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目击
“你可以信任我。”
“我不信,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都在骗我……”
宋玉祗坚持把轮椅往后拖,察觉到他动作的姜惩先一步踩住了地,惯性使得两人同时发力时后者腿上的伤口被拉扯,他咬牙闷哼一声,迫使宋玉祗不得不停下。
“惩哥,你怎么样了?”
姜惩脸色苍白,咬着下唇摇摇头,等痛楚减轻了些才看向兰玲,看他的表情,显然也是耐心快耗到了头。
“姑娘,欲擒故纵这招对警察叔叔不好使,你以为你捅了我这几刀之后,我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在你是未成年人的份上为你争取宽大处理吗?脱了这身警服,我和你一样是普通人,命都差点没了,凭什么还给你留余地,就因为我是警察,所以活该挨刀?不愿意就算了,自己找死也没人非得拦着你。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我愿意为了救你而豁出命去阻止你跳上火车时的好心已经见了底,错过这样的我,后半辈子你有的是时间在监狱里后悔。”
完,他朝宋玉祗使了个眼色,那人将他推出审讯室,前脚刚出门,身后的哭声突然止了。
“你过你会帮我的,你话还算不算话……?”
“你刚才还嚷嚷着要杀了我,变脸倒是挺快,只要你话不算话,那我自然话算话。”
在场众人都被他这话给绕晕了,只有宋玉祗和兰玲清楚他要表达的意思——不管兰玲之前了什么做了什么,从现在开始,她对姜惩所有的问题都不能再有任何隐瞒,一旦被他发现疑点,他将否认她所有的辞,推翻一切已有的进度,到时连最后一个信任兰玲的人都没了,她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这一点兰玲自然也是清楚的,虽然冲动之下她做出了伤害姜惩的事,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清楚姜惩是身边唯一能够帮助她的人。
如果在伤人后她对这一点还有所迟疑,那么在宋玉祗审讯她之后就是再无质疑。
事实上这正是宋玉祗想要的结果,他的确查到了一些线索不假,也如他所言,获取信息的方式并不是通过正规渠道,总归拿不到台面上来,最多是提供一个大致的方向罢了,而刺激兰玲,让她自己交代一切才是此案的捷径,姜惩也正是清楚这一点,才会给千岁留下那句话。
万幸宋玉祗明白他的深意,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有一句话,你错了,我已经过了十四岁,不再是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未成年人了,如果这个秘密没有被揭穿的话,可能我就不会执着于非得对你交代这些了。”
兰玲的情绪恢复稳定,被手铐束缚的双手护着自己的头,泪水干涸在脸上,歇斯底里地发泄后也有些脱力的疲惫,神情略有些呆滞,推开了按住她肩膀的刑警,仰面朝天靠在椅背上,深呼吸几次。
“我今年,十四岁。从我出生的时候,我妈就隐瞒我真正的年龄和性别,抱了隔壁病房和我同一天出生的女孩,登记了我的出生证明,那时候可能管的不严吧,也可能医院就不是什么好医院,糊里糊涂地,我就被我妈改成了名义上的女孩,之后她也一直像养了个女孩一样对我,让我留头发,扎辫子,穿花裙……”
他边边摸了摸光秃秃的寸头,有种找回了自由的畅快。
“从到大我就不怎么招人待见,没有人愿意跟我玩、跟我交流,我妈也不怎么陪在我身边,我是被我姥姥带大的,可是我姥姥也不喜欢我,她嫌我被我妈养的见不得人,总是用伤人的脏话侮辱我,我时候的日子过得可太惨了,只有露了馅的沙包,还有了无数个死结的皮筋,我最喜欢的玩具是我妈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送我的布娃娃,每年都有一个,我都不舍得玩,摆在外面怕落灰脏了,就锁在柜子里,偶尔拿出来,看一看,抱一抱……可我他妈的是个男孩,男孩该玩这种娘里娘气的东西吗?”
他由心而发的陈述很动情,有感性的刑警被他动,已经红了眼圈。
“我爸叫程译,这一点我没有骗你,他的确是叫程译,从到大我不是经常能见到妈妈,但是只要一回家,她一定会和姥姥大吵一架,然后喝得烂醉,时候我很怕她,不过长大之后就没那么怕了,在我眼里她就是个可怜的女人,可怜到连自己都不能放过的蠢女人……”
兰玲痴痴地笑了两声,目光忽而变得悠远,仿佛能透过姜惩看到更远更深的地方。
“她太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从阴影里走出来,甚至她成为了我的阴影,我想摆脱她,也想让我自己解脱,所以我杀了她。”
“你母亲是死于氰化物中毒,当天你并没有出现在现场,就算交代了杀人的动机也不具备杀人的条件,光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让我们把视线转移到你身上,你为什么要包庇凶手,或者,你为什么要包庇陈东升?”
姜惩的声音有气无力,但他每一句话都让人无法反驳。
兰玲苦笑着,那一瞬间脸上浮现出了挫败的神情,与他对视着,满是无奈。
“送上门来的凶手都不要,你是在可怜我吗?”
“与这无关。”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没意义了,陈东升已经死了,难道你们就想费尽力气只找到一个已经死掉的凶手吗?我现在给你一个结案的机会,只要是我做的,一切事情都能解决,你们高兴,我也能痛快,这难道不好吗!”
长期的情绪压抑导致了兰玲在崩溃后比一般人更加狂躁易怒,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拍着桌子狂吼道:“你真的该死,当时真该直接杀了你,你不如去死,你真该去死!!”
姜惩的暴脾气不见得比他好到哪去,被气得也是不轻,看他眉头紧蹙,胸口剧烈起伏的反应,周密透过耳机道:“情况不好就让他出来,他和嫌疑人死磕迟早把自己给气死。”
可就在宋玉祗算将他带离审讯室时,他的情绪却又平静下来,压着宋玉祗按在他肩头的那只手,阻止着对方的行动。
他眯着眼睛审视着兰玲的一举一动,看着发了疯似的将头撞向桌板的兰玲,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兰玲,你该不会是以为只有进了监狱才能自保吧。”
兰玲一下下撞头的动作仍在继续,但一瞬间的迟疑已经乱了他的节奏,以至于他很快就失了分寸,慌张迷茫地躲闪着姜惩的目光,异常敏感地推开了阻止他自残行为的刑警。
“他不能就这样去坐牢,去查他真实的身份,他母亲费尽心思给他伪造了一个假身份的目的不会是单纯出于恶趣味,给他堵死一条路的同时一定会另辟蹊径,他真正的户籍可能挂在与他父亲有关的人名下,当天‘程让’这个名字出现在了奥斯卡,去查查看。”
宋玉祗正要点头应下,兰玲却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不,不是,我与他没有关系,你们枪毙了我吧,你们放过我吧,我受够了,你们到底要怎样……我已经了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是我杀的,如果这还不够,你们想让我什么我都可以,求求你们……”
宋玉祗冷言道:“冯建军在案发当天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附近,你和陈东升是什么关系,你家里的骨灰又是从哪里来的。”
“冯老头是我骗去的,因为他是讨厌我妈的人之一,也算有杀她的动机,他如果去了,只要当时有人证明我不在,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了。陈东升是我姥姥包养的白脸,他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一直在做拐卖孩的事,有些卖不上价钱的就会被他们残了扔出去乞讨,放任他们自生自灭,有些死在手里的会拉到野外去埋了,最近这几年管得严,经常有开发商在荒地里挖出孩的尸体,频繁上新闻,他们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就把三街里当作窝点,在地下室里藏了焚化炉……”
以兰玲目前的状态,想要分辨他是在稳定意识下的真话还是混乱失常后胡编乱造的故事是很难的,不管怎样,他只要开口就好过一直保持沉默。
姜惩的态度有所缓和,眼神示意几名警惕的刑警可以放松戒备。
他给兰玲倒了杯水,放在后者面前时,对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众人都是一惊,宋玉祗要将他拉回来,再次被姜惩抬手制止。
他发现兰玲没有用力,也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意思,攥着冷汗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腕微微发颤,明显是在害怕什么。
“对不起……”他听到兰玲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对不起,我不想杀你的,可是你要是活着,我就得死,我很害怕……现在只有你能救我,我的话他们都不信,但你一定会信我对吧,对吧……”
他看着兰玲通红着一双眼,悲哀地乞求着他的信任,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知道陈东升已经死了?”
“我……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他在下水道里,被……不,不,我不能,我了会被杀的,不能,不能……”
兰玲神经质地推开了姜惩,后者一时没有准备,在没有适应伤后降低的行动力时很难反应,宋玉祗挡在轮椅与桌角之间,朝单向玻璃外看去,那里只映出了审讯室内的倒影。
但他总觉得在黑暗深处,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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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沈观十六岁的时候就对宋慎思一见钟情,他从没觉得男人对他的吸引力能有这么大,直到生米煮成熟饭,他才知道这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被赶出家门的那天下着大雨,他坐在马路边,看到了一把漂亮的伞,情不自禁就躲在那方寸天地间,湿淋淋的脸贴上了那执伞的温热大手,像只没人要的可怜狗。
“叔叔,可以带我回家吗?”
感谢各位看文的可爱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