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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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晚上睡不好, 石忞难得的起晚了一些,一觉醒来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自持,仿佛昨天晚上难以入睡的不是她一样, 直到来服侍的人依然是乙春, 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才暴露了她的心思。

    洗漱更衣完毕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了句,“路关初还没到吗?”,“还未”乙春看陛下神色自若, 声音都没有起伏,佩服不已, 要不是她知道内情, 她都以为陛下只是单纯关心一下路大总管。

    石忞便没有再问, 用过早膳后就去了正殿听政, 开始一天的日常工作。

    早膳都是各用各的, 文之勉起得比石忞早, 匆匆忙忙吃了点东西就独自一人出去了,昨天下午在渡河城内玩得很开心, 还认识了两个朋友,今天约了早上在城门碰头, 她不能失约。

    丁寿和丰水结伴而行, 带着自己的随从乔装改扮后也出了宫。

    步千雪和路关初到渡河城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 这次回来不急着赶路,清影又贪玩,一路走走停停, 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还没进城就听见了城内的热闹声此起彼伏, 一路上要不是有清影,她都要闷死了,路大总管矮胖矮胖的脸上又时常挂着笑, 和她想的一样好相处,两人也了不少话,但却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套话。

    虽然上次回繁都的时候她已经试过,但这次她还是抱着一点点希望重试了一次,结果和上次一般无二,什么该什么不该这个路大总管把握得很好,但凡她一问陛下有关的,那是半个字也不肯透漏,还会反过来教她。

    什么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不该知道的知道了就是大祸,还让她千万不要再拿那这些话去问别人,否则不仅害了她自己,也害了别人。

    她知道路大总管是好心,可想知道的一点探不出来,路大总管还一路各种碎碎念,又一直坐马车,弄得她真的是郁闷得不行。

    她真的很想知道上次在路湾村石忞为什么会突然发病,也想知道石忞平时在宫中都做些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由于路关初的叮嘱,她在凤德宫呆的那些天都不敢正面探石忞的事,都是向有接触算认识的宫侍拐着弯、旁敲侧击的问一下,结果和路关初的嘴一样,啥都问不出来,从那以后看到她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

    直到问了路关初才知道宫中有规定,不得私下议论主子的事,虽然她拐了弯,但也改变不了明目张胆的事实,她这么明目张胆的问陛下的隐私谁敢答?

    要,人家也是和自己信得过的人私下悄悄咪咪的,她一个受陛下待见的内官,那些宫侍别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敢跟她啊!谁敢保证她不是陛下派来试探的?

    路关初可没告诉她这些弯弯绕绕,不定以后这位会成为他们的主子,索性全让她自己去想,能想多少是多少。

    步千雪涉世未深,哪里想得到这些,只一个劲的觉得想了解石忞的过去有点难,她不是怕石忞的病,而是担心加想着知道后可以尽力去规避,帮她,让她不再犯病。

    喜欢一个人,然后想了解她的过往,这是不用任何人教就本能的、自热而然的会想到、会去做的。

    她对石忞过往的了解除了大家都知道的以外,也就占着多接触了几次的便利,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可其他的却也没多知道一点。

    知道石忞的真实身份后,她就用了最大的努力和心力去了解,可门路有限,有钱也买不到的难处,让她所知有限,大部分徒劳无功。

    在世人眼中石忞是一位难得的少年明君,登基之初临危受命,知人善任扭转乾坤,爱民如子,实施新政,让百姓的生活好了不少,颇受百姓爱戴。

    见过石忞的百姓都觉得她高贵却又让人如沐春风,了解稍微多一点的都官也大部分觉得她是一个赏罚分明的贤明之君,至于她日常如何?真实性格如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就算他们想知道也无法知道,因为这些已经是皇室秘辛,书的都只敢捡好的,而且只敢已经发生过的,还是官府同意后才能,所以书的一般都更喜欢先帝或者武宗之类已经不再世的事迹,当然也得捡好的,像先帝穆宗这种没啥的一般都会直接省略,最多带几句。

    当今陛下喜欢獬豸倒是世人皆知,可獬豸这等神兽又不像有钱就能买到的黑狗一样烂大街,之前风一样炒起来的黑狗热就像风一吹就破的泡面一样,早已随风消散。

    步千雪也有想过直接问石忞,可这事就算她有勇气问,也没有开口问的身份啊,因为她们的关系还根本达不到这一步,以她对石忞仅有的了解,贸然问出口只怕会得不偿失,所以不敢问。

    还以为这次扮成内官混进皇城多少能问点什么,再不济也有好话的路关初能套点话,想得挺美好的,就是到现在都回到渡河成了都没套到啥实质性的内容。

    路过曾经和唐禄买过糕点的酒楼时,一阵风吹来,把酒楼的香味也吹进了马车,本来就饿的步千雪瞬间更饿了,马车继续往前走,她却看着酒楼的方向回不了头。

    路关初看她那样子,那还不明白,来的路上没少为了吃的停下,可这里是渡河,不是之前完全没人认识的地方,之前在繁都出宫探亲没被发现已是万幸,现在已经到了渡河必须万事心,谁让她在这里还处于被禁足期。

    想是这么想,可一直把步千雪当辈看的路关初还是让马夫停了马车,叫了侍卫上前,让她去那家酒楼买些糕点,饭菜就别想了,拿不了。

    酒楼的对面是一间胭脂水粉店铺,分了两层,里面人来人往,男的女的都有,生意红火,丁寿和丰水等四人正拿着选了好半天的胭脂水粉从二楼下来结账,两人笑笑,倒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好友,实际上才认识不久。

    在这里化妆不是女性的专用名词,胭脂水粉也不是女性专用产品,只要你喜欢,就算是六七十岁的男的也可以化点妆,全凭个人喜好。

    酒楼二楼包厢中一对用完餐的伴侣也下了楼准备结账。

    马车停在路边,因为路关初和步千雪都没有下去的意思,车夫没有挪位置,一个护卫领了命去买糕点,一个护卫牵着两人的马守在后边。

    马车前方五十米不到却是另一番景象,三个人在前面使劲跑,一堆人在后面使劲追,街上的行人和两边的商贩麻溜的护着自己的东西快速躲开,脸上没有半点惊讶,更多的是无奈,显然对这样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

    坐在车里的路关初和步千雪并不知道外面的事,一个老神在在的闭眼养神,一个一脸高兴的在等糕点,并不知道前面的追逐人已越来越近。

    被追着的三个人走的近了,才看清跑的最慢的居然是文之勉,就在她快要跑到马车边上的时候,已经力竭,回头一看对方一大帮人还穷追不舍顿时吓得脚都不听使唤,一个不注意,脚踩到了个东西,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我的胭脂”丁寿和丰水结完账出来,就看到外面有一波人再追另一波人,而其他人就使劲往两边铺子进,闹哄哄的一团乱,她手里正拿着一盒她最喜欢的胭脂,还来不及多欣赏两眼就在慌乱中被碰掉了,等她再次找到时已经被摔倒的人踩成了一坨。

    丁寿的随从也爱莫能助的看了一眼,刚刚光顾着护主子的安危了,哪里还护得了那么细。

    酒楼中从包厢下来结完账出来的一对,受逃避者波及也被撞散了,其中一个不心还被撞到了地上,要不是旁边的人好心扶了一把,少不了得被人踩几脚。

    以为完全不会被波及到的马夫看着倒在马车边的人和气势汹汹的一大帮人有点不安,护卫也已经将马捆在马车尾部赶到了前面呈保护姿势,一脸警惕的看着这帮突然出现的人。

    还没爬起来的文之勉一抬头正好看到了跑过来护卫,侧脸有一条刀疤,感觉有点眼熟,一会才和记忆中的人对了起来,竟是皇帝表姐身边路大总管的护卫,她有救了,当即大喊道:“救我啊路姨,我是二勉,他们要断我的腿”,声音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上次路关初坐马车从皇家园林山庄离开时,文之勉正好回行宫去拿行李,看着她掀开车帘子出示令牌出了宫,习惯性的往后瞟了一眼,正好看到侧脸一条刀疤的护卫,吓了她一跳,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护卫也认出了她,但对她的身份却是不知道,本来想向家主汇报一下,结果这人就大喊起来,正好,她也不用汇报了。

    另一边带着随从气冲冲来索赔脂粉钱的丁寿几人和要为伴侣讨个公道的邱协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挤到了马车旁边不远处,立马认出了对方,也听到了有点熟悉的声音,还没等他们细看,正要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就被追上的人围了起来。

    几人相互简单了下招呼,却都没有再贸然挤进去,毕竟他们都不清楚状况,便想着尘埃初定后再去找那些人理论,尤其是邱协气得脸都红了。

    昨晚没回来他就知道要糟,可陛下爱才招待,他也不敢违抗,忐忑不安的过了一夜,一大早就出来了,哄到现在好不容易将伴侣哄好,又出了这事,能不气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是你姨,就是你双亲来了也没用,给老子把她的腿断”追了半天才追上的中年男子钱都不想要了,一开口就要想留下文之勉的腿。

    离文之勉较近的两个喽啰一左一右立马把文之勉抓了起来,又按到了地上,另一个人提着大铁锤就要往腿上砸,马车内却传出了声音,“手下留情,她欠你们多少钱,我给”,以主子对这位的疼爱,路关初明白,要是她敢见死不救,被废都是轻的。

    文之勉喊的那么大声,坐在马车的路关初和步千雪都听见了,两人对视一眼,脸色有点凝重,不救不行,救了又怕暴露步千雪,还没等她们想出个两全之策,形势就逼得她不得不出言阻止。

    “听见了嘛,我都了我不会赖账,我家有的是钱”文之勉完想要挣开钳制她的人,喽啰询问似的看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并没有点头,反而眼神凌厉的看着马车内道:“得容易,就怕你还不起,一千两现银你要是马上拿得出来,老子就放了她,不然就给老子闭嘴”。

    丁寿、丰水和邱协昨天晚上宴席见过文之勉,这会已经听了出来,丁寿连忙大声喊道:“不就是钱吗,人家都了家里有钱不会赖账,何必非要人家一条腿”,完后趁人不注意声吩咐随从,让她拿着令牌去行宫报信。

    “是啊,和气生财,杀杀的有伤和气”丰水连忙附和道,就连邱协也了句“君子动口不动手,光天化日之下实在有辱斯文”,讨好似的握紧伴侣的手却显得有点没底气。

    丁寿和风水她们虽然可以出行宫,但前提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能搬出陛下的名号,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提文之勉的身份,更不敢提自己的。

    周围的人闻言也纷纷声议论起来,胆子大的附和一句,胆子的趁着没乱赶紧跑了,中年男子嘴角一撇,眼里全是冰冷,“有钱就给老子拿出来,没钱别废话,她自己签的字,白纸黑字写的用腿抵押,老子数十声,要是你们还拿不出钱就别怪老子了”,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一千两可不是个数目,对一般百姓来简直是天文数字,要谁欠了他们那么多钱,他们肯定也是要追回来的,有些人闻言有点遗憾他们的腿没这么值钱!

    “一…二…三……………”

    路关初全身上下也就百余两银子,步千雪钱都给了家里,能凑几两都是老本了,丁寿和丰水想起刚刚文之勉的话,也意识到了马车里坐的可能是路关初,连忙筹了三人的银子拿过去,也就二百两不到。

    马夫和刀疤护卫,以及闻讯赶回来的另一个护卫都在马车的左边,挨着文之勉他们,丁寿则拿了筹到的钱从右边走过去,路有点窄,她又怕马,两匹被栓在车尾的马本来就不安稳,刚刚又被人吓到,这会正有点躁动,不停的走动喷着气,吓得她动都不敢动。

    没挣脱钳制的文之勉听了中年男子的话才意识到对方是铁了心要自己的一条腿,一千两马上拿出来,就是她皇帝表姐在这也不可能啊,谁会把这么多钱带在身上?

    她要是真断了腿,下半辈子就毁了,她母亲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皇帝表姐就算想帮她,恐怕也于事无补,不能善了,就只能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路关初也意识到对方不是单纯要钱,当即声让护卫见机行事务必救下文之勉。

    在中年男人数到七的时候,文之勉一鼓作气手脚并用,慌乱中用头使劲撞了一人,一只手才终于获得自由,得到指示的护卫见状也出了手,得两人相助,文之勉总算恢复了自由,还没来得及得意他们这边就被压着,慌乱中马夫也加入进来,文之勉深刻的认识到只有借助马车才能逃出去。

    当即乘乱跑向马车,一上马车,想也没想就从靴子里拿出匕首,□□就往马屁股扎,马受惊瞬间像疯了一样往前狂奔,因为惯性,文之勉直接滚进了马车里。

    怕的不敢前进的丁寿看到马一走瞬间高兴起来,可看到马车和马都像疯了一样往前走,吓得立马捂住了嘴,路总管好像还在里面,但愿别出什么事还好。

    丰水和邱协几人反应并不比丁寿快多少,因为他们也全盯着丁寿那边看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想喊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本来被压着的护卫和车夫哪里还顾得上架,想都不想全往马车跑的方向追去,家主过,她可以出事,但千大人一定不能出事,否则家族危矣。家族完了的话他们也得玩完,都不用想,本能的就追了上去。

    一直没亲自动手的中年男子见状也带着自己的人追了上去,把腿压在他这里的人也在那辆马车里!

    反应慢半拍的丁寿、丰水几人也连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