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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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他们坐的是21路,桂花巷仅仅是第二站,不然就冲刚才那一窝蜂的架势,他俩上去还能不能占到地儿都是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显然他俩考虑得过于早了。

    楚沉一个晃神的功夫,就被大队推着挤上了车,排在队伍最末端的庄严望眼欲穿,偏偏站他前面的是个挺肚的孕妇,想快点都没办法。

    公交司机早就等得不耐烦,嘴里叼着根烟,见站牌底下只剩零星两个人,哑着嗓子催了两句。

    眼看车门处于要关不关的当口,那孕妇半条腿都跨上了车,结果突然就不动了,紧接着她猛地抱着肚子,艰难地微弓下腰,大叫肚子疼。

    “哎唉唉,她是不是要生啦!”车上有人惊道。

    “可能是刚才被谁挤到了,动了胎气!”另一个声音道。

    “艹……”庄严正呆愣着,下一刻就眼睁睁看着他面前的孕妇面容痛苦地往下倒去。

    他身体快过大脑,在孕妇彻底倒地之前把人揽住,手忙脚乱道:“哎!大姐你醒醒……”

    车上跳下来几个大姐焦急大喊:“她要生啦!快送去医院呐!”

    公交司机大声:“你们谁下去帮个忙,前面有个三叉口,赶紧去那儿车。”

    “我靠……”庄严人都懵了,三叉口,哪儿有个三叉口啊,他连自己现在在哪里都不清楚。

    慌忙间,有个大姐拍了他一下,“兄弟,你试试看能不能把她抱着走,我们几个在旁边帮你托着,三叉口就在前面,耽搁不了多久。”

    庄严点点头,试着把人抱起来,结果孕妇不知是不是疼得太厉害,不停扑腾,折腾好一会儿,他汗都冒出来了,孕妇的脚都还拖在地上。

    公交车已经开走,这条马路变得空旷,一眼看去连个电驴都没有。

    大姐看着心疼,在一旁拍着孕妇的背安抚道:“姑娘啊,你别动,忍一忍啊,我们送你去医院。”

    可痛楚哪是忍就忍得住的,很快庄严第一个遭殃。

    “哎,你别抓我啊姐,疼疼疼!”他的头发被那孕妇抓着,脑袋跟着晃个不停,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楚沉喘着气跑过来,伸手接过孕妇,把人稳稳抱起,声:“我来吧。”

    公交车开出好几米他才发现庄严没跟上来,从窗口往外一看,看见地面一堆人围着什么,他连忙叫停下车,过来就见庄严怀里抱着个人,细看才看清那人是先前瞥到的那个孕妇。

    庄严把人交给他,转身就开跑,“我去前面叫车。”

    三叉路车来车往,庄严很快拦到一辆出租,楚沉在车上给附近离得最近的医院了个电话。那孕妇到后来已经是半晕状态,和他们一起上车的大姐不得已去翻她的包,在包里找到了她家人的联系方式,也了电话过去。

    送医的过程还算顺利,除了在某个十字路口耽误了一下,之后一路顺畅。

    火急火燎把人交给医院派来接人的推车,那位大姐留在医院等那孕妇的家人,他俩则选择做好事不留名,掐着时间往学校赶。

    平安夜的早魔幻得跟他妈戏剧一样,庄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有人怀着孕还去挤公交啊?伤到孩子怎么办?”

    “坐公交省钱。”楚沉的目光默默掠过他头顶,难得一大段话:“桂花巷那边的人家庭条件普遍不好,就像你今天看到的,六点多就起了一大片,有人担着菜,有人提着鸡蛋,拿去城中心卖。菜留久了不新鲜,晚半分钟都不一定有人买,他们忙着赶早。”

    庄严脸僵了一下,“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楚沉,“我猜,她应该是自己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庄严挑了一下眉。

    楚沉看着他,“她那肚子没到月份。”

    那孕妇身上就带了个手提包,估计以为今天就是很平常的一次出行吧,结果不知是被搡到还是怎么,突然动到胎气,导致了早产。

    不过是与否都和他俩没关系了,两人是车回的学校,可惜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十多分钟,校门口闸门紧闭,好死不死,乔峰和他们班语文老师秦璐正守在警卫室门外和保安聊天。

    要换作以前中二叛逆期的时候,庄严早冲到警卫室和保安勾肩搭背哄人开门了,要么是演BKing,冷酷无情横冲直撞闯进去,要背什么处分就直接背。

    但今天可不行,一是楚沉还在,他得顾着脸皮,二是和乔峰处了几个月,他觉着这人还行,特别是之前窥到了乔峰那点不为人知的秘密,更是把人自动划为同类,他不太想跟人作对。

    形势所迫,两人躲马路对面的卖部等了几分钟,乔峰他们仍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庄严,“都快八点了,我看咱俩还是翻墙进去吧,虽然我迟到老被抓吧,爬墙倒是特别幸运,从没被逮过。”

    他不还好,一楚沉这心底就特别没谱,总觉得要出事。

    庄严轻车熟路地领着楚沉往男生宿舍楼后面绕,绕到上回翻过的那堵墙就停了,想起那天晚上,庄严不自觉笑出声,“其实要没被逮过也不完全准确,我记得这学期吧,有天晚上我翘了晚自习,跑网吧游戏去了,后来待太晚了,没回家,学校大门早就关了,我就跟着蔡迎港到这儿来翻墙,结果刚进去就撞见了你,记得吧?哎你,你不会是我的克星吧,咱俩撞一起,我好像都挺倒霉的?”

    楚沉听他提起,抽空回忆了一下,那晚的记忆很快被剥了出来,“是你自己逃课,怪我?”

    “不敢。”庄严哈哈一笑。

    话间来到那晚翻墙的地方,庄严拉紧外套拉链,随后单手撑着墙面,脚下踩上石块,借着身高优势腾空翻了上去。

    少年修长的脊背微拱成半弧形,卫衣帽子顺势挂在了耳朵上,他半蹲着,荡下一条腿,刚算跳下去,抬眼就和两米外怀抱双臂仰头望过来的袁大头大眼瞪眼。

    庄严:“……”

    楚沉在两秒后翻到庄严旁边,纳闷他怎么不跳,下一秒眼一转,就见笑容阴翳的袁丁朝墙边走了过来。

    袁丁额角抽了抽,冷笑着瞪他俩一眼:“哟,你俩学壁虎呢?是要越狱还是怎么着啊?”

    楚沉“啧”了声,用一种你他妈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场面的眼神看向庄严。

    “意外!意外!”庄严讪笑着做了个口型,见这片除了袁大头外还有几个抱着扫把划水的学生,猜测多半又是今早上迟到被抓来做苦力的,心内暗骂了句真他妈倒霉。

    “要我请,你俩才肯动一动是吧。”袁大头横眉冷竖,一句话愣是气得拐了好几道弯,“还不赶紧给我滚下来?”

    庄严闻言纵身一跳,稳当当落地,他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深知这会儿不是耍酷的时候,切换到装乖模式,“我要是跟你,我们俩今天迟到是有原因的,不过这原因听起来很魔幻,又有点假,但确实是真实发生的,你信吗?”

    长得好看的人总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占优势,也最易勾人心软,庄严收敛脾气的话表面看着很乖顺,眼睛瞪圆的时候最具欺骗性,卖乖耍宝扮无辜更是屡试不爽,可惜这回卖乖的对象有个金枪不破之身。

    庄严算是袁大头眼里的迟到专业户之一,办公桌上记名字的红本本上记满好几排那种,袁大头早就练就铜墙铁壁,见他卖乖只觉好笑,恨恨地指指他:“懒得听你编,你给我把嘴闭着。”然后手指转了个方向,指着楚沉,“你来。”

    楚沉木着张脸,憋了好一会儿半个字都没蹦出来。

    “行了,也别编了。”袁大头气笑了,两手叉腰兀自闷成河豚,闷了大概一两分钟,才换了个站姿,右手点着周围崎岖的乱石粗略画了个圈,“你俩下午乖乖去我那儿报道,男生宿舍后边这块区域的卫生都归你俩了,意思就是,他们这批下午就靠你俩来解放,你俩不来,他们就负责这片的卫生直到学期结束,听懂了吗?”

    看庄严扯了扯嘴角,比了个‘OK’的手势,他又转头问从刚才起就偷摸望着这边窃窃私语的几个学生,“你们呢,听见了吗?嚼人舌根很好玩儿是吧?”

    那帮人吓一跳,立马捂脸散开了。

    袁大头看了眼时间,还剩三分钟下早读,看庄严睁大眼一脸无辜,摆摆手没好气道:“别冲我卖乖,免得我忍不住人!行了,赶紧给我滚教室去,记得下午来我办公室。”

    “知道了。”庄严乖乖应声,完借着身体遮挡,悄咪咪冲楚沉比了个剪刀手。

    楚沉瞥去一眼,顾自走了,庄严正想追上去,刚跑两步就被个从天而降的背包砸了肩。

    “我靠?谁他妈乱扔垃圾?”他痛懵了一瞬,把掉落在地的黑色书包踢去一边,捂着肩膀回头,就见先前他和楚沉跳下来的那面墙上出现了一双白生生的手。

    “好哇,敢情这墙给你们提供了便利是吧。”袁大头绷着脸,一副又被我逮住了吧的表情。他恢复了双手抱臂的姿势,做足了样子等着外头爬墙那位自投罗网。

    庄严沉默,心下午扫地的估计得变成三个人了,他一边为这面墙默哀三秒,遗憾以后怕是没机会再从这儿翻进来了,一边抓着楚沉,杵在原地,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傻逼倒霉蛋砸他。

    他俩杵了有一分钟吧,只见撑着墙顶的两条胳膊颤抖好一会儿,紧接着是咬牙切齿的一声吼,才终于瞥到墙顶冒出个黑怂怂的脑袋,那脑袋忽隐忽现,吼声也从偶尔的一声变成连贯急促的惊呼声,肉眼可见爬得有多艰难。

    庄严“嘁”了声,见是个真傻缺,也没心思揍人了,他临走前瞟了眼墙边,看那险险爬到墙顶,坐在那儿颤巍巍发抖的白脸很是眼熟,细想才想起,是前几天在博学楼人被他揍过的傻逼。

    他一般不太记人,可这白脸气质实在太奶油,加上这人刚才的表现完全就是个怂货,和上次一模一样,他居然一下就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