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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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缪没有理会莫氏, 他的目光落在眉太妃脸上,良久,缓缓道:“听闻太后娘娘的病是被一个南疆细作治好的, 娘娘在宫里这几年, 可查出太后娘娘病倒的缘故?”

    眉太妃不语。

    见了汤缪这一面,短短几句话, 便知道汤缪还想着皇位,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默了许久, 她道:“本宫今日回来,一是担忧父亲的病情, 二则想转告父亲几句话。君儿的及冠礼是他人生的头等大事,本宫不想在他的及冠之年,京都里出现那些让他不高兴的事情。父亲是个聪明人, 应该知道此次君儿及冠,皇上和太后娘娘心里的想法, 望父亲好好珍重。”

    顿了顿, 目光移到莫氏脸上:“本宫从宫里头带了一些治伤的良药给父亲,之后便劳烦母亲每日帮父亲煎药了。”

    莫氏愣了愣,等反应过来眉太妃的话外之意后,面露苦色, 不等她话, 眉太妃又:“本宫出来太久,难免会让人怀疑。今日就不留在府里用膳了。天儿还凉,父亲和母后多注意身子。”

    罢, 便转身离开。

    莫氏追了上去:“娘娘……”

    眉太妃走了好一会才停下步子。

    莫氏望了望周遭,低声道:“娘娘,老爷他的伤虽然不是真的, 但年纪已大,经不起折腾。宫里,需娘娘帮忙点。”

    眉太妃抬头望了眼天,她多年未出宫,可今日回了汤府,才发现这京都里头,哪处的天都长一个样。

    她转身看了眼双鬓皆白的莫氏,声音终是软了下来:“往后的日子,劳烦母亲劝劝父亲,这个节骨眼上,不要做了错事。”

    莫氏却是叹气:“老爷的性子,我哪里能劝?”

    多年夫妻,对方是什么性格,清清楚楚。

    两人成亲,本就是为了家族利益,并无真情,这么多年,也就只有那点儿夫妻情分,自从纳妾一事两人起了争执以后,更是不合。

    劝不了。

    即便劝了,也没什么用处。

    莫氏想了想,又悄声心翼翼的问:“娘娘真的绝了那心思?”

    朝事她从不插手,当年政变前她也是一无所知,知道宫里的人来了汤家,才发现竟谋反了。

    这些年她每每想起,总还是心有余悸。

    即便有先帝遗诏在手,如今的少帝已经登基,名不正言不顺。

    汤家能够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当年太后娘娘和皇上没有对汤家下杀令,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如今天下人已经接受了少帝是君王的事情,再来一次,只怕便是诛九族的罪名了。

    可她也知道,当年策反,如果不是眉太妃和太成王点头,汤缪是不敢的。毕竟若是成功,坐在那位置上的人,只会是太成王。

    她理解自家女儿和孙儿的心思。

    若非先帝遗诏被藏起来,帝王之位便是自家孙儿的,到时候汤府就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那位置多少人垂涎,又怎会甘心落到他人手里?

    眉太妃不语,她垂下眼帘,暗暗叹了口气。

    不放下又如何?

    她确实惦记过那位置,也觉得皇位非自己的儿子莫属,可那是在先帝亲口应允她,以及她对先帝的憎恶之下才生的心思。

    当年君儿被迫逼宫,和她生了嫌隙,这些年的书信来往的都是些客套话,不再向她表露真心。

    前几日见了一面,她更是琢磨不透君儿的想法了。

    在宫里头的这些年,她虽不甘,可有些事情,已经慢慢的想通了。

    儿子就这么一个,君儿是她余生的希望。

    这条路,她想让君儿自己来选。

    在君儿还没有明确表示自己想夺位之前,她不想搭上君儿和整个汤家的命。

    念此,眉太妃道:“此事母亲就别管了。药我也给母亲带了一些回来,母亲身子不好,记得按时服药。”

    听了这话,莫氏也就不去想那些事了,眉眼带笑:“好,娘娘每个月送回来的药,我都有吃。”

    两个女儿里,她最骄傲的便是眉太妃。

    从无论才貌还是婚事,都让她脸上添光。

    而她最宠的,则是汤缪筠。

    一想到自己的二女儿,莫氏又愁眉苦脸起来,道:“娘娘若不急着回宫,去见筠儿一面吧。筠儿从和娘娘感情好,若有娘娘开导,心里兴许会高兴些。”

    眉太妃想了想,点头。

    *

    眉太妃离开汤府没多久,府外便出现了一个婢女扮的人,戴着帷帽,跟守门的厮低语了几句后,厮将她迎进去。

    汤缪因为眉太妃的到来,面色阴沉,又装成了伤重的模样,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屋子里的厮和婢女低着头,不敢话。

    有人进屋,蹲在床边,附耳私语,汤缪猛然直起身。

    厮吓了一跳:“老爷……”

    汤缪目露冷意:“让她进来。”

    厮应声下去,很快,人就被带进来了。

    汤缪摆手,示意其他人下去。

    人都离开后,婢女才朝着汤缪恭敬道:“主子,宫里的人传来消息,太后娘娘最近宠信一个太监,叫念子。不仅能与太后娘娘同坐一张桌子吃汤圆,娘娘还吃他汤圆里的馅。”

    “还有一事,荣太妃死前,这个念子曾被荣太妃带走,太后娘娘也去见过荣太妃一面。当日郑太医等都在长春宫,好像是三公主出了事。后来有人看到,念子和三公主同处一屋一个多时辰才出来。这个念子,似乎会解毒。”

    听了这些话,汤缪没有立即话,而是低头仔细琢磨着。

    他又想起了在边关时得到的那些消息。

    当朝太后,并非真正的太后,而是太后的胞妹。

    念及此,他问:“那些书信从何而来,查到了吗?”

    “查过了,不是从京都寄出去的。”

    汤缪目光一凛:“好好盯着宫里头的动静,一有异动,立即告知。至于念子,查一查他的身份。”

    婢女颔首,又问:“主子,玉玺的下落,已经有眉目了。”

    汤缪抬起眼皮。

    “当年先帝临终前把玉玺交给御前侍卫钱远崖保管,让钱远崖交给太成王,被太后娘娘知晓,钱远崖为了护住玉玺,离开京都,可惜暴露了踪迹,被杀了。钱远崖死时,身上没有带玉玺。他留下一妻一女,属下怀疑,玉玺在他妻女的手上。”

    “钱远崖的妻女现在何处?”

    “他妻子几个月前病重死了,至于女儿,叫钱一,乔装扮在宫里当侍卫,去开佛寺祭拜时曾救过太后一命,被太后重用。后来不知怎的,得罪了太后,现在在宫门口守值。”

    汤缪吩咐道:“找个机会,接近钱一,探她的口风。若玉玺真在她手里,把她带过来见我。”

    *

    翌日。

    还没下早朝,太成王入宫请安。

    此时云栖刚起没多久,昨夜睡得不太安稳,这一会头有点隐隐作痛,吃过早膳以后,便一直靠在软榻上,闭目歇息。

    听到宫女的通禀,她才睁眼,吩咐宫女把太成王带进来。

    “儿臣参见母后。”

    云栖已经坐起来了,仔细的量了他一会,才抬手:“免礼。”

    楚君抬起头,浅笑道:“听母后这几年身子一直抱恙,如今瞧着,倒是比之前还年轻了。儿臣回京几日,还没来得及找母后聊聊天,今日不请自来,望母后不要见怪。”

    云栖笑了笑:“你回来了,哀家心里甚是高兴。瞧着,是真的长大了不少,这些年在封地,过得可还好。”

    “劳母后挂念,儿臣一切都好。封地山好水好,很是养人,儿臣在那儿,没有吃过苦。”

    楚君这句话倒是得真心实意的。

    当年逼宫,云栖虽然没有下杀手,可也没有将他发到穷乡僻壤之地。他所在的封地,虽不是最好的地方,但也不差,这些年在他的经营下,慢慢的富庶了起来。

    “没有吃苦便好。”

    “今日天气不错,母后可想去花园走一走?”楚君上前,伸出手背,“儿臣陪母后出去散散心,等下了早朝,让人叫皇上过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他突如其来的献殷勤,并没有让云栖感觉到不适,没有发生政变前,楚君有段时间和楚钰他们也一样,跟她甚是亲近,经常过来长春宫请来。

    不过现在多年不见,便感觉有些疏离了,这亲近的举动,看着不免也有些生疏。

    云栖猜想,他有话要,便点了点头,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

    两人聊了一会封地的见闻,楚君突然凑过头,压低了声音问:“母后是不是有个侄女,叫谢怀云?”

    云栖有些意外的看向他:“你见过怀云?”

    谢怀云出生没多久,身上便中了毒,因此几岁之前,从未出府。京都里头的公子哥和世家姐,几乎都没听过她的名字。

    楚君之前没有见过她。

    远在封地多年,回京第一件事便是听谢怀云,实在蹊跷。

    楚君笑笑:“实不相瞒,途径湎城之时,见过谢家姐一面,还发生了一些误会。”

    云栖没话,视线定在楚君身上,带着探究之意。

    楚君和谢怀云的年纪都到成亲了年龄了,两个毫无关系的人,突然问起,免不了让人往婚事的方面想。

    “你看中怀云了?”

    楚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儿臣有那个意思,可谢姐对儿臣似乎无意。”

    云栖讶然,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

    楚君喜欢怀云,这事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