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A+A-

    甘自忝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混蛋,不怪胡明月胆怕事成那个样子,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接触到的都是这种垃圾,他还有勇气告诉老师真相有勇气寻求他们的帮助,已经是难得的好品质。

    甘自忝虽然混蛋,但他的话也给曲铭心提供了一定的参考。他应该与孟庆年不相识,也的确不知道孟庆年对胡明月做了什么,否则他不会简简单单的供出玩具店来。

    而胡明月也过自己没有跟学校里的老师们提过李连湖的事情,单看甘自忝这个熊样,他不知道李连湖有问题也是正常的。

    曲铭心和贺白像两个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的站在李连湖正在上课的班级门口,曲铭心倚着墙抱着手,看着教室里站在讲台上那个微胖但是样貌斯文的男人沉默的想,或许没人知道李连湖有问题。

    除了有苦难言的受害者之外,其他人都只能看到加害者伪装出来的善良。

    李连湖在上课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两股压力惊人的视线,从门口不断投射过来。他被这两股视线压迫,讲题讲得磕磕绊绊,下课铃一响,不顾讲到一半的题,就在学生们莫名其妙的眼神中逃出了教室。

    刚出教室,李连湖的眼睛还没来得及捕捉到门口站的人的样子,眼前便一花,肩膀上扣上了一只有力的手。

    李连湖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躲,没等他有什么动作,贺白已经绕到了他面前,对他笑了笑,亮了下自己的证件。

    教室里的学生们发现了教室外的异常,整个教室的孩子都凑过来趴在窗户边上和门边上看着李连湖和站在他一前一后的两个帅哥。挤在前面的一个孩子一眼看见了贺白拿出来的证件,大声喊了一句:“是警察!”

    贺白在听到孩子的声音后笑了一下,很礼貌的询问李连湖的意见:“李老师,有个案子需要您配合调查一下,您看现在方便跟我们走吗?”

    他问的十分礼貌,可惜站在李连湖背后扣着李连湖肩膀的曲铭心一点也不礼貌,他推了李连湖一把,半推半搡的当着一个走廊上百个学生的面把人带走了。

    离开前,贺白还不忘对挤在门口好奇的盯着他们的孩子们笑了笑。

    “不是,你们是谁啊,怎么能直接把人带走?你这样我以后怎么继续工作啊……”李连湖一边扭来扭去徒劳的反抗着曲铭心紧扣在他肩膀上的那只大手,一边被推搡着下了楼。

    唐桥坐在车里,看着曲铭心扭着李连湖过来,十分配合的合上电脑跳下车来把车门拉到最开,然后看着曲铭心一把把人推进了车里。

    “你们哪个单位的?我要去投诉你们!”李连湖撑着车座坐起来,指着曲铭心大喊道。

    “市局特侦处,待会投诉去就行。”曲铭心跨上车来关上车门,看着李连湖非常不走心的笑了笑。

    唐桥抱着电脑坐到前面去,而贺白开另一扇门,坐上来,与曲铭心一左一右将李连湖挤在车子中间,让他尴尬的有些不敢动。

    “李老师,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吧。”曲铭心单手撑着窗框,看着僵硬的坐在车子中间警惕又心虚的李连湖,用与套甘自忝话同样的开头问李连湖。

    李连湖警惕的看了曲铭心一眼,眼睛转了转,犹豫的:“是为了水泥藏尸案吧?”

    “哟,您知道啊。”

    “新闻上不是都写了。”李连湖很不自然的。

    唐平市的水泥藏尸案在刚刚发现的那天,上了当天的热搜,但为了不影响搜查,所有媒体的稿子里都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案件发生的始末,在附带的链接末尾处才提了一句本案由唐平市特侦处负责。

    “对,李老师得对,这年头会点进热搜点进媒体的长文链接并且仔仔细细看一遍的人还是有的。”曲铭心皮笑肉不笑的肯定了李连湖的话,然后冲着对方微微扬了下下巴,态度十分傲慢,“那就吧,李老师。”

    “什么?”李连湖莫名其妙的看着曲铭心,抿了下嘴,:“我什么都不知道。”

    “孩子被抛尸那天晚上你在哪?”贺白突然问。

    “在家啊。”李连湖理直气壮的回答。

    “啧啧啧,还不知道。”曲铭心的手落在李连湖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捏的李连湖疼的眼睛里泛泪花。

    曲铭心挑眉看着李连湖,问道:“李老师知道孩子是哪天被抛尸的啊?这个新闻上也写了?”

    新闻上当然不可能写,不论是水泥浇筑地点也好浇筑时间也好,包括韩遇声准确的死亡时间新闻上都没有出现过。

    李连湖被曲铭心推搡着直接当着学校师生的面被带离学校,又被贺白和曲铭心挤在座位上动弹不得,曲铭心的动作语气都在向他施压,所以贺白随口一问,他就上钩了。

    李连湖显然也意识到自己错话了,他面色铁青的看了曲铭心一眼,半低下头,紧抿着嘴。

    “怎么了李老师?咱们详细聊聊这个日期的事情呗,您到底是哪一天在家里?”曲铭心直勾勾的盯着李连湖,视线灼热,几乎要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我每天晚上都按时回家在家待着,不管哪天都是这样。”李连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他目光黯淡的看了曲铭心一眼,整个人像是突然转了性,不再是刚才那副惊弓之鸟的样子,闷声:“你要是怀疑我,就带我去市局里调查,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有问题吗?”

    曲铭心向后倚在车门上,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趣的看着李连湖。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整个人不再是刚才那样紧张的绷直的状态,微微弯着腰,视线没有焦点,刚才因为惊慌而发红的脖颈和耳朵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贺白的视线从李连湖佝偻的身体上掠过,在空中与曲铭心的视线交汇。他对曲铭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什么话问了。

    曲铭心于是夸张的叹了口气,开车门下车,扶着车门对着坐在里面的李连湖:“李老师,我们没问题了,您可以回去继续上课了。”

    李连湖一愣,他刚做好做个闷葫芦的准备,没想到曲铭心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自己。

    他刚刚建设好的心理准备又有点摇晃,他迟疑着下了车,看着曲铭心漫不经心的笑容,先是后退了两步,才指着曲铭心虚张声势道:“我、我一定会去投诉你们的。”

    “您请便。”曲铭心懒得理他,调子拉的很长,话没完,人已经坐进了车里关上了车门。

    李连湖中气不足的威胁全都威胁到了空气里,他看着曲铭心坐进车里麻利的发动车子离开,回想起今天他被曲铭心他们当着一层楼师生的面半推半搡的带走,整个人又气又恼。

    曲铭心对他的心里想法没什么兴趣,贺白趁李连湖不注意的时候从他肩膀上拿了几根头发,他们的目的达成,没有必要更多来草惊蛇。

    他发动车子干脆利落的离开了平安学门口,顺着左甜他们居住的宾馆所在的那条路向下走,两分钟后,将车子停在了那家紧闭着门的玩具店前。

    发现韩遇声尸体后的第二天曲铭心他们就来这里看过,当时这家玩具店就紧闭着门,他们敲了门里面也没有人回应,仿佛无人在家的样子。

    但是当晚唐桥就确认过,玩具店的主人孟庆年的手机信号就在玩具店里。

    曲铭心的人盯玩具店盯了三四天了,这几天里里面的人一直没有出来过,除了胡明月也没有人来过这家玩具店。就好像玩具店的主人突然凭空蒸发了一样,几天来一点动静也没有。

    但孟庆年的手机信号定位仍然在这家玩具店里。

    就算是把手机忘在里面了,这么多天也早就该没电了。

    胡明月的出现让曲铭心的耐心耗尽,原本只是猜测可能会有的另一个受害者现在明确的出现在了曲铭心面前,还有一位女老师也在这家玩具店内失踪。

    时间就是生命,曲铭心不准备再等下去了。

    他把车停在玩具店对面的马路边上,唐桥照例留在车上,贺白下车的时候顺手拿上了一直放在后备箱的两根高尔夫球杆,又准备了一根铁丝,在手指上绕了两圈。

    曲铭心接过贺白扔过来的高尔夫球杆,像个混混似的把球杆扛在肩膀上,大摇大摆的走过空旷的马路,站在那家把卷帘门涂得花里胡哨的玩具店前,抬脚踢了踢。

    卷帘门发出厚重的响声,如往常一样,里面并没有人。

    曲铭心于是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贺白,下巴一扬,脸上笑容张狂,一点也不像是一名人民公仆。

    贺白于是把缠在手指上的铁丝绕下来,走到卷帘门面前,蹲下来量了一下卷帘门最下面的钥匙孔。

    就在他把铁丝掰弯准备用铁丝开门的时候,卷帘门突然动了动,然后从下向上开了。

    曲铭心与贺白对视一眼,共同后退一步,扛着高尔夫球杆,似笑非笑的看着卷帘门一点一点升上去。

    “有什么事吗?”

    站在卷帘门里面的男人头发很长,油腻腻遮住了他的半张脸,胡子拉碴的,他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穿着老旧的深蓝色羽绒服,黑色的运动裤看起来灰扑扑的,已经磨的起球了,他穿一双老破的球鞋,踩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面上,很不耐烦的看向面前两名不速之客。

    “孟庆年?”曲铭心一边问一边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给面前的人看。

    “是。”孟庆年眼神阴郁的扫过曲铭心的证件,整个人站在门口的正中间,双手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驼着背,嗓音沙哑的问曲铭心:“有什么事吗?”

    “11月19日晚上,有没有一个身材比较瘦的姑娘领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来这里?男孩不会话。”

    “11月19号?”孟庆年语气颓废又有些不耐烦的重复了一边这个日期,他低下头来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把烟点燃,吸了一口后用左手夹着烟,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两个人,快关店了他们才进来的,逛了逛就出去了,也没买东西。”

    “逛了逛就出去了?”曲铭心确认了一边。

    “啊,对,应该是。”孟庆年点了点头,声音仄仄的,没什么精气神。

    “一周前,还是一个女人,三十岁左右,个子不高也比较瘦,穿着驼色的风衣,见过吗?”

    “啊?”孟庆年又吸了一口烟,左手垂下来弹了弹烟灰,拖着调子:“警察同志,你这问题太笼统了吧。我开店每天那么多人,我哪能一个个都记着。”

    “也对。”曲铭心很轻的笑了笑,目光如鹰隼,直勾勾的盯着孟庆年藏在油腻的头发下那双浑浊漠然的眼睛,状似不经意的问:“你这几天没在店里?前两天我们过来敲门的时候都没人。”

    “啊,在店里。”孟庆年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只是下垂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很短暂。

    他缓缓的解释道:“这几天有点发烧,睡了好几天,一直昏昏沉沉的,估计没听见。”

    曲铭心挑了下眉。

    孟庆年大概是看出来曲铭心不信,他后退了一步,侧过身子给曲铭心指了指身后。

    玩具店里面黑漆漆的,只有靠近门口的架子看的比较清楚,曲铭心看到水泥地上放着一张简易折叠床,床脚边放着一个电热水壶和一个杯子,旁边还有一盒头孢。

    而床头处放了一个很大的塑料袋,那个塑料袋的颜色很奇怪,白不白黄不黄,介于两种颜色之间,又不像是放了很久自然变色的样子,十分怪异。

    “还有什么事吗警察同志。”孟庆年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然后又吸了口烟,问道。

    贺白在曲铭心身后不动声色的拉了他衣服一下,曲铭心本身也不算继续问下去,于是顺水推舟的对着孟庆年笑了笑,:“没别的事了。”

    “那您慢走。”孟庆年叼着烟,抬手抓住卷帘门拉了下来。

    回市局的路上,曲铭心看了一眼坐在副驾上沉默的看着窗外的贺白,问:“发现了什么?”

    “孟庆年有问题,他反侦察的意识很强。”贺白转过头来,看着曲铭心,想了想简单的道:“他是右撇子,右手食指和中指上有焦油熏黄的地方,但是刚才不管是点烟拿烟还是拉卷帘门都是用的左手,大概是希望我们觉得他是个左撇子。”

    “看出来了。”曲铭心点了点头,补充道:“左甜后脑上的手印是右手的,推测出来的身高和李连湖很像,体重呢?”

    “这就是第二个问题。”贺白笑了下,:“你不觉得李连湖这个衣服很有年头了吗?”

    “是挺旧的。”曲铭心想起来李连湖那副邋遢样子,皱了下眉。

    “头发那么油,裤子和鞋那么脏,羽绒服反而很干净,只是旧而已,上面没有油污没有灰尘,像刚拿出来穿上的似的。”贺白看着前方的路,顿了下:“他可能为了遮盖身材才专门找了这件衣服出来穿,也可能是为了这个才驼背。不过我们没有证据,都是猜测。”

    “他警惕性太高了。”曲铭心看见红灯,慢慢把车速降下来,叹息道:“我本来想找个机会拍拍他揪根头发的,结果人家一直没让我们近身。”

    贺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的证物袋,里面放着几根短发,“相比之下李连湖就很好办。”

    “先拿回去让老宋对比吧。”曲铭心皱着眉:“不过能匹配上的可能性我看很,还是需要其他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