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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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陆修宁半真半假的苦着脸和他今后的日子肯定更苦,连带着周围凑过来话的一帮人都皱着眉撇着嘴活像带了痛苦面具,曲铭心那时觉得他们连选训都熬的过来,还有什么能让他们这么难受,都是一帮兔崽子当着他的面装模作样。

    现在仔细想想曲铭心才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海陆空他们都试过了,唯独高原他们还没去过,也只有去高原搞训练才会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一帮人半真半假的和他哭惨抱怨。。

    他们不是和已经混熟了的海军合训,他们是和陆军一起,而且是高原边防部队。

    所以宋书诚才会他们从来没合过,不知道会不会起来。

    毕竟和海军合训侧重还有不同,和陆军步兵合训是正儿八经的自己人擂台。

    当时萧竹案的那颗脏弹是雄狮在内蒙和东北交接的边境附近发现后拦截的,之后的调查细节曲铭心虽然不清楚,但也大概听他们最开始怀疑是走的蒙古那边的路线,后来才发现这帮人其实绕了个大圈,炸弹是从西边进来的,先北上从地广人稀的新疆内蒙走到祖国的中东部地区,再南下前往首都。

    唐平在首都东边,这个炸弹原本不用经过唐平就能运抵首都,然而却不知为什么拐了个弯,画着圈大费周章的从唐平南边的村子里进了唐平市。

    最开始曲铭心以为是来杀他的,但随着贺白的身份逐渐明显,再加上贺白的态度,曲铭心觉得或许是贺白让炸弹运过来的。

    吴大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雄狮作为这条炸弹运输线路目前已知的第一位受害者,一定会亲自给这件事做个了结。而炸弹是从西边运进来的,雄狮也定下了要和高原部队合训后参加涉外任务,曲铭心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事就是分在了雄狮身上。

    能让上面放下心来甚至还有功夫和他们太极的,也只有雄狮。

    雄狮不是调查部队,既然他们已经接到任务磨刀霍霍准备动手了,那就证明事前调查已经基本有了结果。曲铭心不知道是谁在查,但他很想给吴大队个电话,问问雄狮的具体任务是什么,他们要在什么地方杀什么人。

    雄狮只是负责清扫,上面大概也是先准备把危险切断再考虑下一步,但曲铭心想通过这条运输线路找到后面的大人物,然后把这帮人一网尽。

    回家的路上曲铭心的脑子像是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片区域,一边疯狂的告诉自己如果他暗示吴大队不定真的能得到些线索,而另一边则是疯狂地唾骂着竟然有这种算的自己。

    如果他真的干出这种事来,别他和吴大队,估计宋书诚和陆修宁都要跟着一起完蛋。

    思想斗争结束后,曲铭心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当年再怎么刺头受指挥官培训,也是军人出身,懂得服从命令。结果退伍才两年多,就已经歪成了这样。

    ……

    上次见面时曲铭心跟罗培风在停职结束前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给他添堵,原本是诚心实意想要这样做,免得罗局真的被他气出个好歹来。然而在家待了不到三天,曲铭心就接到了局里的电话,让他明天一早去市局,做检讨,听处分。

    曲铭心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第二天还是乖乖的换了警服带上自己早上起床随便划拉了几个字的检讨书出了门。

    最后的处罚结果与他们想象的基本一致,罗培风降到副局长,钱胜民过来暂任局长整顿市局内,当然主要是曲铭心的歪风邪气,顺带为余霞丁无一案擦最后的屁股。

    曲铭心停职两个月反省,期间必须每隔一周交一封检查,要求检查必须言之有物,不可用套话空话,更要看得出每周思想上的变化和觉悟上的深入,最后再由领导针对他的检讨进行评估,确定他不会再犯后才可以复职。

    唐桥因为在崔翔明一案中出了很大的力,而且他属于编外专家,所以没受什么牵连。姜植作为理论上与曲铭心平级的队长,因为曲铭心处理不当而他也未加阻拦,所以停职半个月,检查写两封。

    而特侦处因为处长停职,一人涉嫌危害公共安全,一人受伤暂时无法参与工作,只剩下三个人,所以干脆暂时解散,剩下的三个人并入到刑侦大队继续工作。

    罗培风属于办事不利顺便被手下牵连,姜植属于平时依靠曲铭心惯了这次栽了跟头,都不算什么罪大恶极。

    只有曲铭心,调查手段粗暴违规,针对犯罪嫌疑人手段简单,预案没有做好,也没有提前与相关单位联络,用人有问题,竟然让自己手下的人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而最重要的是,他明明应该留在医院里等着接受调查组的调查,结果他却明知故犯,在明确应该等待调查期间玩失踪,回来后也丝毫不见反省,着实过分。

    本来如果曲铭心不走,他在监狱里让唐桥黑了监控贿赂潘富的事情还有的辩驳和缓冲的余地,贺白拿了炸弹摁下引爆并且迅速逃离的事情也有的解释。

    然而他这一走,让本就头大的罗培风气的差点拔了自己的头发,本来该给他的掩护全都直接放弃,让调查组查到什么就怎么处罚。

    这样一来,曲铭心能否顺利复职是一,特侦处这样的组织形式今后还能否继续,也是个问题。

    处罚结果发表完之后,曲铭心要站在整个会议室最前面念检讨。他站起身的时候发现坐在不远处的姜植在偷笑,曲铭心翻了个白眼,对着没写几个字的白纸声情并茂的检讨了一番。

    曲铭心也属于是外部人才专门过来,当年为了他退伍直接来特侦处上面没少鸡飞狗跳,在座的大多数人也都认识他,见他态度端正检讨也做的挺好,也就没人多为难什么。

    只有钱胜民,他看曲铭心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先是崔翔明一案牵扯了曲铭心就怎么也查不出个结果,又是被迫下来给唐平市局擦屁股,而搞了这一屁股屎的人又是曲铭心。

    他对着曲铭心又教片刻,然后提出要把这份检讨书留下来,和他之后交上来的做对比,以此推断他是否真诚认错。

    曲铭心无所谓,两张划拉了几笔的白纸往钱胜民面前一放,也不管钱胜民作何反应,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会议室。

    钱胜民怎么看他曲铭心无所谓,手上没有真材实料的人站在再高的位置上都是虚的,风一吹就会掉下来。反而趁着这两个月的时间,他要查一下钱胜民没查出来的案子。

    贺白是为了发挑战书推动曲铭心继续查黑狗才杀了崔翔明,但是当时电话中还有一个雷神团的团长至今下落不明。崔翔明一案既是挑衅也是线索,他们为什么非要不顾风险的追到境内来杀一个外国名不见经传的雇佣兵团长,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钱胜民查不出来,曲铭心能查。

    崔翔明被杀的地点是在唐平和唐津县交界的高速路旁三十多公里的一个废旧工厂区里,最开始曲铭心在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没觉得奇怪,但想到炸弹的问题时曲铭心才突然意识到,从滇南去首都,根本不路过唐平。

    崔翔明与那个雇佣兵团长为什么也要绕一个大圈,不直接从首都西南进城,反而要绕道首都东边的唐平和唐津,然后在一个废旧的工厂区被人杀害。

    曲铭心搞不懂,所以他决定亲自去发现崔翔明尸体的地方看看。

    他把刚做过的检讨和身上的处分忘得一干二净,顺带忘了自己父母刚因为什么来看过自己,他在家老实待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便直接开着自己那辆鲜红的牧马人走高速出了唐平市。

    唐桥因为罗培风的命令一直实时监控着曲铭心的动作,看到他老大动作潇洒开着车从唐平市高速口的ETC通道扬长而去的时候,唐桥终于还是忍不住揉了揉自己一直精心保护着的头发。

    论作死和气死罗局的一百种办法,这世界上没人比得过曲铭心了。

    罗培风这边如何火冒三丈暂且不提,曲铭心开车抵达这片废旧的工厂区的时候,着实皱了皱眉。

    是废旧的工厂区是抬举这片地区了,这里像是改革开放前留下来的大炼钢厂一样,正儿八经的大工厂和机械设备没有多少,反而到处是破烂荒废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二层砖瓦房。

    这周围杂草丛生,叫不出名字的草叶长得和人的膝盖差不多高,但杂草又长得没有那么茂盛,一脚踩下去,前两天刚下过雨的草地湿湿黏黏的,沾了一脚泥泞。

    崔翔明的尸体在工厂区外围一个看起来暂时还不必划入危房的单层厂房里,外面还有之前钱胜民他们过来调查时拉的警戒线和禁止入内的牌子,但是时间过去太久,钱胜民又有了新的任务,这边也就变成了一片无人看守的警戒区,只有鸟和虫子才偶尔光顾。

    曲铭心抬腿跨过已经有些松垮的警戒线,走进厂房里。

    他的鞋子上还沾着外边草地的泥泞,但他显然没有在意,就这样直接走进了案发现场。

    里面是漆皮已经掉的差不多,连红砖都因岁月变成棕色的,破旧而空旷的厂房。

    唯一与岁月的痕迹不搭边的就是格外干净的地面,黑狗的人不会轻功,他们不想留下脚印暴露自己的身高体重和一系列身体信息,所以把地面上的灰尘整个扫了出去。

    而钱胜民显然对这干净的地面束手无策。

    厂房中间靠近墙的地方放着一把破旧的木椅子,椅子旁边有白线勾画出来的尸体形状,曲铭心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崔翔明的尸体舒展,走前应该没有太痛苦。

    曲铭心围着这把椅子在周围绕了几圈,他接电话的时候听到了微弱的回音,当时他猜测崔翔明应该被绑在一个空旷且远离人烟的地方,但是他没猜到崔翔明会离他这么近。

    近到如果他当晚足够努力,不定就能直接找到这个废旧工厂区。

    曲铭心一边用手机播放着当晚的电话录音,一边围着椅子按照声音强弱走来走去。

    地面上没有线索,曲铭心只能按照声音来推测歹徒的行动轨迹。

    如果按照崔翔明声音的大来走,除非歹徒健步如飞,否则这人就根本没走远几步,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给曲铭心电话的这个人应该是个老手,他相当冷静,不会用多余的动作来缓解内心的焦虑,他非常平静的与曲铭心对话,看着崔翔明被绑在椅子上试图求助,然后快走两步离崔翔明远一点,再继续和曲铭心讲条件。

    得到预料之中的答案,曲铭心叹了口气,关了手机播放后,走出厂房,踩着泥泞湿黏的泥土,围着整个厂房外围慢慢走了一圈。

    他在找那位失踪至今的雷神团团长。

    厂区周围都是草丛,虽不像花海那样茂密,但如果有车辆经过或者人被拖拽一定会留下痕迹。曲铭心也不觉得对方会大费周章的一两个人扛着那个和熊一样壮的雇佣兵团长一起离开这里,他更倾向于这位团长已经被杀了,尸体就随便埋在这附近,只是没有被发现。

    押送这位团长的不止崔翔明一个人,但最终出现在电话里并在这里消失的只有崔翔明和这位团长,曲铭心更倾向于这个团长是骗人来这里的,而目的达成,这位团长也被灭了口。

    毕竟如果这人真的是个重要人物,以曲铭心对黑狗这帮人行事的了解,他们根本不可能让人被他们带入境内关押审讯。在缅甸密林里那蓄谋已久的惊险一枪也不会冲着曲铭心,而应该冲着这位团长。

    前两天唐平市和唐津刚下过雨,这边冬天的雨总是下不久,也下不大。虽不是淅淅沥沥的雨,但也不至于倾盆滂沱。

    即使天气冷水分蒸发慢,也不会让两天后的土地湿泞成这样。

    来的时候曲铭心踏上草地还没感觉,越靠近崔翔明去世的厂房脚下的土地便越是湿软,崔翔明被杀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曲铭心前几天才刚和贺白见过。

    结合贺白用尽办法给他暴露自己身份和黑狗势力,并且谈话被断等情况,曲铭心觉得或许事情的走向并不是完全按照贺白所想的那样。

    这场战斗的开始是崔翔明被绑架并给他电话,黑狗向他宣战,如果贺白的计划进展不顺利,那么他会不会也来这边进行调查。

    如果贺白也在找那位团长,如果他找到了尸体又藏了起来,那么这片土地干湿不均的问题就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