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公安大学的毕业典礼在七月的第一天准时召开。
与普通大学不同,公安大学的学生们毕业时不穿博士服,而是穿统一配发的警服。
无论今后他们将去往哪里,从事怎样的警种和职业,在这一天,他们都统一穿着警服,带着警帽,笔挺的站在学校的大礼堂里,列队整齐,迎接属于自己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天。
贺白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在台上发言,而他的身后,坐着公安大学的校长张志,副校长段凝光,唐平市公安局局长罗培风等一群老前辈。他们也穿着警服,端坐在坐姿后面,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这些即将成为他们继任者的孩子们。
下面的孩子们同样以期待憧憬的目光望着他们,似乎看到了自己今后的光辉前程。
在这些德高望重英雄事迹广为流传的人中,有一个年轻人格外的显眼。
那人坐在长桌的一角,面前没有台签,。他的坐姿在这样的环境下实在显得有些不端正,而他单手撑着下巴,脸上有毫不掩饰的无聊与嫌弃。
他经常低头看表,看起来比学生还要厌恶这样长篇大论的场合,一点都没有坐在台上该有的矜持与自觉。
他面容英俊,也很年轻,只是这样抿着唇皱着眉的样子实在太过凌厉,很多人只敢偷偷瞄他一眼,接着便马上移开视线,生怕与他对视。
只有偶尔,他的视线飘过队伍最前方的某个人时,嘴角才隐约能看出点笑意来。而当优秀代表上台致辞的时候,有的人发现,他终于把胳膊放了下去,坐的稍微直了些,颇为认真的听贺白的致辞发言。
而当贺白的发言结束,他倚着椅背漫不经心的鼓掌,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贺白身上,带着不明显的欣赏。
而贺白也一直看着他。
那个看起来年轻英俊,人人都怀疑他为什么能坐在台上的人,就是被罗培风强行拉过来的曲铭心。
从曲铭心入场就坐后,贺白的视线就再也没离开过曲铭心。
他们今天早上分别出发,贺白提前去学校做毕业准备,而曲铭心正常去局里上班。离开时曲铭心很大方的把自己的车借给他,接着就要回去继续睡觉。贺白从未听曲铭心也会来,心里失落之余,也忘了去想想其他的可能性。
直到毕业典礼开始,他看见曲铭心穿着警服一脸生无可恋的跟着罗培风走进来,他的视线就再也没能离开过曲铭心。
特侦处对穿着没有要求,曲铭心一向怎么舒服怎么穿,从不在意形象搭配。贺白也曾经想过曲铭心穿上警服的样子,那人个子又高腿又长,肩宽腰细的,穿这样硬挺且带了特殊意义的服装,一定会格外亮眼帅气。
只是考虑到曲铭心这种讨厌麻烦讨厌到极致的性格和他随时随地都不着调的样子,想请他穿着警服妥帖的在人面前走上一圈,应该比登天还难。
所以贺白也只是想想,从未真的期待过有一天能看见曲铭心穿着警服站在自己面前。
直到今天,惊喜突然降临,从未预料到的场景比他想象中的要惊艳几百倍。
棕色礼堂墙壁旁,曲铭心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身体微微后仰,带着无奈和痛苦凝望着前面的罗培风。
他的警服似乎刚熨过,平整没有一丝褶皱,熨帖的包裹着他的身体,勾勒出他精致而富有力量的身材。
他肩膀宽阔,因此带肩章格外的好看,也更显得人笔挺。领带压在制服下,的周正的领结上方便是喉结,曲铭心的喉结相对明显,脖子又长,因此话吞咽时,总有一种特殊的性感。
曲铭心的腿很长,贺白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这个事实是在曲铭心与那个假冒的保安搏斗是,凌空一脚,饱含力量,威力惊人,也无比勾魂。
他平常总爱穿松松垮垮的牛仔裤休闲裤工装裤,从未穿过这样笔直的西装裤,刚熨好的裤子没有一丝褶皱,禁欲的颜色与款式勾勒出他修长笔直的一双腿,显得他愈发丰神俊朗。
从这时开始,贺白的视线便再没能离开过曲铭心。
他看着那人一脸不耐的跟着罗培风上台就坐,看着他手臂撑在桌子上百无聊赖恨不得当场昏睡过去的样子,总觉得有不出的魅力。
再然后,曲铭心的视线扫过他,接着便转回来,也没有再离开。
他们隔着半个礼堂,彼此都赤裸裸的凝视着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审视,也乐于向对方表现自己的欣赏。
他们就这样互相盯着对方,过了整整一个时。
一个时后,毕业典礼结束,台上的大人物们首先退场,或是去忙工作或是去应酬交际,总之不再与学生们共处。而学生们各自松了一口气,退场后,排着队和老师合影留念,纪念自己这四年来的美好时光。
贺白走出礼堂,深深地吸了口气。
今天的天气很好,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早上十点多的太阳还没有那么毒,只是天气太热,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贺白松了松领带,陶若从后面走过来,脸上笑容有些违心,看起来与周围那一张张笑脸格格不入。
“我们回市局吗?”陶若问。
毕业照已经早早拍好,本来按照陶若的性格,这时候应该和同学们笑笑闹闹的一起拍照起哄,找老师合影留念。可他一想到至今还躺在病床上没有恢复意识的王云,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回去吧。”贺白看着操场,。
“好,那我们去门口坐地铁?”
“嗯……”贺白心不在焉的拖着长腔答应着,目光却一直没落在陶若身上,反而在校园里一直寻找,不知在找什么。
“找我吗,贺大学霸。”曲铭心从陶若身后突然冒出来,话是对贺白的,但又拍了下陶若的肩膀,反倒是把陶若吓了一跳,直接蹦了出去。
贺白笑了,转过身来,声音温和,“是啊,在想曲处长今天开没开车。”
陶若明白过来,连忙凑过来,笑嘻嘻的看着曲铭心。
“当然……”曲铭心仰着头,拖着调子:“当然没开。”
陶若的脸瞬间耷拉下来,很失望。
“我今天跟着罗局一块过来的,哪有我开车的份,都是专车。”曲铭心啧啧摇头,似乎还在回味在车上的滋味,“那座椅,那空调,那悬架和弹簧,是真舒服啊。”
“那你现在回市局吗?”贺白断他的回忆。
“当然回去。”曲铭心一本正经的:“难不成我还留在这给罗局当挂件吗?”
他们最终临时征用了一位警员的车,曲铭心以警服太紧抬不起手来为由,毫无羞耻的让贺白继续当他的司机。
贺白虽然乖乖照做,但嘴上仍然不饶人。一口一个曲处长胖了,一路上都没带停,曲铭心什么都能扯到这上面来。
陶若坐在后面,光是听他俩闲的没事嘴仗,都觉得受到波及。这俩人上下嘴皮一碰就是把刀,他们两个道行深的没觉得什么,他一个初入职场的白却被吓得心惊胆战的。
车子停在市局楼下,曲铭心刚刚开车门,还没来得及下车,就接到了姜植的电话。
又出事了。
他们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是换了辆车便马不停蹄出发赶往事发现场。
姜植把死者信息发到曲铭心的手机上:宋嘉卉,女,27岁,唐平市人,目前单身独居,在惠安地产工作。报案人是他的堂哥,原因是发现宋嘉卉失踪,来到宋嘉卉住处敲门时,闻到臭味。
姜植给的地址是城南靠近市中心的一个型富人区,最高楼层五楼,一共五栋楼。
曲铭心一路飙车到区门口,姜植的人已经等在那里。曲铭心正想停车,被绿树环绕的篱笆便突然向两边开,露出里面一条修的平整干净的柏油路来。
等待的警员直接开门上车,指引着曲铭心往里开。
出事的是区最靠里的一栋楼,住在五层01号的那户。他们推门进去,装修的金碧辉煌的门厅里,电梯已经开等在那里。
曲铭心走进电梯,随行的警员拿出证物袋来,拿着里面蓝色的卡片在感应区刷了一下。
电梯“滴”了一声,五层的按钮自动亮起,同时电梯关门,向上攀升。
陶若站在贺白后面,扒着贺白的袖子从贺白和曲铭心之间的缝隙里看着这一切,又看了看四周金线勾勒出来的镜面,发出了没见识的感叹声。
走出电梯,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扇对开的雕花木门,门口放着鞋柜,陶若大概扫了一眼,便隐约看见几个价格不菲的奢侈品品牌logo。
但还没来得及感叹,陶若便一眼看见的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
那是个很美的女人,虽然她赤身裸体,身上满是被凌虐袭击后形成的伤痕,虽然她的尸绿已经逐渐蔓延,虽然她一直没闭上的眼睛里瞳孔已经几乎不可辨认……但依旧无法否认的是,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她是典型的南方温婉女子的长相,弯眉大眼,鼻子巧精致,嘴唇有些厚,嘴角带着弯弯的弧度。
她的脸的,轮廓立体,即使死相残忍死不瞑目,她的脸仍然很美。
她赤身裸体浑身鲜红的倒在这间装修精美的房子的客厅中央,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一部分被扯成碎布,随便丢弃在她的身边,还有一部分她压在身下,变得破烂不堪,无法为她挡住自己的身体。
她的身边散落着一堆东西,倒在地上的书架,碎了一地的青花瓷瓶,已经枯萎了的花朵,还有被翻的水杯。
曲铭心看着这一切,几乎能想象到这个姑娘遭受了多么大的侮辱与折磨,又多么用力的挣扎求生。
但最后,她还是倒在这里。荒唐赤裸着,向人们展示着她胸口那个深深的刀口。
姜植接到这个案子后,便直觉有些危险,果然在他们破门而入后,这具有冲击力的场景和味道便顺着他们的眼睛与鼻子直冲大脑。
姜植当机立断让自己手下的人不要触碰现场的任何东西,而他退出来,给曲铭心电话。
许居涵宋秦和唐桥很快赶到现场,从出电梯开始许居涵的眉头就一直拧着。他依旧换上厚重的隔离服,带了两层口罩和手套,才终于肯走进这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的房子。
“死因目前判断,应该是失血过多。”许居涵边,便皱着眉探过去看了看她的眼睛,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张开嘴,看了看。
“死亡应该超过两天了,看尸斑和现场血量,这里应该是第一现场。”
许居涵站起身来,走到她腿部的位置,看了看,然后抬起她的腿来,“有被强奸的痕迹,具体是生前还是死后,还有是否留有精*,要等回去再看。”
“好的。”曲铭心皱着眉点头。
宋秦拍了拍陶若,带着他和几个警员开始搜集其他物证。
曲铭心看着屋内有条不紊的景象叹了口气,闭了下眼睛,转过身来看向那个一直站在姜植身边一言不发的男人。
男人大概30多岁,单眼皮高鼻梁,皮肤细腻,看起来保养的很好。他带金边眼镜,头发用发胶固定,穿着看着就很昂贵的西装,活脱脱一副社会成功人士的样子。
他脸上带着得体的冷漠与厌恶,沉默地站在姜植身旁,一直离那间屋子远远地,看起来很讨厌这样血淋淋又味道刺鼻的环境。
曲铭心注意到他的不适,想了想,让姜植留下监工,他和贺白带着人下楼。
走到楼下的花园中,男人的表情明显变得好了些。他们在花园中的石凳上坐下,曲铭心看着他,伸出手来做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特侦处处长,曲铭心。”
男人看着曲铭心伸出来的手,皱着眉思考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刚才曲铭心有没有触碰尸体,片刻后才迟疑的伸出手来,握了一下,便立刻抽回手来。
曲铭心笑了笑,没在意对方的嫌弃,他看见贺白在他们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想了想问:“可以请您自我介绍一下,再讲一遍您为什么报警吗?”
“当然。”男人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理智而平静的:“我叫宋励,目前在惠安地产任职。死者是我的堂妹,名叫宋嘉卉,今年27。”
“一开始报警,是因为她连续两天没有来公司上班,电话邮件也全部失联。我来到她家门口敲门,也一直没有人回应,接着我便闻到一股臭味。于是我报了警。”
“警察到了以后,也没有办法开门,我手上没有她家钥匙,物业也没有,于是警察破门,再然后就是您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些了。”
他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娓娓道来,明明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也有让人不由自主听入迷的魅力。而曲铭心的目光一直没离开他的脸,他直勾勾的盯着这个男人,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难过与痛苦。
然而并没有。
“您与您的妹妹关系如何?”曲铭心看着他的眼睛问。
而宋励似乎也发现了曲铭心的企图,直视着他简单地回答:“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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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准备考试了,几乎没时间动电脑,第二个案子之前存了一点点,有空开电脑的时候会发上来。寒假可能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