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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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铭心点头,站起身来,借着微弱的光亮看了看发现什么都看不见,便放弃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楼梯口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碰撞声,几声碰撞声之后,微不可查的咔哒一声响起,接着便没了动静。

    曲铭心与贺白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严肃。

    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的冲了出去,原路返回下楼梯,他们一路跑回到八楼与九楼相交的地方,刚才还开着的铁门已经被粗重的锁链重新拴住,铁链相交的地方,一个铁环将锁链牢牢封住。

    曲铭心后退一步拿出手机来给唐桥电话,让他看好了公安大学的所有监控尤其是现在这栋教学楼附近的,一旦有可疑人物出现立刻跟踪抓捕。

    唐桥答应下来,还没来得及问曲铭心在哪儿,曲铭心便挂断了电话。

    贺白倚着铁门看着曲铭心,问他:“不找他们求助吗?”

    “求什么助。”曲铭心的眉毛高高挑起,反问回去:“就为了这点事就喊人过来,以后我在市局怎么混?”

    “好吧。”贺白站直身子把铁门让出来,看着曲铭心:“那我们怎么办?”

    曲铭心走过去看了看。

    那铁链就是学校一开始用的那种,大概有婴儿手臂粗细,举起来都很费劲。当年贺白是把锁搞开后,将开口处转到后面,前面再上锁假装这扇门还被锁着。而现在,那铁链结结实实的缠了五圈,开口处由一个铁环封住,基本没法开。

    这个铁门封在楼梯拐角处,楼梯两侧都是水泥墙,也没有的别的空隙能离开。

    曲铭心拿着那条铁链子想了想,又抓着那扇铁门来回晃了晃。片刻后,他转身上楼,从楼梯口那一堆废旧桌椅中拎出两把桌子来。

    “要怎么做?”贺白跟上去。

    “你先离远点。”曲铭心冲他扬头,随手把桌子放在走廊上,后退一步,高高抬起腿来。

    贺白在他抬腿的一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连忙后退两步,不等他捂住耳朵,曲铭心的腿便直接落下来。

    “咔嚓”一声,桌面应声断裂,好好一张桌子被曲铭心一腿劈成两半。

    曲铭心走过去拾起桌子来看了看,很是满意的样子。

    他的马丁靴和普通人穿的不一样,他的靴子在鞋尖和后跟处都加了钢板,这样会让他的鞋子变得很沉,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上午那人被曲铭心一脚踢得再无反抗之力,也是因为曲铭心的鞋子太作弊。

    曲铭心单手提起被踢得只剩一半的桌子,走到铁门边,用空着的那只手拽着铁门,拉开一道缝隙,把铁制的椅子腿卡了进去。

    贺白已经明白过来曲铭心要做什么了,他拎起剩下那一半走过来,学着曲铭心的样子把桌子腿卡进去,等他卡好了转头,曲铭心已经叮铃哐啷的又劈了两把桌子。

    他们一共卡了三张桌子在门缝里,又把那道重重的锁链推到最高处卡住。然后贺白拽着铁门,曲铭心推着桌子,两人一起使劲,竟然硬生生的把铁门下半部分撬弯了。

    曲铭心把桌子又都拽出来扔到楼梯上,示意贺白让开。他随便活动了一下肩膀,接着双手抓着铁门翘起的边,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但就这样硬生生的把弯折的角度拉的更大了些。

    “行了。”曲铭心把手上的铁屑拍掉,看向贺白:“走吧?”

    那扇用不算细的铁管焊成的铁门在曲铭心手上就像是一张听话的扑克牌,曲铭心一拽,那扇铁门就变成了翘起一角的扑克牌,有些可笑的立在那里,摇摇欲坠。

    “你先。”贺白看着那翘起一角的铁门,想看看曲铭心会用什么样的姿势通过那个狭窄的空隙。

    “好啊。”曲铭心把日记本放在铁门对面的地面上,接着蹲下身来,双手抓着铁门仰躺着轻松的钻了过去,活像一尾灵活的游鱼,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中穿行。

    贺白学着他的样子仰面钻过去,有些磕绊,浑身上下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力,曲铭心居高临下的看着贺白笑了笑,直接伸手抓着贺白的脚腕把人拖了出来。

    这估计是贺白上了大学以后最狼狈的时刻了,他在满是灰尘的楼梯上被人抓着脚拖出来,而他为了避免被铁门磕到,只能心翼翼的躺平身体,无法反抗。

    “身体协调性还是要加强一下啊。”曲铭心冲着贺白伸出手,把他拉起来。

    “您的是。”贺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容一如往常,没有丝毫不悦。

    曲铭心挑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他摇头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转身下楼。

    他们回到校门口,保安室里还是那位脾气不怎么好的老大爷。他们发动车子掉头回市局,当然还是贺白开车。

    六七点钟的时候,正好是下班堵车的时候,贺白和曲铭心都不着急,干脆就这样顺着车流慢慢被堵着。

    曲铭心先是确认了一下那个把他们锁在九楼的人有没有找到,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安慰了唐桥几句,让他先去吃饭。

    “你觉得那人是谁?”挂断电话后,曲铭心随口问贺白。

    “白天甩烟雾弹的那个吧。”贺白目视前方,声音有些冷:“我看身形挺像的。”

    曲铭心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曲铭心觉得有点无聊,于是顺手翻开彭妙安的日记,看了一会,曲铭心就乐得快合不拢嘴了,专门挑着有意思的地方给贺白一字一句的念出来。

    他们在车上看完了彭妙安一整本厚厚的日记,讨论了几句后,才终于慢悠悠的回到了市局。

    到了市局,曲铭心像是完全忘了还有张辉平这么一号人物关在审讯室里,回来便直奔检验室找宋秦和唐桥。

    宋秦动作快,曲铭心回来的时候,该验的已经验的差不多了。

    “怎么样?”曲铭心走过去问。

    陶若这两天一直跟着宋秦,看见曲铭心过来了,乖乖地把检验报告递给他。

    曲铭心接过来头也不回的把手往后伸,贺白于是接过来,走到曲铭心身边,跟着他一起看向宋秦的工作台。

    “一卡通,钥匙,和其中手机都是彭妙安的东西,手机里没有被删除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宋秦转过身来摘下手套,对曲铭心:“另一个手机通过指纹证明是郑双的,但是被泡了水,里面的东西也都删干净了,唐桥正在恢复,但我觉得希望不大。”

    “嗯,那张电话卡呢?”曲铭心问。

    “查了通讯记录,是给路晓婷电话那个。”宋秦让开一步,让曲铭心看。

    “哟,这就很尴尬了。”曲铭心摸了摸下巴笑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彭妙安很无辜还是他杀吗。”

    路晓婷死的时候,彭妙安就在审讯室里坐着,这样的栽赃行为未免太蠢,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告诉他们杀害彭妙安和路晓婷的是同一个人。

    “还有更尴尬的。”宋秦冲他笑了笑,从桌子上拿了张照片过来给曲铭心看:“这是刚才初步提取的指纹,经对比,是彭妙安右手大拇指的指纹。”

    曲铭心接过照片,大致看了一眼。宋秦拿粉末提取法先弄了个大概出来,那张的SIM卡上印着几乎一整个彭妙安的指纹,看起来格外突兀。

    “看看。”曲铭心递给贺白。贺白却不接,直接挨着曲铭心的肩膀凑在他这边看。

    “看出什么问题没。”曲铭心问贺白。

    “这凶手挺蠢的。”贺白笑了笑。

    “是挺蠢的……”曲铭心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怎么?”贺白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哦,没什么。”曲铭心笑了笑,他把日记本和那张纸条拿出来递给宋秦,:“老宋,做一下笔迹鉴定,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好的。”宋秦接过这些东西,又问曲铭心:“你们这就去审人了?”

    “是啊。”曲铭心点头,有点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宋秦笑了,把站在他身后沉默无言的陶若拉过来推给曲铭心:“你自己招进来的实习生,带着他去看看呗。”

    “哟。”曲铭心上下量了一遍宋秦,笑的贱嗖嗖的:“好的好的,我一定好好教他,放心哈。”

    他伸手揽着陶若的肩膀,冲着宋秦抛了个媚眼,才黏黏糊糊的离开人家的办公室。

    刚离开办公室,曲铭心就差点撞上一个人,还是陶若拦了拦,曲铭心才没直接把人撞飞出去。

    “唐唐?”曲铭心定睛一看,发现是捧着电脑的唐桥,于是问他:“怎么了?怎么在这站着?”

    “我刚才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唐桥把电脑递给曲铭心,仰着头笑的灿烂。

    没能找到人是他的失误,曲铭心让他去吃饭的话他也没听,反而是窝在办公室里一边挂着搜查软件找人,一边去逛了公安大学的论坛。

    电脑上是公安大学论坛上一个已经被禁止回复永久沉底的帖子,标题写的很是刺激人的眼球:官二代就可以为所欲为?连特侦处的名额都能抢?

    曲铭心一下来了兴趣,他快速的把整篇内容浏览一遍后,问贺白和陶若:“你们有接到今年特侦处会在公安大学招人的通知吗?”

    陶若看了贺白一眼,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有听过类似的传言吗?”曲铭心接着问。

    “这个倒是有。”陶若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好像就是半年前吧,我们刚上大四没多久,就有传言特侦处今年会招几个成绩好的学生,但是老师从来没提过这件事,我们后来也就慢慢忘了。”

    半年前,正好是郑双和路晓婷在一起的时候。也正好是那会儿,罗培风看到了贺白的成绩,提过几句要把贺白招进特侦处来。

    但这事也只是范围内提过几句而已,不知怎么的竟然能飘到公安大学那去。

    而且这篇帖子很明显是针对郑双写的,虽然两个当事人都用代号相称,但提到公安大学里只手遮天的官二代,所有人都会想到那个嚣张跋扈的郑双。

    “好,我知道了。”曲铭心看完,把电脑还给唐桥,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帮了大忙了唐唐,你先去吃饭吧,记得帮我带份盖饭回来,我要黑椒牛柳的。”

    “那再帮我带个孜然羊肉的好吗?”贺白插了一句。

    唐桥点了点头,迷迷糊糊的被曲铭心推着进了电梯,送去吃饭。

    送走唐桥,曲铭心重新把手搭到陶若的肩膀上,笑嘻嘻的去审张辉平了。

    ……

    张辉平还是上午那一副不动如山油盐不进的样子,但这次他不再只跟曲铭心话了。他就那样安静的坐在那里,有问必答,态度良好,但还是把姜植气的不出话来。

    当然,姜植这将近两个时不间断的询问还是管用的,曲铭心站在单向玻璃后面看,看到张辉平已经开始幅度的抖腿了。

    他在焦躁,他在想曲铭心为什么还不过来。如果曲铭心真的在上午给他演了出戏,那他现在应该出来验收成果了。

    他本以为再次被带回来后就是曲铭心来审,他甚至在来的路上想好了该如何应答,但这两个时的等待让他原本坚固的心理防线变得有些脆弱,他甚至开始想,曲铭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到底要做什么。

    为什么曲铭心要把贺白和陶若招进特侦处,为什么他白天要装作草包坏脾气的样子,为什么他用那样看透了一切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他明明已经看透了他,还要晾着他。

    这一切疑问都让张辉平躁动不安,而姜植重复连续不断的问题更是火上浇油。他一边看不上这个年近中旬还没什么成就的刑警队长,一边又不得不认真的思考来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甚至他还要维持住表面听话的形象避免自爆,这都让张辉平感到烦躁焦虑。

    他本来就睡眠不足,心事重,撒谎又多。而姜植的问题就像是专门克他一样,类似的问题混在一起反复不停的问,时间线顺着推逆着推再跳着推,搞得张辉平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而曲铭心站在玻璃对面,把张辉平的一切动作收入眼中。

    火候差不多了,曲铭心推开审讯室的门,带着贺白和陶若走进来,拍了拍姜植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功成身退了。

    姜植连着问了两个时问的口干舌燥,张辉平烦他问不出东西来更烦,看见曲铭心的眼神就像看见观世音菩萨再世,不等曲铭心什么,他已经一溜烟儿的离开了。

    曲铭心笑着坐下,还是那样豪放不羁的坐姿,手里拿着姜植留下的张辉平的成绩单。

    他看了半晌,突然放下那张纸,身体前倾撑住桌子,一脸真诚的看着张辉平的眼睛,问他:“你想来特侦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