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于泽光和韩可两人都是孤儿。他们在年少时期相遇,相互扶持着,度过清贫困苦的年轻生活。
他们文化水平不高,没有什么做生意的头脑,因此从年轻开始就做着卖力气的活计,直到韩可40岁,他们用攒下来的钱买下了他们工的即将倒闭的造纸厂,靠着这些年学来的经验,才慢慢过上了好日子。
韩可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夫妻两人没有孩子,却又很喜欢孩子。他们自己就是孤儿,因此商量后决定在孤儿院收养一个孩子,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好好照顾,尽自己所能给他一个好的生活。
在收养这个男孩之前,他们已经收养了两个孩子。在收养这些孩子前他们以为自己只是想要个孩子,收养后他们才发现这些从无家可归或者有先天残疾的孩子有多可怜。
他们挣得不多,但仍然想给这些孩子们一个家。
他们开始收养那些因为有先天残疾而不容易被收养生活过的很困难的孩子们,这个男孩也是其中之一。
他们在辽安市孤儿院隔着玻璃见到了这个孩子,他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玩积木,接着突然抬起头来看到了正望着他的韩可,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
这个孩子长得像个天使,脸蛋白嫩嫩的,眼睛那么水灵好看,笑的韩可心都要化了。他们当即决定要收养这个孩子,但辽安市孤儿院作为国内较大的孤儿院,对孩子的身体状况和父母的经济状况有严格的审核。
于是他们只能先行离开辽安,等待一个月后老师带着健康的孩子来家访,确定这个环境适合孩子生活后再办理手续。
他们见面那天相处的真的很好,因为家里还有两个被收养的残疾的孩子在,老师对这对夫妇的印象很好,男孩也很喜欢韩可,一直缠着跟她玩。
韩可实在太喜欢这个孩子了,拿了五千块钱塞在孩子的书包里,让他喜欢什么玩具和吃的就买下来,花完了她再给。
他们依依不舍的送别了孩子,整理好全部需要的材料激动地等待着第二天办理手续,然而第二天,他们却没能等到那个可爱的孩子。
于泽光夫妇的到来为一筹莫展的案件提供了破解的希望。他们终于知道那个被埋在水泥里的男孩的身份,也终于找到了另外一个可能已经遇害的人。
坏事总是因为各种巧合发生,反而好事是奇迹,总也见不到。
带着男孩千里迢迢从辽安市过来只为给他找个新家的那名老师叫左甜,今年才24岁,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她的尸体在11月24日在河中被垂钓老人发现,当地派出所以自杀溺亡结束了这桩案子,所以她不符合曲铭心最初提出的筛选条件。
如果没有这对夫妇,不知道要过多久曲铭心才能找到她。
左甜的尸体从地方重新运到唐平市局,许居涵脸色非常难看,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女孩被水泡的膨胀腐烂的尸体,就仿佛看到昨晚解剖的那个瘦弱又满身伤痕的男孩。
唐桥在辽安市孤儿院的官网上看到了这名身亡的男孩活着时阳光灿烂的笑脸。他还没有取名,在辽安市孤儿院的编号是1806,因为他是18年第六个进入孤儿院的孩子。
于泽光夫妇和左甜的想法一致,这是个先天聋哑的孩子,因此他们准备给他起的名字叫遇声,又因为他最喜欢韩可,所以取名韩遇声。
韩遇声死于伤口感染后的高热,背后那条从左上到右下贯穿了他整个背部的伤口是他死亡的主要原因。但同时他因为多日水米未进,被多次性*侵,导致身体机能下降严重。他身上纵横交错的鞭伤踢伤棍棒伤和扭伤几乎覆盖了他全部完好的皮肤,身上连一块完整的白嫩的皮肤都找不到。
他的死亡时间推测在11月24日晚间,许居涵在简短的报告后还贴了一张韩遇声正面的高清照片,用红笔圈出了他手臂胸腹间几道伤痕。
韩遇声身上各式各样的伤痕力道角度都差不多,可以看出是同一个人在一段时间内密集制造出的。但他圈出来的这几道形成时间与角度力道都不同,根据伤口力道渐变判断,许居涵猜测或许现场还有其他人,而韩遇声在保护这个人。
左甜的尸体在24日被发现,初步推测死亡时间在20号,韩遇声身上的伤要晚于20号,所以他保护的不是左甜。
有什么人能让一个先天聋哑备受折磨浑身伤痕的孩子挺身而出去保护呢?曲铭心皱着眉看着窗外,自虐般的想,或许只有另外一个与他同样处境的孩子了吧。
陶若自觉地去收集这一个月来所有的儿童失踪案,而唐桥那边对左甜的调查也差不多进行到了尾声。
自从曲铭心上次清理过黑狗之后,唐桥终于可以正式发挥他的作用了。
他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查到了左甜来到唐平市之后的全部行踪,通过她的手机支付记录找到了她住的酒店,去过的地方,和见过的人。
她的消费记录消失在19日晚间,她支付了一笔车费用后,整个人便消失了。
按照于泽光夫妇的法,那时正好他们吃完饭,左甜车带韩遇声回宾馆。
当晚接单的司机很快被带到了市局,陶若同学被曲铭心拉来当壮丁,单枪匹马的坐在审讯室里了解情况。对面那名司机相当惶恐,水泥藏尸案在整个唐平市都引起了轩然大波,他生怕自己被当成凶手,一辈子都毁在这上面。
这名司机的确没有问题,陶若让他描述了从上车到下车的全部流程了,回忆了当时经过的路线,出现的路况以及具体的时间。唐桥坐在隔壁一边听一边调当时的监控,确定了司机的都是实话,并且在司机提到的下车地点附近的监控摄像头中看到了左甜和韩遇声的身影。
他们兵分两路,陶若唐桥和宋秦去左甜他们居住的酒店房间里翻查,顺便调一下酒店的监控。曲铭心和贺白去走访周边,看看有没有人见到过左甜和韩遇声在下车之后的踪迹。
左甜他们住的宾馆距离于泽光夫妇家很近,于泽光夫妇为了看自己的厂子方便,住宿在很郊区,所以左甜所住的宾馆也很偏僻,距离发现韩遇声尸体的那个正在施工的桥梁工地也不过10分钟车程。
这是一家连锁的快捷酒店,大约是因为地方太偏僻,一年到头客人也不多。
左甜预定房间时只定了两晚,她原本计划第二天给韩遇声办完手续后就直接回辽安。宾馆联系不上左甜,隔了一天报警后警方也一直没有结果找不到人。
经理原本想直接把东西收了以后收拾房间,但宾馆没有那么大的客流量,前台的姑娘对与自己同龄的左甜很有好感,劝之下,房间原封不动的留了下来。
前台的姑娘对那个带着一个乖巧安静的男孩子的漂亮姑娘印象很深刻,她找出了当时左甜的身份证快照和签的单子,经理带着万能房卡赶来,带他们去左甜的房间。
唐桥跟着闻声而来的保安科长去地下调监控,陶若和宋秦去左甜生前居住的屋子里查看。
左甜是个很讲究的姑娘,从房间的摆设中就能看得出来她是个有一定强迫症的人。
不同于大部分住宾馆就会把东西甩得乱七八糟的人,左甜把房间整理的很干净,她的衣服和韩遇声的衣服,以及一些充电线等都分门别类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房间一角的椅子上,穿过的拖鞋整齐的摆在门口,洗手间里的毛巾牙刷等也放的非常整齐。
每天定时扫的酒店房间给搜查带来了一定的难度,宋秦从他们的个人衣物中找到了头发,又在充电器的插头上找到了左甜的指纹。这些东西都需要拿回去对比,来确认现在躺在市局法医室解剖台上的那一大一两具尸体的确属于左甜和韩遇声。
他们没在房间里找到左甜的身份证,按照于泽光的回忆,他们见面时左甜曾经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辽安市孤儿院的工作证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下了出租车之后,左甜和韩遇声没有立刻回到宾馆,在回到宾馆之前,他们就遇害了。
宾馆门口的监控拍下了左甜下车之后带着韩遇声顺着道路继续向前走的样子,唐桥一边把监控拷到自己的电脑上一边给曲铭心了个电话,让他们沿着路向前找。
这一片临近郊外,虽然从行政归属上仍然属于市区,但看附近的建筑和商业化情况基本可以算是乡镇。
沿着路向前走,都是一模一样低矮的门头房,这些门头房光秃秃的大多拉着卷帘门,有的上面有招牌有的没有,放眼望去没几家开着的店,更不用提监控。
贺白注意到了街对面不远处的一家玩具店,和其他光秃秃的门头房相比,那家玩具店的卷帘门上有很可爱的动画涂鸦,门口放了两个架子,看周围的痕迹应该是常年放在那里,平时开门营业的时候就把售卖的物品放在架子上吸引路过的孩子。
贺白走过去,看着那家玩具店紧关着的卷帘门,伸手过去摸了摸放在门口的架子。
架子上很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前两天唐平市下过雪,架子上也没有潮意。
“这家店之前应该一直开着门。”贺白看着面前花里胡哨的卷帘门,对随后跟来的曲铭心。
曲铭心看了眼放在门口的架子,想了想,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卷帘门,大声喊道:“你好,有人在吗?”
这种门头房大多前面做生意后面住人,曲铭心不抱太大希望的试了试,结果毫无回应。
贺白挑了下眉,后退一步看曲铭心锲而不舍的拍门,转头看到空荡荡的街道上路过一个推着买菜车走过的老人,上前两步问道:“您好老人家,您知道这家店什么时候开门吗?”
老人有点耳背,贺白大声又问了一边,他才转头看向那家在街道上格外显眼的玩具店。
“哟,他们又关门了啊,今天上午我来散步的时候还开着呢。”老人扶着装满菜的车,想了想,:“对了,前几天我记得也关门了,关的时间特别久,我还以为他不干啦。”
“您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关的门吗?”贺白微微弯腰,问的很有耐心。
“我想想啊,那几天正好是我儿媳妇生二胎……哦,是20号左右吧,正好是我儿媳妇预产期那天,那孩子一直没动静,又过了快一周才生下来。生孩子的时候这个店一直关着门,没想到我孙子一出生,我们晚上回来一看他就开门啦,我和我老伴觉得有缘,还来这买了玩具。”
老人家时间描述的不准确,贺白笑着大声问:“爷爷,您孙子生日是哪天啊?”
“11月24啊。”老人家笑呵呵的答道。
贺白的笑容冷下来,24号,正好是韩遇声推测死亡的那天。
这时似有似无的铃声突然响起,这铃声十分熟悉,是每个人儿时难忘的上下课的铃声。贺白顺着声音来的方向四处寻找,最终在他们来的方向,那条路的尽头,看到了一间学。
下午两点,是孩子们结束午休开始下午上课的时间了。
……
曲铭心他们一行人回到市局时已经快晚上六点了。宋秦没时间跟着曲铭心他们在楼下吃饭,带着证物袋先一步回办公室做检测。
曲铭心干脆就把大家的饭都包了一块带上去边讨论边吃,唐桥似乎也有什么事,路上窜的飞快,进了办公室便连忙跑到沙发旁边找电脑充电线,插好线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唐唐,你是不是有电量焦虑症。”曲铭心事不关己的调侃道,“这样不行啊,我们人类是不能被电子设备绑架的。”
唐桥委屈巴巴的看他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只是乖乖地开电脑屏幕,开始查起东西来。
“别忙了,先吃饭吧。”贺白把包好的盒饭放在唐桥面前的茶几上。
“马上。我下午存监控的时候才发现SIM卡服务商的防火墙把我踢出来了,我进去看看这段时间有没有错过什么。”
“他们发现你了?”这种事情原来没出现过,曲铭心也兴趣十足的坐了下来,看着唐桥鼓捣那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不是,他们定期维护防火墙,我提前留下的门都会被刷新掉,需要重新开。平常电脑是有提醒的,今天出门电脑忘了充电,后台程序默认低电量情况下不提醒这种问题,所以下午才发现,也一直没来得及重新进去。”唐桥一边一边手上飞快的着字。
“那重新进去麻烦吗?”曲铭心很没见识的问道。
“不麻烦。”唐桥手指一点,冲着他老大笑了笑,:“进去了。”
曲铭心立刻立正给他鼓了鼓掌。
唐桥轻车熟路的黑进运营商后台,调出早上开始监控的王营的通信记录,大致看了一眼,然后拽了拽曲铭心的袖子。
他掉线的这段时间,王营只了一通电话,但值得注意的是,这通电话是在他们离开之后马上的。
曲铭心多年生死线上磨练出来的直觉相当准确,他指了指那个号码,对唐桥:“能查到这个号码的持有人吗。”
“应该可以。”
曾经黑狗还没有被掉时,查不到监控查不到手机定位和持有人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唐桥绷着一口气去查,在看到身份信息刷新出来时,轻轻松了口气。
这个电话号码的持有者叫孟庆年,男,看身份证信息今年这个人已经42岁了,身份证照片上的他长着一张方脸,五官极其普通,是那种看一眼就会忘掉的人。
曲铭心皱着眉看着他身份证上的地址,拉了下贺白,问他:“这个地方,是不是今天那家玩具店?”
贺白沉默的回忆片刻,当时一眼瞥过看到的花里胡哨的卷帘门旁贴着的蓝色的门牌号,的确是身份证上的这个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