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这些证据几乎可以板上钉钉确认马俊明和涂望山是杀害宋嘉卉的凶手。而江近曾经亲口承认案发当天那段时间他和马俊明涂望山在一起,尽管刀上没有他的证据,他也要来走一趟,看看案发当天,他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陶啊,”曲铭心把报告随手递给贺白,笑眯眯地:“快吃哈,吃完哥哥带你去抓坏人。”
陶若被他这句话吓得差点被米粒呛死,咳得惊天动地。许居涵在一旁一脸嫌弃的拍了他两下,他才终于缓过来。
曲铭心和贺白脸上的表情不像开玩笑,陶若于是三两口把饭扒拉进嘴里,鼓着嘴站起来,表示自己吃完了。
贺白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让孩子没法好好吃饭。
曲铭心当做没看见,招招手带上唐桥和陶若,又给姜植了个电话。
“喂老姜啊,准备抓人吧……啊,对多带点人……嗯抓谁?抓涂望山。”
定了要抓的人,曲铭心找姜植又要了两个人加一辆警车,出发准备把江近带过来。
涂望山虽然嚣张跋扈,起架来也挺像回事。但毕竟他孤身一人,还是莽夫一个,姜植带着这么多人去,不愁抓不到他一个。
反而是江近,他身边有那么多帕克的保镖在,这些人在曲铭心面前不敢造次,换了人不定就要誓死保卫雇主的安全了。
曲铭心不想让局里的人跟帕克那边的起冲突,思来想去还是只能自己跑一趟,把江近这个大少爷带过来。
但走之前,曲铭心和贺白先去了趟审讯室,把关在里面的沈静好带了出来。
沈静好除了跟马俊明在同一时间进过洗手间之外再无其他问题,痕迹已经证明沈静好的确去过女洗手间,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进过男洗手间并对马俊明做了什么,因此也没法名正言顺的关着她。
本来曲铭心是想着以有嫌疑为由先关个24时,但刚才办公室里短暂的几句话聊完,曲铭心又突然改了主意。
他们先把沈静好送回家,才驱车去江近的区。
江近这两天一直没出门,不知道是怕了还是怎么,总之一直缩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身边一堆人伺候着,活像个要出嫁的大姑娘。
曲铭心这次亮了警灯,后面还跟了一辆货真价实的警车,区门禁不敢拦,只能让他们一路鸣着警笛呼啸着来到江近的门前。
巧的是,这次守在外面的还是昨天曲铭心见过的那两个保镖。
他们似乎有些无奈,两人对视一眼,帮曲铭心开了门。江近依旧窝在沙发上游戏,茶几上摆着吃剩的外卖盒子,汁水淌了半个桌子,他也不管。
江近像个惊弓之鸟,听见他们开门的声音便整个人都猛地弹起来,扶着沙发一脸警惕厌烦的看着曲铭心。
曲铭心这次懒得跟他废话,证件一亮,公事公办的:“江近,我们怀疑你跟一起案子有关,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话音刚落,跟着曲铭心来的两个警察便过去要带着江近走。
江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两个人扛着肩膀拉到了曲铭心面前。他看见贺白平静的脸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要被带走,立刻大喊大叫的挣扎起来。
“你们几个!我他妈要被带走了,你们在那干嘛呢!”他大声的冲身后的保镖喊。
后面的两个保镖愣了一下,犹豫着上前,伸出手来想阻拦,一只手却先拦住了他们。
曲铭心看着他们,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问:“你们签的是A级合同吗?”
那两人一愣,摇了摇头,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长一点的:“签的D级合同。”
“那不就结了。”曲铭心照着他们的肩膀一人重重的拍了一下,又道:“不是A级的你们瞎凑什么热闹,妨碍公务心我带你们回警局啊。”
那两人被曲铭心拍的后退了一步,抬头正好看见外头的两个人,外面两个其中一个是他们的组长,曲铭心话声音不,他也听得清清楚楚的。现在看见自己手下看过来,想了想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再管。
江近把他们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顿时叫的更大声了,嚷嚷着他们没有职业操守,回头一定要给差评,要查封他们这个破公司。
他一直叫骂到被塞进警车才终于停了下来喘了口气,坐在后座眼神带着愤恨盯着曲铭心,曲铭心扫他一眼,当做没看见。
回去的路上曲铭心开车,贺白坐在副驾驶,陶若迷茫的坐在后面,想问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现实中真正的保镖,原来真的是西装革履带着耳麦那种,看起来相当唬人。
“A级合同和D级合同是什么?”贺白看着后视镜里跟在他们后面的警车问。
“公司里分的级,这年头做保镖也要遵守法律道德的嘛。”曲铭心避重就轻的。
“那签A级的就能不顾法律了?如果江近签的是A级的合同,刚才那些保镖是不是要跟我们动手。”贺白饶有兴致的问。
“你想多了。”曲铭心无奈,他想了想,然后仔细的解释道:“帕克起源在欧洲那一片,最初设立分级制度,是因为达官贵人太多,总得想想办法看看最厉害的保护谁才好。欧洲那边的母公司的A级合同的宗旨是不顾一切完成顾客委托,但到了这边,遵纪守法最重要,所以只是形式上有个A级合同,实际不会签的。”
“D级合同就是尽力保证安全吗?”陶若在后面问。
“对,D级基本上就是这种不移动的家宅保护。像马俊明那种跟在身边的要签C级。”曲铭心简单的。
“那B级呢?”陶若来了兴趣。
“全天候保护,而且必要的时候会上设备。”曲铭心言尽于此,简单了一下,就没有再下去的意思。
反而是陶若相当的有兴趣,他坐在中间努力的向前凑着,然后问:“当保镖要不要考试啊,有没有资格证啊,他们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曲铭心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再转头就看见贺白浅笑的样子。他趁着红灯的时间转头,屈起手指在陶若头上敲了一下。
“哎呦。”陶若双手捂着头,曲铭心手劲大,这一下下去就得他眼泪汪汪的。
“听这些有的没的干嘛,你又当不了,也没钱雇。”
“我就是好奇……”陶若委屈巴巴的。
“欧洲那边,我记得是有资格证的,尤其是大型活动的安保成员。但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贺白看陶若委屈巴巴的样子,突然。
“哟,挺懂呀贺大学霸。”曲铭心出言调戏。
贺白挑眉,慢条斯理的:“毕竟我也算半个需要雇保镖的。”
如果贺白要继承他妈妈贺清桃的产业,那的确是挺需要保镖的。
到这里曲铭心忽然来了兴趣,贺白进队三个月,他终于问了一句关于贺白本人的问题:“贺大学霸,我看你脑子也挺灵光的,怎么不去做生意当富豪,非要来我们这种地方天天吃不饱睡不好的。”
他这个问题问的随意,陶若傻乎乎的附和着问为什么。旁听者无心,问的人和答的人却有意。再寻常不过的一个问题,在曲铭心和贺白这里,都尖锐无比。
来也是,贺白身为国内知名富商的孩子,不出国留学不留在家里帮忙,反而跑到唐平市来念公安大学,毕业后也不提回家工作的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进了特侦处。
而贺清桃作为一个全国有名的一不二的女强人,竟然也不拦着贺白,一直任他发展。
而且看贺白手上的房产钱财,他和贺清桃的母子关系应该相当不错,也不是那种闹掰了才一气之下不管他的状态。
陶若其实一直都想问问贺白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做要跑过来当刑警。但碍于贺白那股“生人勿扰”的气场,一直也没敢问出口。
贺白抿了下嘴唇,他看向曲铭心。那人一副全神贯注开车的样子,他只能看到曲铭心的侧脸。曲铭心嘴角带笑,但贺白看得分明,他的眼睛里分明一丝笑意也没有,倒是有些露骨的质疑,丝毫不怕贺白看出来。
贺白想了想,然后:“我妈妈尊重我自己的想法。”
“啊,那你为什么想当警察啊?”陶若凑在贺白旁边问。
“当警察不好吗?”贺白反问:“你不是也来了这里。”
“我啊……”陶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想了想,慢吞吞的解释道:“我是因为家里人希望我当,我也没什么想做的事情。正好成绩和体检都合格,就来了。”
他想了想,心翼翼的看了曲铭心一眼。他的角度只能看得到曲铭心弯着的嘴角,于是开始放心大胆的抱怨起来:“而且当警察有什么好的呀,天天忙,还不被人理解。”
他想到至今还躺在病床上没有恢复意识的王云,声音低了下去:“还有危险……”
“陶,我听你这话,是要辞职的意思啊?”曲铭心从后视镜里看了陶若一眼,笑着开口。
“没没没老大您误会了。”陶若慌忙否认,然后讨好着笑嘻嘻的对曲铭心:“保护人民是神圣的职业,我愿意为国家安全做出贡献。”
“拉到吧。”曲铭心笑着摇了摇头,陶若在特侦处这几个月,胆子没见长,张口胡诌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
他们一人一句嬉闹着似乎这件事情就已经过去,至少陶若已经忘了最开始是因为想知道贺白为什么这样选择才有的这个话题。
而贺白依旧不着痕迹的看着曲铭心,发现他表情与之前无异,眼神仍是冰冷的。
他想了想,突然道:“我有一个很尊敬,却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他看到曲铭心突然看了他一眼,接着欲盖弥彰的转回视线了一句:“继续。”
“他曾经是警察,后来牺牲了。我妈妈很尊敬他,我也是。”贺白声音略低,慢慢的:“最开始我告诉我妈妈我想考公安大学时,她并不同意,但后来她又不知道为什么,同意了。”
他这话的简单又暧昧,在一无所知的陶若听起来,只能理解成贺家有一个长辈,虽然牺牲了,但仍然受家中人的敬重,以至于改变了贺白的想法,也让贺清桃同意了贺白的决定。
而在曲铭心听起来,这又是一种不同的意味。
他曾与唐桥查到过一个叫贺清平的人,这个人是罗培风和段凝光的同期,是贺清桃的哥哥。最重要的是,贺清桃收养贺白的地方,与这个人牺牲时的地方一致,而且贺白与贺清平长得有几分相似。
贺白虽然长得也和贺清桃相似,但对比一下两人的照片,就知道贺白其实更像贺清平一些。
曲铭心又看了贺白一眼。夜幕中,他的轮廓若隐若现,唯有一双眸子让人看得真切,是平静温和的,却也是深不可测的。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曲铭心突然问。
贺白一顿,思索片刻:“应该叫……贺清平。”
曲铭心沉默了,片刻后,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贺清平……”
“曲处知道?”贺白问。
“算不上知道。”曲铭心从后视镜看了眼后面的警车,速度平稳的拐下高架,他转头看到贺白还盯着他似乎在等下文,想了想,模棱两可的:“他好像和罗局是同窗。”
“原来是这样……”贺白似乎毫不怀疑曲铭心的辞,就这样点了点头,放过了这件事情。
他们两人看似面色平和,完全相信对方的话,实则暗流汹涌,一时间让车上的气氛尴尬到了极致。
就连陶若都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他心翼翼的缩回后排,看着两人嘴角浅浅一丝笑意,只觉得凉意从后背升起,顺着脊骨直击天灵盖。
明明来时也没怎么话,那会就没有这么尴尬到要人命的状态啊。
陶若看着窗外华灯初上,抱着自己的手臂缩到了窗边。
幸好马上就要到市局了。
曲铭心看着眼前飞逝而过的道路,平静的思考自己为什么如此针对贺白。
从第一次见面起,曲铭心就知道贺白不是凡物,他的气质眼神,与他针锋相对时毫不怯懦的姿态,都让曲铭心觉得新鲜又警惕。
他坚定地认为贺白没有表现的那么无害,也绝没有外表那般绅士温和,但他还是选择把贺白放在自己身边,放在几乎寸步不离如影随形的位置上。
他一边享受着猜测怀疑带来的刺激感,一边又想要弄清楚贺白的真实身份和所图所求。
从贺白进入特侦处起,曲铭心的每一个重大的决定和消息都是背着贺白做的。但贺白似乎从来不生气,也从来不当回事,次次都好脾气的笑笑,没露过怒色。
贺白与他几乎形影不离,这段时间他也没发现贺白有什么举止奇怪的地方,最多是试探他之前的身份经历,可是就连唐桥,在最开始也曾经试探的问过曲铭心之前在做什么。
贺白没什么好怀疑的地方,可曲铭心总觉得不放心,他一边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失偏颇是在针对贺白,一边又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问题。
他矛盾且执拗,自己让自己过上了勾心斗角猜疑试探的生活,还乐此不疲。
但贺清平,成了突破口。
只是不等曲铭心理清楚自己的思绪,甚至不等他回到市局,姜植的电话过来,开头第一句话是:“涂望山拒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