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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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营和这个孟庆年认识。”

    “路过的老爷爷他早上来的时候玩具店还开着门,所以有可能是王营给这个孟庆年了电话后,孟庆年才关了店。”贺白的手落在唐桥的肩膀上,问他:“能查孟庆年的手机信号在哪吗?”

    “马上。”唐桥低下头。

    没有人阻碍的情况下唐桥查东西快得吓人,片刻后他抬头对曲铭心:“还在那家店里。”

    “去问一趟?”贺白问。

    “用什么理由?如果真是因为王营的电话他才关的门,那他就是在躲我们,那很有可能下午我们敲门的时候他就在里面,只是一直不开门。”曲铭心摸着领口想了想,皱着眉决定:“定位发给老姜,让他带一队人在附近盯梢,记得心点不要被发现。”

    “好的。”唐桥点了点头。

    王营电话的事情暂告一段落,他们忙碌了一天终于有了短暂的空闲时间拿来好好吃饭了。

    中午因为于泽光夫妇的造访,他们连饭都没心情吃,送走于泽光夫妇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左甜住的宾馆。

    “接下来怎么查?”贺白吃了两口,想到毫无进展的案子,问曲铭心。

    昨天的房间里看宋秦的表情也知道大概没什么线索。犯人应该是冲动犯罪,在看到左甜和韩遇声之后歹意骤起实行犯罪。因此左甜居住的房间里还是维持着早上离开时的样子,里面没有什么可以指向犯人的物证。

    而且左甜的尸体上没有击伤,她虽然因为溺水尸体变得肿胀腐败,但身上没有韩遇声身上那样看着便触目惊心的淤青伤痕,更没有被性*侵后的痕迹。

    犯人对成年女性没有兴趣,他只对孩子有“性”趣,并且会对孩子施暴,以折磨年幼无力反抗的孩子为乐。

    “先等等居涵那边的尸检报告。”曲铭心咽下一口菜,皱着眉头,显然心情也不是很轻松。

    许居涵在韩遇声的尸体上什么都没有检测出来,明明韩遇声的身体上有那么多伤疤和痕迹,可却一点与凶手有关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就连他饱受侵犯的后*里,许居涵也只检测到了安全套上的润滑液,一点与凶手有关的证据都没有。

    这是个惯犯,他十分清楚如何对孩子下手,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不被发现。他熟练的做着畜生般的行为,冷静老辣的清理干净自己的痕迹,然后把饱受凌虐的的尸体丢进水泥中。

    水泥厂在郊外,方圆几里内都没有监控,左甜租住的宾馆所在的那一条街上只有宾馆有监控,却只拍到了他们离开的身影。没有监控,没有其他线索,有的只是冰冷的尸体。

    所以曲铭心也只能等着许居涵的尸检报告。

    这次的案子戳到了许居涵本就容易爆炸的神经,他不眠不休的把左甜的尸体验了出来,在曲铭心他们刚吃完饭时把正式的法医报告和曲铭心喜欢的简洁版报告同时甩在了曲铭心的办公桌上。

    相较于毫无线索的韩遇声,左甜的尸体只能稍好一点。

    她的确死于溺水,如果忽略她后脑头发下的淤痕,她的尸体的确很容易被定性为意外落水身亡。

    但许居涵工作起来显然比地方派出所仔细的多,他检测了左甜肺部的微生物,剃掉了左甜的头发把左甜后脑的手印完整印了下来给宋秦做体态推测。

    左甜肺泡内的微生物环境与发现她尸体的那条河不同,她的肺泡相较于其他意外溺水的人来干净很多,多次比对后她肺泡内的残留微生物与唐平市自来水的微生物构成最像。加上她脑后藏在头发下面淤青的手印,许居涵推测她是被凶手摁在水池或水盆中呛死后,才扔进了河里,制造出意外溺亡的假象。

    她的推测死亡时间在20日凌,死后没过多久便被丢进了河里,发现她的那条河距离她住的宾馆很近,如果犯人就在那条街上住的话,时间上来是完全合适。

    边看曲铭心便边想起了今天那个紧闭着门的玩具店。

    曲铭心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告诉自己不能先入为主,不能犯错。

    除了死因之外,左甜身上留下的与凶手相关的证据便只剩下了后脑的那个手印,再就是许居涵从她的右手指甲中提取到了微量的皮肤碎片。

    在被河水冲泡多日的情况下,这些皮肤碎片仍然紧紧的黏在她的指甲内侧,足以想想那时左甜是多么用力的扣着那个要杀死她的人,她也用力的挣扎过,她也努力的想要活下来的。

    这些皮肤碎片可以提供DNA,但遗憾的是,宋秦没有在现有的DNA数据库中找到与这些皮肤碎片匹配的。

    曲铭心在看过许居涵的尸检报告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因为没有线索。

    一直以来他破案时总是有思路的,即使没有监控没有证据,相关当事人的言行也会给他提供灵感。但是这次什么都没有,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相关当事人,只有未知和两具冰凉的尸体。

    “用老办法吧。”贺白坐在曲铭心旁边,他看完尸检报告后,看着曲铭心紧皱的眉头,拍了拍他的背。

    走访,盯梢,不厌其烦的寻找证据筛选证据,通过这样朴素而认真的工作找到真正的凶手,为受害者讨回公道。

    曲铭心双手握在一起抵在额头上,他低着头闭着眼睛,片刻后抬起头来,目光平静的望着前方,低声:“好。”

    特侦处和姜植的人分成两组六班,每组三班倒,分别监控着王营和孟庆年。在没有明确的指向性证据出现前,曲铭心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姜植和陶若负责盯着王营,曲铭心和贺白盯着孟庆年,唐桥留在市局里过监控,而许居涵回到了法医室,再次拉出了放着韩遇声尸体的那一格冷冻柜。

    许居涵的技术全国数的上号,事实上他从来没出过错也没返工过,在贺白来之前靠着他的法医技术也破过很多大案。

    没有人敢质疑许居涵给出的结果,也从来没人让许居涵返工过。但这次曲铭心站在许居涵的办公桌前,双手撑着他的桌子,目光认真的盯着许居涵问道:“居涵,真的没有任何线索了吗?”

    许居涵没有生气,他只是垂下眸子,平静的站了起来。

    他要再试一次。

    ……

    盯梢的日子过得漫长而无聊,曲铭心贺白这一组负责12点到20点的监视。他们通过线人出面租下了玩具店斜对面的一间门头房,在卷帘门的缝隙处安装了摄像头,然后坐在屋里天天面对着监控屏,看着那家紧闭着门的玩具店。

    一晃两天便过去了。

    11月29日,天气骤然变得冷了起来,曲铭心裹着羽绒服,捧着咖啡杯坐在临时租下的门头房自带的破烂皮沙发上,看着面前一成不变的监视屏。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街道尽头的平安学放学了,每天的这个时间是曲铭心唯一能看见监控屏变化的时候。

    这条见了鬼的街道连行人都很少通过,最常见的行人就是之前贺白曾经问过情况的那个老爷爷,他天天一大早推着买菜车出门,买一车的菜回家,下午再去学校附近的空地上太极,每天的生活过的十分规律。除他之外,这条街上甚少有人经过,只有上下学时有一群孩子们经过这里。

    曲铭心和贺白两个记忆力惊人的人坐在这里盯着一成不变的卷帘门,闲的快要长毛,这两天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在孩子们放学的时候记孩子的长相,两天过去他们基本已经把所有经过这里的孩子的脸都记住了。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曲铭心不情愿但是认真的看着监控屏幕,片刻后突然喊了声贺白,让他过来看。

    贺白不明所以的走过来,看向曲铭心用手指着的那个地方。

    那是个矮矮胖胖的男孩,穿着平安学的校服,外面套了一件脏兮兮的蓝色羽绒服,红领巾歪歪扭扭的系着。他站在那家玩具店的门口,死死的盯着玩具店紧闭着的卷帘门,他的书包背在前面,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书包带,另一只手放在书包里,手有些发抖。

    曲铭心放大了一下这个男孩的位置,指着他有些模糊的脸问贺白:“这个孩子原来是不是不走这条路?”

    曲铭心只是记得差不多,贺白是真正的过目不忘,他粗略看了一眼,便肯定的点了点头,:“前两天都没有看到他。”

    “这孩子……”曲铭心摸着下巴看着孩子放在书包里的手,轻轻叹了口气,:“我出去一趟。”

    从书包的缝隙里可以隐约看见银白色的光芒,曲铭心对这样欲盖弥彰的举动很熟悉,这孩子估计在包里藏了把刀,正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好。”贺白答道。

    贺白坐在曲铭心刚才坐的位置上,看着监控屏幕里曲铭心穿过一群闹闹的学生,蹲在那个男孩的面前。

    这个老男人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痞帅痞帅的,又很有感染力,看起来朝气蓬勃的,温和又包容的样子。不知道曲铭心对这个孩子了什么,孩子的表情从警惕紧张到逐渐放松下来,紧接着便扁了扁嘴,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曲铭心带着他去了他们监控孟庆年那间门头房的隔壁,那里他们也租了下来做一个生活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贺白给下一组替班的同事了个电话请他们先过来顶一会,然后给曲铭心了个电话。

    曲铭心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摁了接听键,接着便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拉着胖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好不好?”曲铭心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来递给胖子。

    胖子扁着嘴委委屈屈的接过来,眨了眨眼睛眼泪就掉了下来,曲铭心对孩子没办法,看着他紧紧地捏着纸巾抽抽搭搭的哭,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

    他刚才是从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处理好一个看起来有点奇怪的孩的。

    “好吧。”曲铭心改为蹲在朋友的面前,有点无奈的看着胖子掉金豆豆,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尽量柔和的问:“那可不可以告诉叔叔为什么哭?叔叔是警察,可以帮你。”

    闻言,胖子哭的更伤心了。

    曲铭心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他们这样僵持了有十来分钟,这十多分钟里胖子逐渐停止了哭泣,但仍然死死的捏着纸抱着书包,不肯跟曲铭心话。十多分钟后,贺白推门进来,他看了曲铭心一眼,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来挂断了电话。

    曲铭心如获至宝,他立刻站起来把胖子面前的空间让给贺白,一脸谦虚的退到一旁去。

    贺白想不通这孩到底看中了曲铭心什么品质,才能跟着他从大马路上过来。

    贺白走过去,学着曲铭心的样子蹲下,变魔法一样从身后拿出来一个东西,举到朋友面前。

    胖子咬着嘴唇看着贺白手上的东西,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贺白冲他笑了笑,把手上的东西拿得远了点,然后开了开关。

    红蓝色的光骤然在屋子里亮了起来,交错的晃过胖子的脸,朋友盯着贺白手上这个标志性的东西,看的眼睛都直了。

    贺白于是把手上的车载警灯放到朋友面前,看着他惊奇又激动的慢慢放下了一直紧紧攥着的书包带,拿起警灯来,捧在手上,看着交错闪过的红蓝色光芒。

    “好啦,再看对眼睛不好。”贺白关掉开关,冲着朋友笑了笑。

    他笑起来与曲铭心完全不同,那份儒雅柔和书卷气几乎是扑面而来,像极了学校里帅气俊雅温和的老师,胖子被他的笑容迷了眼,愣愣的看着贺白。

    “知道这是这个是什么吗?”贺白指了指警灯。

    胖子愣了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

    “这是警灯,是警察叔叔抓坏人时的标志,坏人们都很怕这个灯,有了这个就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了,哥哥把这个送给你保护你,好不好?”贺白声音轻柔的问。

    胖子手上抓着警灯,愣愣的点了点头。

    “喂。”曲铭心很不满的用脚尖轻轻踢了下贺白。

    卸了他的警灯还自称哥哥跟人家孩儿套近乎,明明刚才贺白已经听见他跟孩儿自称叔叔了。

    贺白没搭理曲铭心,他坐到胖子旁边,手轻轻落在朋友的肩膀上,看着他,很耐心的问:“可以告诉哥哥发生了什么吗?”

    朋友沉默的抱着手上的警灯,片刻后鼻子一皱,又委委屈屈的哭了出来,但这次他没再光哭了,他哽咽着、甚至有些崩溃的哭喊道:“秦老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