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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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安大学的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待遇。虽然外表看上去双方是势均力敌的破烂,但进了女生宿舍,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

    公安大学招女生向来招的少,但宿舍楼是差不多大的,因此公安大学的女生宿舍条件格外的好,她们是四人间,上床下桌,每间宿舍有独立卫浴,条件舒适的很。

    彭妙安的室友们都还在上课,宿舍的木门锁着,宿管大妈气喘吁吁的拿着钥匙串跑上来,面色不善的把这间宿舍的钥匙找出来递给贺白。

    贺白接过来开门,曲铭心笑嘻嘻的把宿管大妈请走了。

    彭妙安的宿舍在四楼,她们的宿舍很干净,东西摆放整齐,地上铺了木地板的地纸,门口竖着一个鞋架和一个大的衣柜。

    曲铭心一眼找到了彭妙安的床位和桌子,因为这姑娘的桌子上摆了一张自己的照片,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她的桌子。

    曲铭心带好手套,拿起她的照片,随手晃了晃。

    他只是习惯性动作,没想到这一晃还真晃出来了点东西,那相框很轻,但是稍微一晃,曲铭心便觉得里面好像有什么。

    那东西很轻,若不是他仔细,根本都感觉不到相框里面有东西存在。曲铭心觉得有意思,研究一下,把相框整个拆开。

    彭妙安在相框里放了两张照片,而两张照片的中间,藏了一个很的碎纸片。

    碎纸片上写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一串数字。

    9-3-54

    曲铭心挑眉,举着这一张纸片给贺白看。

    贺白看了看,第一句话竟然是夸曲铭心:“这么的东西都能发现,曲处长真是心细如发。”

    “行了别贫了。”曲铭心把纸片装进证物袋里,继续翻看彭妙安桌上的东西。

    彭妙安的东西除了这些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特殊的了,都是些女生经常用用到的东西。曲铭心对着彭妙安桌子上的口红架皱眉思索了很久,贺白看他愁眉不展问他怎么了,曲铭心表示怀疑这些是不是都是彭妙安的口红。

    贺白一时无语,看着曲铭心把这十几只口红都带走准备给宋秦做鉴定,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拦。

    曲铭心站在寝室中央环顾四周,总觉得有些割裂感。

    片刻后他发现,原来其他三个女孩用的书架和台灯都是同款,而床帘和桌子上的挂件摆件也有很多选的是类似款式的,只有彭妙安一个人与她们截然相反,所以才给人一种割裂感。

    她们宿舍里的东西实在太多,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无比吸引人的眼球。女生的东西又有太多奇奇怪怪的样式,因此刚进来的时候,曲铭心竟然没有发现这间女生宿舍里隐约的违和感。

    他们在彭妙安的寝室里没能再发现其他线索,只有那张不知意义的纸片,是这个女孩最后留给曲铭心他们的东西。

    他们离开宿舍,再次返回现场。

    唐桥找到了新的线索,在刚刚到学校的时候,彭妙安和张辉平正好撞见,两人之间爆发了一次的争吵。

    监控角度正好,位置较高,可以明显拍到两人愤怒到变形的脸庞和急迫的姿势。但是负责跟踪保护的民警为了避免被发现而躲得很远,远远地看过去,像两人在交流一样。

    彭妙安从离开市局到被发现死亡,除了与张辉平有过短暂的争吵,其他时间均是自己一个人。

    根据负责的刑警描述,彭妙安回到公安大学后先是在校门口与张辉平短暂交流,接着便回了宿舍收拾东西,收拾东西后,这姑娘换了身衣服洗了头,带着书居然又像往常一样出去上课了。

    她这一上午都过得很平淡,没去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什么奇怪的举动,只是到了中午,她突然出现在了体育馆,然后突然就这样死去了。

    那个被姜植训得眼睛都红了的刑警把彭妙安一整天的活动路线画了出来,曲铭心看了一眼后递给贺白,冲着他很无耻的笑:“再猜猜这纸片上写的是什么吧。”

    贺白自从早上被曲铭心扑在身下保护之后,就像是铁了心要回报他的恩情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应下来。

    他们一去一回花了不少时间,等他们回来的时候现场工作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曲铭心四处看了看,让大家封锁好现场之后回市局,而他带着贺白和姜植,去把那位张辉平同学再带回去。

    张辉平就在图书馆学习,他似乎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埋头苦读圣贤书。当曲铭心和贺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曲铭心看到他脸上恰到好处的惊讶。

    “怎么了?”张辉平合上书,声问。

    “出了点事,麻烦你再跟我们走一趟了。”曲铭心简单通知一声,就示意姜植带人走。

    “啊?”张辉平一脸迷茫,但仍然很配合的:“那我先收拾一下东西……”

    “不用,”曲铭心双手放在口袋里,微微歪着头冲他浅笑:“有人帮你收拾。”

    张辉平看着他的笑脸,一时怔愣。不等他有所反应,姜植已经和另外一名刑警扭着他离开了图书馆。

    而曲铭心站在原地看着他扭着头回来看自己,依旧是放松的站着的姿势,伸出一只手来冲他挥了挥。

    张辉平脸色铁青的把头扭回去,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紧紧地咬着牙,眼睛通红。

    他被曲铭心骗了,那个男人在玻璃后面看透了他,等他被贺白挑拨的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时候冒出来,装作一副脾气大没能力的样子,演的一出戏让他真的认为这个叫曲铭心的处长就是个废物点心。

    甚至曲铭心那副嚣张跋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与他印象中的郑双重合起来,离开市局时,他真的以为曲铭心只是因为家里的权势才空降过来,而特侦处也并没有传中那么优秀神秘。

    而当曲铭心以真正的样子站在他面前时,用那样明了的眼神和嘲弄的笑容对着他时,张辉平才终于意识到,或许今天上午,只是他在自作聪明。

    曲铭心他们直接来图书馆抓人,惊动了不少在这边学习的同学,他们向这边张望着,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燃烧着好奇。

    “扰大家了。”曲铭心转过身去对往这边看得人笑了笑,语气平和但不容置疑:“不是什么大事,大家继续学习吧。”

    他完便转身走了,而贺白站在他身后,看着那些好奇心旺盛的学生在听到这句话后纷纷低下头的样子笑了笑,才跟上曲铭心的脚步。

    张辉平由姜植带到局里先审,而曲铭心似乎定主意要晾着他,不急着回市局,反而让贺白带着他按照彭妙安的今天的行动路线走一遍。

    贺白是个照相机脑子,看一眼什么东西都能记住,他们再次返回女生宿舍楼下,按照彭妙安的路线一路走到了教学楼。

    “怎么样,有没有猜出来那数字指的是什么?”曲铭心站在教学楼下,问贺白。

    已经是日落时分,他还穿着上午那件被划了个大口子的唐老鸭卫衣,他双手放在卫衣的口袋里,微微仰头,在夕阳下望向那幢老旧的教学楼。

    落日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暖金色的边,被映的有些发红的天空下,他高挑的背影几乎与天边一层浓重的火烧云融为一体。

    “嗯……”贺白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

    “帮我捋一下思路吧,曲处长。”

    “好啊。”曲铭心转过身来,他逆着光,只能看见身边一圈朦胧的光,而他深邃的五官隐藏在阴影中,只有嘴角一抹笑若隐若现,在这样柔暖的落日下,显得格外动人。

    “首先,彭妙安的身上没有其他伤痕,她应该是自己来到的体育馆,然后被人突袭,挣扎不及,才死亡的。”贺白想了想,慢慢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湖泊,清澈但浑厚,沁人心脾。

    “她事先应该不知道约她去体育馆的人有什么目的,否则不会赴约,那么那张纸条应该不是留给我们的东西,如果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肯定会马上联系我们。”

    彭妙安是个傲慢无礼但又胆的姑娘,简而言之就是外强中干。从她被曲铭心瞪了一眼之后就乖乖的把自己知道的都出来时,他们就知道了。

    这样的姑娘做不来留下线索来指证凶手的事情,她只会转头就跑,找人求助。

    “那张纸条,应该不是刚被藏下的。”曲铭心听完贺白的话,想了想,把证物袋拿出来。

    “那个相框质量不好,封顶的地方有一条很明显的缝隙,相框里的第二张照片上有一点灰尘,但不是很多。”

    “还有。”贺白走到曲铭心面前,伸手拿过证物袋放在夕阳下看:“笔迹已经有点褪色了。”

    他微微抬头,夕阳落在他的眼睛里,难得的让那双向来颜色浅淡的眼珠有了些鲜活的色彩。他单手放在口袋里,另一只手举着证物袋里的纸片,而曲铭心看着他,他笑容浅淡平静。

    曲铭心叹了口气,一把把证物袋拿过来,问他:“其实你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吧?”

    “咦,被发现了?”贺白后退一步,笑开:“我还想顺着思路再验证一遍对不对呢。”

    曲铭心摇摇头翻他个白眼,用下巴示意他带路:“边走边。”

    “好吧。”贺白笑着,越过曲铭心走进教学楼里。

    “彭妙安和她室友的关系应该不太好,看她们宿舍的装饰摆设,大概能猜出来。”贺白带着曲铭心从教学楼的一角拐进楼梯间。

    “接下来是我的猜测了,她的桌子上一直空了一片地方,空的那一片桌子的前面就是她的首饰盒,她的首饰盒里有一根中性笔,还有两根笔芯,一根用完了的,一根还在包装里放着的。她还有一个单独的笔袋在教室里,所以她回了宿舍以后,应该是习惯写点什么的。”

    贺白边,边带着曲铭心爬楼。这栋教学楼虽然建起来有年头了,但当年就建了12层,还配了两部古董电梯。

    每个学校都会有一两栋传中的楼,一般隔个一两年左右,就会有学生从那上面跳下来,结束自己年轻鲜活的生命。这样的楼在公安大学里,就是这座破旧的但又足足有十二层高的教学楼。

    “她好像也没什么朋友,又是这样的性格,所以我猜,她习惯写的那个东西,要么是日记,要么就是专门吐槽的。这样的东西,肯定是不能随便放在宿舍里的。”

    贺白带着曲铭心一路爬楼梯到八楼,然后被楼梯尽头一扇巨大的铁门挡住了去路。

    那扇铁门封住了上楼的所有空间,门上有三道粗重的锁链缠绕着,巨大的锁头挂在那里,已经结了一层斑驳的铁锈。

    “这栋楼原来跳了太多人,后来学校就把八楼到十二楼封住了。”贺白指了指那扇铁门,转头看向曲铭心,眼睛亮亮的,似乎是在挑衅,又似乎是在问怎么办。

    曲铭心上前两步,走到铁门前直接伸手一推,那看似牢不可摧的铁门竟然被直接推开了。

    “这点把戏,也就骗骗你们老师吧。”曲铭心拿着被剪断后装饰性的围在铁门上的锁链看了看,又笑着把它丢下。

    贺白装模作样的鼓了下掌,才三两步跨过铁门走上去,继续跟曲铭心介绍。

    “这扇铁门其实是我们大二那年才安的,在那之前,只封到十楼。”他走到曲铭心身边,与他并排着向上走,“九楼和十楼封了窗,原本是不担心有人跳楼的,只不过因为上面实在太吓人,所以这两层楼一直空着,偶尔会有人上来玩。”

    “不过后来,有一个学生在十楼的教室里烧炭自杀了,所以后来学校直接封到了九楼。”

    话间,他们已经走上了九楼。

    这里的确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蜘蛛网和灰尘到处都是,楼道长而狭窄,尽头被封死,只有走廊两侧教室的高窗透着一点外面的余晖,在这黑暗陈旧的走廊里,那本来很美的晚霞像是干涸的鲜血,扒在房顶上,写满了诡异恐怖。

    曲铭心开手机手电筒走过去看,这个楼梯间的出口处摆了一堆废旧的桌椅,两侧的教室门上全部挂了锁贴了封条,只有门缝微微透着红光,像血液从教室里渗出。走廊中央的电梯被铁网封起,电梯上下移动时,带起的风会将门口的灰尘吹出来一点。

    曲铭心接着往前走,走过电梯,他看到了几排矮柜。

    这些矮柜的风格跟这一层格格不入,虽然这矮柜看起来是跟课桌同一个年代的产物,但上面零星挂了几把锁,锁头样式新颖,看着不像是老旧的东西。

    “原来九楼开的时候,我们发现了这片柜子,学校偶尔查违禁物品的时候,很多人会把东西藏在这,也有人直接占了一个柜子挂上锁,放自己的私密物品。”

    “这地方学校不会查,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一个秘密基地,后来学校把这两层封了以后,有个学生把锁撬开了。”贺白看着这几排柜子,目光有些怀念。

    “那个学生就是你吧。”曲铭心看他一眼:“你这可是要被记过处分的。”

    “您没有证据呀,曲处长。”贺白笑了,少有的有些油嘴滑舌起来。

    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第三排柜子那儿,曲铭心大致扫了一眼,在这排柜子的后面停了下来。

    他的面前,有一个挂了把粉红色锁的柜子,上面那张卷了边的暗黄色的标签上还有褪了色的的马克笔写的54.

    “就是这个?”曲铭心看向贺白。

    贺白点了点头,跟他解释:“看到第一眼就想到这儿了,我在九楼见过彭妙安。”

    “那还在那嘟嘟半天。”曲铭心嘟嘟囔囔的抱怨一句,退开一步,很是理直气壮地对贺白:“把它搞开。”

    “我没有工具啊。”贺白很无奈。

    “哦,没事儿。”曲铭心嘿嘿一笑,从裤兜里掏出两根铁丝来递给贺白:“我有。”

    贺白没问他为什么裤子里会放两根铁丝,也没问他为什么他裤子里都放了开锁工具了还要让他来动手,只是很好脾气的把铁丝接过来,蹲在地上开始撬锁。

    他仪态实在是很好,偶尔看他走路曲铭心都怀疑这孩子从是顶着花瓶长大的。他身高腿长,脊背永远挺得笔直,就连现在蹲下来撬锁,腰背也是一条直线。

    曲铭心站在一边双手插兜看着,看着那修长干净的手指将铁丝弯折,没几下就把那把锁弄开,笑了笑:“业务挺熟练。”

    “谢谢夸奖。”贺白站起来,把铁丝递给曲铭心。

    那柜子空间其实很,黑洞洞的,木板都有点开裂了。曲铭心接过来,蹲下身去看那柜子里放了什么。

    柜子里只有一本挺厚的本子。曲铭心把它拿出来,随手一翻,发现日记本里夹着一把巧的钥匙。

    贺白凑过来把钥匙拿出来,对比了一下,接着便熟练的从曲铭心的口袋里摸出证物袋来装进去,“这把锁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