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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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迫滚进马车里的文之勉压根没想到马车里还有其他人, 匕首刚刚没握紧在慌乱中掉下了马车,要不是刚刚那些人拿着棍棒等长兵器,她早拿出来了, 狂奔下的马车就像一个锅, 而他们就是锅里的豆子被颠来颠去。

    步千雪被禁足在渡河上层可是人尽皆知,虽然文之勉很疑惑、也很想问,但被颠得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没想到马车会突然动起来的路关初和步千雪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看到滚进来的文之勉脚还是好的也松了口气,尤其是步千雪, 想到石忞对文之勉这位表妹颇为看重, 她实在无法想象要是文之勉的腿真的断了, 石忞心里得多伤心多难过, 她不想她难过。

    “快让马车停下”慌乱中路关初几乎是朝着文之勉的方向吼出来的, 完全没了往日的淡淡笑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步千雪出事!别人不知道,她却十分清楚陛下对这位步大人有多特别。

    被栓在马车后面的两匹马跟着跑了一路, 绳子掉到地上都还跟着跑,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后面跟了一长串人马, 早该出现制止的官府衙役这会才面红耳赤的出现。

    渡河城沿河而建, 并非四四方方的常规城市,而是不规则的长方形城市,前后两个城门, 两侧一边是河一边是山, 马车在主干道上疯了一样往前跑,一路鸡飞狗跳,转眼到了另一个城门。

    静心宫文书殿内正在批阅奏疏的石忞左眼皮一直跳, 心绪不宁,环视了一圈,并没发现异常,嘴巴张了张最后没开口,强迫自己继续批阅,下一个大臣应该也快到了。

    乙春进来石忞还以为是下个召见的大臣来了,正要开口让人进来就听见乙春的完全是另一件事:“陛下圣安,丁候选的随从来报文二少主被人追债,恐一腿不保,路大总管路上正好遇到就救了,这会他们正在被人追赶,请陛下派人去支援。以免二少主受伤”。

    石忞闻言楞了三秒,毛笔一放起身就往外走,沉着一张脸边走边着急的吩咐道:“传朕口谕,让左旋即刻带人前往,务必保护好步千雪和二少主,其余涉事之人务必全部带回,快去!”。

    联想到步千雪和路关初一起回来,仿佛跳了一个早上的眼皮应验了一样,让她莫名不安,可从头到尾没提到步千雪又让她抱了一丝侥幸。

    “是陛下”乙春领命飞奔而去,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是不信的,可出宫令牌是真的,随从她也见过,做不了假,就是的时候没什么调理,她也是听了好一会才整理好。

    终于得到召见的兵部尚书邢安眼看就要到文书殿赶紧在带路宫侍的背影遮挡下,再整理了一下衣服帽子,生怕御前失仪,一抬头就看到跑过去乙春,快得她都来不及招呼。

    石忞快走到殿门口的时候理智回笼立马停了下来,又原路折了回去,心不在焉的接见了邢安,都是万圣节大比武的事,早先就已经让军密处拿了个章程,这会只是再确认一些细节。

    她本来是想跟着去的,但想到自己这会还在这里没人会蠢得弄出人命,她去了肯定会忍不住去看步千雪,本来没暴露的因为她一去就暴露了,得不偿失。

    邢安走后,乙春回来了,左旋却还没回来,石忞既担心又一肚子疑惑,奏疏难得的强迫也看不进去了,在殿内来回踱步。

    半个时辰后左旋回来了,也带回了浑身湿淋淋的步千雪,还有文之勉、路关初、丁寿、丰水、邱协和云鼎凡等人及两个完全没见过的中年男人。

    这两天有点倒春寒,裹着件披风的步千雪只露了张脸,身上瑟瑟发抖,嘴唇发紫,站了才一会地上就滴了不少水,原本好看的脸白的慎人,让石忞心疼不已,差点想起身走到步千雪面前嘘寒问暖,可下边有这么多人看着,她连忙让宫侍把她带到偏殿去换干净衣服。

    自从进颠后步千雪就盯着自己的脚看,一点也不想被石忞看到她这幅样子,可人微言轻身不由己,索性来个掩耳盗铃,直到被宫侍带下去才松了口气。

    比较五大三粗的一个中年男人从被抓住再被带到这里一路上都是木的,直到看见上位坐着的威仪赫赫之人后,才啪的一声像软骨动物一样摊到在地。

    做错事的文之勉从头到尾都低着头,路关初脸上也没了半点笑意,矮胖的身体站得笔直,心里却虚得不行,秘密没保住。

    丁寿、丰水、云鼎凡、邱协和他的伴侣神色各异,总体还算坦荡,仿佛只是来当观众的,要是可以他们一点也不想来,但左大统领不让,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石忞坐在主位上不发一语,气场全开,目光如炬,把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各种神态尽收眼底,过了一会才沉声开口道:“一个一个的,左旋先”。

    另一边,被宫侍带到偏殿更衣的步千雪却没有马上换衣服,而是等半月匆匆忙忙拿着干净衣服来了才换下,幸好在宫门的时候,路关初就让人去通知半月,否则还得等更久。

    跟着一起到偏殿的乙春倒是知道陛下对步千雪的看重,可陛下的衣服都是皇帝专属,没有陛下的命令就算给他们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擅自拿陛下的衣服给其他人穿啊!

    另一边左旋走出来行礼道:“启奏陛下,臣带人赶到时………………”。

    正好在贵德门巡查守卫工作的左旋一接到命令就立马带了就近的一队人往渡河城内赶,她骑的是放在金正门应急马匹,一马当先,一路狂奔,赶到事发地的时候,正好看到马车即将掉进河里,想也没想就把在马车门边的路关初救了下来。

    正好出来闲逛吃了东西准备回行宫的云鼎凡路过,同时把另一边也在马车门边的文之勉救了下来,然后在马车里的步千雪就成了落汤鸡。

    马车快狂奔到另一个城门的时候,护城兵拿着长枪站成一排想把马车拦下来,结果马匹本能感觉到危险后立马转了方向,那边空旷往那边,靠河的这边看着空旷实际是个码头。

    顺着马车转方向的力道,好不容易历经坎坷爬到马车门边的文之勉才中算爬到了车夫坐的位置,可控制马的缰绳早就掉到地上,够都够不着。

    一直想着不能让步千雪受伤的路关初也牟足力气往马车门爬,借着力也就比文之勉慢了那么一点点,还没来得及想怎么让马车停下就被马车即将掉河里的恐惧吓到了,回过神来已经被云鼎凡安全救下,连忙着急的大喊救人。

    以为步千雪安全的左旋闻言犹如遭雷劈一样,动作却不停,双手一抬就向鱼一样钻进了水里,围观的路人中也有一个跳进了水里。

    一座坐在马车角落里用尽力气去平衡的步千雪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感觉到外面突然安静,然后就腾空了,没一会就听见巨物掉水里的声音,目瞪口呆的看着水位一点点上升,求生本能反应比脑子快,不管不顾的往车门处挣扎,她不会游泳。

    手刚摸到车门水就淹到了下巴,趁着嘴巴鼻子还没被淹连忙吸了一口气,刚吸完,水的挤压感就扑面而来,求生的本能让她手脚乱动渴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脑子里想的却是她可能再也见不到石忞了,那个她喜欢那么久的人。

    她不甘心!就在她觉得快要死了的时候手终于抓到了一样东西,不由分的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没过一会,她终于又再次呼吸到了空气,就像口渴了几天的人一样,大口大口的吞噬空气,一边用手把脸上的水抹去

    路关初看到步千雪被救起来还醒着,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正好看到救自己的人披了披风,本来想买,人家不卖,只得好声好气借来用。

    被救上岸步千雪才知道救她的竟然是左旋,当即道谢,一转身就看到拿了件披风的路关初正在给自己披上,看到码头上面的一圈人,脸红了红,立马用披风把自己裹紧。

    跟在后面的几波人这才赶到,丁寿几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渡河的衙役也就比他们快一点点,反倒是被左旋甩在身后好远的一队内禁军来的快一点,立马把码头围了起来。

    最快跟上来的随从和死活要文之勉一条腿的那帮人,就比左旋慢点,眼看要出人命中年男人也有点咻,没敢再搞动作,等人被救上来,他准备再发难的时候就看到了一队有点晃眼的内禁军,哪还敢动?

    就算他们不认识左旋不认识路关初不认识在场的其他人,也认识内禁军的那一套行头啊,银白色的盔甲,淡蓝色的盔缨,晃眼的御刀,锐利无比的神威枪,哪一样不是内禁军标配?

    中年男子盯着文之勉就像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一样,他是真没想到这家伙的是真的,惨了惨了!休矣!

    左旋将步千雪救起来后就交给了路关初照顾,自己则带着文之勉走了一圈把涉及此事的人该抓的抓,该限制的限制,云鼎凡完全就是个路人,可由于她现在是陛下的座上宾,左旋还是把她请来了。

    至于另一个跳下去救人的人,确定人家真的只是个路人,又湿淋淋的,左旋就没抓,幸好她今天不执勤,不然穿着盔甲跳到河里,人没救成,自己没了都有可能。

    带头的衙役这会才带着人赶来,立马让人把看热闹不嫌事多的人群散了,一边让人立马再去找个马车来,一边维持秩序。

    最后到的丁寿几人跑得气喘吁吁,很明显有目的性的跑来这里,左旋二话不也把他们“请”来了,另一个石忞没见过的斯文中年男人就是邱协的伴侣。

    左旋完,石忞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就让她下去换衣服了,常年练武真的不一样,要是左旋不她都看不出来。

    其实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左旋身体确实比一般人好,但也烘干不了衣服啊,来的路上拧巴了半路,头发也稍微处理了一下,才没步千雪那么明显。

    有了左旋开头,其他人也都把自己知道的都了,瘫在地上的男子直接被忽视,还一个劲的想降低自己存在感。

    一直没被点名也没自觉开口的文之勉低眉顺眼,紧咬嘴唇,脸色灰白,心里一直被“惨了”二字刷屏。

    丁寿和丰水的时候并未隐瞒,把自己知道的全了,心里从见到步千雪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是凉的,私底下她们已经一致以为步千雪出局了,毕竟被禁足这么久,陛下回来也没解禁的意思。

    没曾想,人家根本就没有被禁足,日子过得比她们还自由,后悔死了,当初她们就应该相信卜鑫铭的助那唐禄好心一臂之力,戳穿这个谎言。

    她们既怪自己错过良机,又怪步千雪手段多,把陛下都哄了去,完全没怪陛下的意思,更不会去想为什么步千雪会和路关初在一起,她们现在只想搞事,但现在不是时候得等一等。

    除了文之勉和那个瘫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没以外,其他人都完了,见二勉没有开口的意思,石忞这才点名道:“二勉,你倒是跟朕,不到半天时间,你是怎么欠了对方一千两的?”。

    文之勉闻言啪的一声跪了下去,眼眶发红好像随时会大哭一样,咬着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声音却哽咽到不行。

    在繁都纵横惯了的文之勉委屈到不行,昨天认识的那两个人,带她吃带她玩,一分钱没让她掏,她可不是那种光吃不吐的人,讲的是义气看重的也是义气,就把自己所有的钱百来两全拿出来了,准备今天费用全包。

    正常情况下这么多钱,三个人一天从早吃到晚都吃不完,可架不住赌啊,开始手气不错赢了不少,后来输了就想着翻本,然后就把自己的腿押了出去,最后血本无归,身上的钱全没了,三人还倒输一千两。

    以为没欠几百的文之勉听到已经欠了一千两都吓了一跳,紧剩的一点理智让她意识到不能再赌了,就要走,可老板,也就是那个中年男人不让啊,三人必须留下一人当人质。

    扬言今天负责费用的文之勉很讲义气的没让另外两人留着当人质,可她自己当了也没人去凑钱,就和老板自己绝不会赖账,先放他们离开,老板不干,一来二去起了冲突,不赢就只能跑了。后面也就都能接上了。

    “那两人呢?”用了鸡肋读心术的石忞知道文之勉没谎,其他人也的是真的,心里气得不行,明摆着被人下套,还傻傻往里面钻,义气有那么重要吗?!!

    文之勉的头更低了,声音恢复了一点,但音量又下去了,“我跌倒后再起来就找不到他们了”。

    怪不得她怎么没看见另外两个陌生人,搞半天义气就是这样的,用完就丢,很好,非常好!不论是谁在后面搞鬼,她绝对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