扔一个壳。
两人很少话,就是花甲壳撞得一声一声地响。连昭这几天一直装着事,她在想着什么时候出来,用什么方式出来更好。祁闻白看起来好像没想什么,安静且认真地吃饭。
两人如此的沉默无言,连昭觉得有必要破,便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早。”坐最早的一趟动车,然后转的汽车,“要回来买点东西。”
祁闻白的父母都葬在乡下老家,不像现在的公墓这不许那不许的,乡下没那么多讲究。他回来这一趟,除了买祭祀用的东西,还借了辆车。
从饭店里出来,祁闻白领着连昭往停车的地方去。
车子是跟丁程蹊爸妈借的,东西都放在后座,连昭坐副驾,车子出城前绕路去了信义路上,连昭在那边订了花。信义路不远就是人民医院,这边一条街全是花店水果店,以前她闭着眼都能从这条街走到人民医院,至于现在,她不可能再踏进人民医院的大门。
这几年,乡村公路都陆续普及了水泥路,但弯道和坡道还是很多,连昭怕花在车里倒来倒去地撞坏,就一直抱在怀里,玫瑰淡淡的香气直往她鼻腔里钻。
“我也不知道阿姨喜欢什么花,就挑了这些。”
“她喜欢玫瑰。”
连昭怀里是一束白玫瑰,搭了一些做点缀的配花。
听到祁闻白的回应,连昭抿了一下唇。她这二十几年里,不是每件事都对,但是让她心中有愧的只有对沈蓝和祁闻白。她不知道祁闻白为什么会主动提起沈蓝的忌日,但是他愿意让她来,不管她能不能够得到心安,在心底里,她对祁闻白是感谢的。
“时候,因为要读书,我和我妈总是住在县城里,其实我更喜欢乡下,尤其夏天,乡下比城里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连昭换了个姿势,半侧过身靠着椅子,目光却是对向祁闻白。
“有大片的稻田,田里能捉鱼,还有泥鳅。夏天的晚上还有萤火虫……”
连昭不能想象七八岁的祁闻白下田里捉鱼捉泥鳅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是看他聊起这些东西的时候却能侃侃而谈,以前和沈蓝在乡下度过的日子应该是很幸福的一段时光。
祁闻白的手机响了,他没空接,在高低起伏的狭窄乡村公路上开车要比在城里的八车道上更加心一些。
车子到地方,开到路边一块平坦的空地上停下,连昭抱着花下车。如祁闻白所,山上的气温果然低,而且因为山脉走向,山风阵阵掠过。
祁闻白把后座的香烛等一应物品提出来之前,先从后座拿过一个包,里面是一张毛毯。丁程蹊他妈喜欢往车里放些东西,还这叫有备无患。
祁闻白让连昭把毯子披上,自去取了东西,锁上车门,带着连昭往前走。
这边民房不多,连昭一眼能看到的只有两处,都是三层的楼,而祁闻白朝一处指了指,他奶奶以前住在那里。她朝着祁闻白指的方向,并没有看到什么房子。
两人步行不太远,祁闻白就停下了,他驻足的地方有几处坟,坟头的石碑上没有照片,但有姓名和生卒年月。
祁闻白蹲下点香蜡纸烛,连昭也蹲下去,把花放在坟头。
沈蓝以前的遗愿是和祁言合葬,但其实并不算合葬,只是两个人的坟紧挨着。祁闻白去旁边祁言的坟前祭拜,连昭盯着沈蓝的墓碑看了又看,仿佛面前就站着沈蓝。
她轻吸了一口气,默了默,口中喃喃“对不起”三个字。祁闻白离得太近,她其他的话都在心中默想。
“我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应他的。”
她把一叠烧纸慢慢地往火堆里放,有风过来,火苗都着旋,卷起一些灰,又落下。
祁闻白的手机又响了,看起来像是有人找他有急事,他低头看着屏幕上的“马明雪”的名字,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下,把手里的烧纸放回带来的塑料袋里,然后去一边接电话。
“喂,马医生。”
“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今天回老家办点事。”
“有些事情,我觉得我们应该清楚。”
祁闻白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祖辈和父母的坟头,在这里跟马明雪清楚吗?
昨晚从手术室离开是因为之前就跟马明雪约好在她下班之后见面。
医院那拨人团建那天,连昭在他面前语焉不详,明里暗里地探寻他和马明雪的关系。他不清楚连昭具体什么想法,但他回去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把马明雪牵连进来比较好,后来的两天,他对马明雪便冷淡了下去。至于他利用马明雪去探马成光背地里交易的想法,也就此住。
他以为这样的冷处理对马明雪来是最好的方法,却没想到马明雪会直接来找他,约他晚上见面。等到到了地方才发现,到场的人不只她,还有她的一些朋友,除医院同事之外的朋友。
他没有谈过恋爱,但是马明雪的意思很明显,她是要把他提前介绍给她的朋友们,以未来准男朋友的身份。
对于她这样的做法,祁闻白没有给出正面回应。
马明雪昨天喝醉了,她的朋友们把她送回家。今天酒醒之后,她就开始给他发微信,电话。
“马医生,你。”
“你喜欢我吗?”这是马明雪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发问,单刀直入,不加铺垫。
“抱歉,我的一些行为或许让马医生有什么误会……”
“那你喜欢连昭吗?”
电话这头的人顿时沉默,电话也因为山风,被刮出“呜呜”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