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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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 臣确实是姜家派过来的,但从未想过要伤害皇上和太后娘娘,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沈家之后。今天之前, 在臣的记忆里, 臣一直都是沈家后人。”

    沈介抬起头,注视着楚钰, 一字一句的,神色坦然。

    众人皆骇。

    “果真是南疆派来的细作。”有大臣惶恐道, “此人冒充沈家之后,请皇上下旨将此人拿下。”

    姓郑的大臣见沈介承认, 又:“皇上,细作已经承认了他的真实身份,依臣看来, 应该当众处斩。”

    安嬷嬷面露震惊之色,有心想要问几句, 可这是在朝堂上, 嘴唇翕动了半响,什么话都没。

    沈捷上前两步,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皇上,这块红色玉佩是当年太后娘娘送给微臣的父亲的, 后来父亲派人将此玉佩送到南疆, 作为微臣将来认祖归宗的信物。”

    赵谨见状,连忙把他手里的东西拿上去,递给楚钰查看。

    沈捷又补充了一句:“冒充之人来自于南疆的桑家, 皇上或许不知,桑家人的血可以控制蛊毒,落到蛊身上时, 蛊会变幻颜色。若是皇上不相信,可以拿草民手里的蛊一试。”话落,便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匣子。

    楚钰没回应,看了两眼玉佩,认出是云栖的,面上浮现薄愠之色:“来人,将他拿下。”

    御前侍卫得令上前,押住沈介。

    楚钰手里举着那块玉佩,怒道:“沈介,朕和母后带你不薄,对你万般信任,却没想到你竟是细作。”完吩咐御前侍卫,“将他押入大牢审问。”

    沈介没有开口,他的目光落在楚钰手中的玉佩上,脑海里又闪过了几个画面,头痛欲裂,他伸手扶了下额头。

    大臣们都以为是他身上的蛊毒发作,惊慌失措的往旁边躲。

    姓郑的大臣见势,拿过沈捷手里的蛊,开盖子,然后不知从哪取出一根银针,趁沈介精力分散时,对着他的食指一扎,血流到蛊身上后,蛊身迅速变了颜色。

    “皇上,蛊真的变色了,他果然是南疆的桑家之后。”

    楚钰面色一变,正要下令,赵谨从旁声提醒了一句:“皇上,事情蹊跷,依奴才看,此事应该过问娘娘。”

    听了这话,楚钰目光在沈介和沈捷身上来回量了一会,他心思转得快,也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摆摆手,示意御前侍卫把人押下去。

    赵谨走下去,语气犹如往常一般恭敬:“沈大人,跟老奴这边走。”

    完,对御前侍卫道,“把人松开。”

    御前侍卫依言。

    沈介什么都没,走在赵谨后面,走下金銮殿外边的台阶时,他停下来,朝长春宫的方向看了一眼。

    赵谨回过身,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心知肚明的浅笑道:“大人放心,玉佩过后皇上会交给娘娘查验,若大人是清白的,皇上自不会为难大人。”

    沈介回过头,嘲弄的笑了笑。

    娘娘若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怕会失望透顶,再也不愿见他了吧。

    他郑重道:“方才大殿之上人多,有些话没来得及告诉皇上,劳烦赵公公帮忙转告,挖墓不是王氏指使的,而是汤家做的手脚,让皇上和娘娘心些。”

    赵谨愣了愣神,尔后笑道:“沈大人的话,老奴会转告给皇上的。”

    跟出来的安嬷嬷把人叫住,不解道:“公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实话,她不愿相信沈介是假的,在开佛寺的那两次,她看得清清楚楚,公子对老夫人非常孝顺,老夫人更是对她过,对公子一见如故。

    这几年,不是没有过其他人到老夫人面前乱认亲,老夫人一眼就瞧出来了,唯独对公子,十分亲昵,这几日还亲自动手做了衣裳,准备让她过几天送回沈府里头呢。

    老夫人的直觉不会有错。

    而她跟老夫人一样,每每看到公子,都觉得就像是看到相爷在世一般。

    大殿上的那位,手里虽有太后娘娘的信物,她看着却没任何亲近感。

    沈介望了望她,看到她眼里的担忧之色,默了默,道:“这件事情,嬷嬷回去后,先不要告诉祖…老夫人,她年纪大了,不要让她担忧。”

    话一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安嬷嬷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

    宫人把大殿上的消息转告给云栖时,云栖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就想到了沈介问她的那些话,顿时恍然大悟。

    她坐在软榻上,心绪复杂。

    沈介身为细作一事在她意料之中,可她从没想过,他不是沈家之后。

    宫人请示道:“皇上快下早朝了,娘娘可要去御书房找皇上?奴才让人备轿撵。听那个自称是沈捷的公子,交给了皇上一块红色玉佩,是当年娘娘送给相爷的。”

    “玉佩?”云栖眉头微皱。

    她当年确实送过那个人一块红色玉佩,作为信物,还有玉佩为证,那人将来可以向她提一个请求。

    那人决定赴死前,曾同她,若是将来他的孩子回来认祖归宗,让她善待那个孩子。

    正想着,另一个太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娘娘,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楚钰就走了进来。

    屋里的宫人见眼色行事,福身退了出去。

    楚钰瞥了那宫人一眼,知道他已经把大殿上的事情了,坐到云栖旁边,收敛情绪后,才缓缓开口:“母后瞧瞧,这块玉佩可是当年您送给沈相的?”

    云栖接过,仔细瞧了半响后,点头:“确实是哀家的玉佩。”

    闻言,楚钰冷笑了声:“南疆细作可恶至极,埋伏在儿臣和母后身边,不知为南疆窃取了多少机密,儿臣要杀了此人,以儆效尤。”

    一想到之前曾对沈介推心置腹过,楚钰便气得牙痒痒的。

    他最恨有人欺骗自己,尤其是北戎和南疆的细作。

    云栖听得心里莫名一跳,开口拦住:“钰儿,不可!”

    楚钰侧过头:“母后难道还想宽恕他吗?他并非沈相的孩子,服用了人皮蛊,弄了张和相爷相似的脸,来欺瞒我们的。”

    云栖早就冷静下来了,语气平和:“你仔细想想,南疆一心想置哀家于死地,他若真为南疆效命,当初又怎么会救下哀家?”

    楚钰低下头,认真思索着:“可他自己亲口承认,并非沈相之后,而沈捷又有信物在手。当初儿臣就觉得奇怪,他既是相爷的孩子,为何名字和相爷一模一样,现在想想,怕是当初那些人把任务交给他时,他听岔了名字。沈相的孩子,叫沈捷,而非沈介。”

    云栖想了想,道:“哀家觉得,他就算是桑家人,对哀家也没有恶意,他不想再被南疆控制了,因此来到大莫之后,一直想方设法摆脱南疆。”

    那天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她从他眼睛里看到了痛苦和迷惑,当时还不明白,如今却是想通了。

    那般失魂落魄的表情,分明也是刚得知自己不是沈家人,才心翼翼的向她问出来的。

    早年在江南时,她听师父过,南疆有一种蛊,叫做遗忘蛊,被下蛊之人会忘掉所有的记忆,脑海里只剩下蛊主想让他记住的事情。

    会不会沈介,便中了这种蛊。

    云栖不知为何想到了遗忘蛊。

    “无论如何,他都救过哀家的命,切莫取了他的性命。”

    赵谨忽然道:“皇上,娘娘,刚才沈大人离开的时候,让老奴转达几句话,挖墓的人,是汤家派来的。看得出来,沈大人一片忠心。”

    赵谨很少为别人话。

    可这一会儿楚钰根本不关心沈介了,面色铁青:“你那些人是汤家派过去的?”

    云栖不语,但心里十分惊讶。

    仔细斟酌一番后,有个不好的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

    汤家,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她和阿姐的身份了?

    *

    细作装成沈家以后的事情朝野皆知,早朝散后,沈捷并没被带回沈府居住,而是被薛林带到一家客栈安置,再由御前侍卫看守。

    大臣们还没回到家跟自己的夫人分享这件事,整个京都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流言纷纷。

    玉山祁还没回到府中,就被宫里的太监叫回去。

    “娘娘宣见微臣,可是有事吩咐?”

    云栖道:“你在南疆生活过几年,可曾听过遗忘蛊?”

    早朝之时,玉山祁就在场,云栖这么一问,便猜出缘由了,回道:“听过,服用此蛊之人,其记忆会被更改。”

    “被下了遗忘蛊的人,有何症状?”

    “只是遗忘记忆,若是受到刺激,回想起从前的事情,头痛欲裂,此外,便没有别的症状了。”玉山祁恭敬的回着话,“沈大人是不是中了遗忘蛊,臣瞧不出来,这蛊毒,只有姜家大姐才有解药。”

    得了答案,云栖没再留他。

    宫人送走了玉山祁,周福来就进屋了。

    云栖问他:“钰儿可有派人去大牢?”

    “皇上派了薛统领去大牢。”周福来回话。

    云栖面色微变。

    这几年,她虽然不去插手楚钰做的事情,但心里清楚,每次他派出薛林,便是取人性命的。

    方才楚钰离开长春宫前,并没有答应留下沈介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