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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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上去的那一刻, 她做出了忠于内心的选择,近日的惧怕和彷徨瞬间烟消云散,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身心愉悦, 月光皎洁,整个世界都是美好而纯洁的,她飘了起来, 漂浮在它无法形容的美好中。

    这一吻犹如蜻蜓点水,石忞游刃有余, 有点意犹未尽, 而步千雪是个彻头彻尾的新手, 直到两人分开, 脸上都是大写的震惊, 瞬间忘了自己来干什么。

    “还要告假吗?”石忞完一脸期待的看着步千雪, 仿佛已经知道答案,因为刚刚步千雪并没有拒绝她, 也没有给她一巴掌。

    两人离得很近,几乎鞋尖挨着鞋尖, 独属于两人的气味相互交织, 闻到的却只有对方的, 石忞一话,步千雪感觉脸上都是热的,来之前做的心理建设在被吻上的那一刻已经全线崩塌, 只想就这样永远与对面的人在一起。

    “要”步千雪声道, 心虚的转移了目光,不再与石忞对视。

    “为什么?”问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石忞怒目圆睁, 手握成拳,像要去何人架一样。

    这样似曾相识的一幕和这样熟悉的三个字,让她想起了在现代被分手时候,也是在晚上,在约会的老地方,同样只有她们两个人,前一刻还吻过,下一刻就冷若冰霜的要分手,让她的心情一下子跌入地狱。

    三个字的答案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因为我不爱你了,就这么简单’,现在回想起来已经不像前世那样心痛难忍、夜不能寐,但这么似曾相识的一幕,她胆怯了。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一个色厉内荏的人,外表看着很厉害很强硬,实际上内心虚弱无比,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将她击倒。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有点喜欢步千雪而已,直到步千雪要离开,她才发现喜欢的程度远比她以为的深,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期待白头偕老的感情,可现代的情殇,让她望而却步,也是她之前只想找个端庄得体、大方,看着还顺眼的做皇后的根本原因。

    直到发现自己对步千雪有点上心后,她害怕再次受伤,所以下意识选择逃避,直到避无可避,她才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结果眼看又要事与愿违,怎么可能淡定?!

    转移目光的步千雪并没有看见石忞的变化,想了一会才语气坚定的答道:“昨夜收到家书,母亲病重,我必须回繁都一趟”。

    强撑一股气的石忞听见不一样的答案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手动让步千雪转头再次看着自己,一字一顿慎重道:“既然如此,那准你回去,但无论你的人还是你的心,以后都只能是我的,知道了吗?”。

    “那你的人和你的心呢?”此时此刻的步千雪不再是臣子,是胆子比天还大敢义无反顾喜欢那个叫文心的少年。

    “自然…”石忞到这里脸色微红,想转身却被步千雪阻止,憋了半天才继续道:“也是你的”,声音的步千雪差点听不见,便索性装成听不见,让石忞再一遍,石忞却死活不肯再。

    为了转移步千雪的注意力,石忞将之前准备的礼物献宝似的递给了步千雪。

    第一次收到石忞送的礼物,步千雪高兴半天,果然被吸引过去,开始拿着研究起来,一个像短木片一头还有点毛,一个有点像胰子,但和平常的胰子又不一样,便疑惑的问道:“这些都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是牙刷,就是簌口用的,这支毛用的是马尾,要是用猪鬓毛的话更便宜”石忞边边拿起步千雪眼中的短木片示范,“这个是肥皂,作用和胰子类似,但去污渍效果更加,成本更低廉”。

    “若能将这两样东西推广普及,让普通百姓都能买得起就好了”步千雪拿着肥皂感慨道。

    当初她家没被抄家之前,洗漱、洗澡和洗头用的就是胰子,被抄家后,就用不起了,用的是以前洗衣服的澡豆,现在洗衣服都改成了用更便宜的皂角,这对普通老百姓来都还是高配。

    她到地方公办的时候,晚饭后闲逛,亲眼看过在河边洗衣服的人什么都没用,就用一个木棍敲,讲究点的还用点草木灰,再有点钱的才会用一点点澡豆,胰子这种高档货基本上大部分人都没见过。

    漱口以前他们家也是用盐水的,现在都是用柳枝,因为盐贵啊,又是生活必须品,她娘了能省一点是一点,租房子不是长久之计,还得攒钱买个房子,哪怕点也没关系,因为再都是自己家的。

    “你所想的正是我要做的,刷牙用盐虽好,但成本太高,我正在尝试,看能不能弄个价格低廉的替代品”石忞知道的不比步千雪少,所以价格低廉是考虑的第一位。

    步千雪看石忞的眼里全是星星,看到不远处另一张桌子上有一个型的木架子,感觉挺好玩的,肥皂都没放下,就几步跑了过去,石忞笑着跟了过去。

    步千雪研究了一会也没整明白这么是用来干什么的,看了石忞几次,石忞就是不话,一脸你求我啊求我啊的表情,弄得她挺不想问的,最后还是忍不住败在好奇下,开口问道:“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我做的微缩模型,微缩模型就是缩版的,用来给谷物脱壳的,类似舂(g)米,理论上应该更方便更好用………”石忞立马高兴的开始侃侃而谈。

    步千雪出身士族,从衣食无忧,典型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不知道舂米长啥样很正常,好在读过书,还知道舂米是干什么用的。

    “什么是理论上?”

    “理论上就是字面意思,按道理来是这样,但具体如何还是要等实践过后才知道”

    “意思是还不一定真的如此?”

    “恩恩,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黑漆漆的又是什么?”

    “□□,是制作烟花爆竹的主材料”

    “你要制作烟花爆竹?”

    “不是,现在也只是有一个想法,要是做出来了到时候再给你看”

    “那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是……………”

    根本没有月亮的夜空黑的不见半点星光,守在门外的路关初已经加了件披风,守啊守啊,守得昏昏欲睡。

    直到半夜三更,石忞才依依不舍的送步千雪回了平秀殿,一路上除了她们,半个人影都见不到,临别时,石忞正准备些什么,不料步千雪会突然转身抱她,而且还抱完就走,最后什么都没。

    一回文书殿,就立马写了封密信送出行宫,又写了封信封好,方才开始洗漱准备休息,刚洗好脚,就有宫侍来报郭凡秋求见,当即让人把她带进来。

    “恭请陛下圣安,微臣有要事启奏”郭凡秋气喘吁吁,显然走得很急。

    “起来吧,慢慢”已经穿好睡觉专用鞋的石忞站了起来,路关初带着宫侍和洗漱用具迅速的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二人后,郭凡秋才缓缓道来,石忞一开始还以为是胥吏和仆从的事,后又想到时间太短,确实不是胥吏的事,而是与康国接壤的边境传来消息,符尧已经不理国政,康国国政大权全权把持在国师云处安手中。

    云处安大权在握后,虽然没废符尧,但是大力排除异己,牢牢掌握军权,为了应对华朝的经济封锁,将所有有限资源强硬收集在一起,定期进行分配,还大力鼓励百姓参军,参军就给田土。

    现在康国已是全民皆兵,还天天给百姓洗脑华朝的各种不好各种腐败,并扬言华朝已经不值得他们再继续学习,并顺势将他自己创立的月理教立为国教,自己任教皇,地位在康王之上,还禁止百姓再信奉道教。

    月理教是云处安所创,创于何时?信众多少?教义如何目前还不清楚,但据目前手上掌握的信息来看,在华朝境内也存在月理教,而且行动隐秘诡异,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听郭凡秋报告的石忞听完后脸色平静,过了一会才开口安排道:“此事继续暗中追查,密切关注康国动静,一有异动立即来报。另外,但凡境内发现月理教教众一律秘密格杀,手段高明点,别被人抓住尾巴,胥吏的事也抓紧点”。

    “是,微臣还有事禀报”郭凡秋到这里时脸色微变,似难过又似惋惜。

    “”石忞停了下来,坐在椅子上,看着摇曳燃烧的蜡烛,等着郭凡秋继续。

    角落里烧着的炭盆烧得火红火红的,时不时还冒点火星子,幸好火盆架子下面就是大理石,周围也没有易燃物,不然什么时候起火了都不知道。

    “启奏陛下,近段时间出宫宫侍相继去世数人,臣并未多想,直到昨日接到吉春病逝的消息,微臣不信连夜派人前去查探,才发现端倪,吉春并非病逝而是死于非命,其他人微臣也派了人前往查探,相信不出数日就会有答复,微臣担心恐和吉春一样”

    到吉春的时候郭凡秋声音几乎哽咽,毕竟是一起共事多年的姐妹,直到现在她都无法相信吉春已经离世。

    “你在暗中查,明的让当地官府去查,无论是谁,都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石忞还记得当初让吉春离开时,她的不舍和为家人的担忧,这么好的女子竟没了,家人得多伤心。

    死于非命却伪装成病逝,家人全不知情,哀吊还蒙混过关,是谁出卖了他们的信息?近日出宫宫侍相继去世数人,而尚管局的张番居然只跟她报过一人去世,真是好大的胆子。

    “是,微臣告退”郭凡秋汇报完准备告辞离开,却被石忞留了下来,将特意留的一份牙刷、肥皂和它们的制作过程都递给了郭凡秋,并做了适当讲解,最后还叮嘱道:“朕要这两样东西和一文钱能买到的一碗酱油、一碗醋、一碗酒和一碗油一样,让老百姓买得起用得起,钱要赚,但赚钱不是目的,明白吗?”。

    “微臣明白,微臣告退”郭凡秋像拿着宝贝一样,拿着牙刷和肥皂恭敬的离开了。

    石忞却没有马上休息,而是再此坐回书桌前写了封密信,并连夜派人送往繁都,又把这两天才回来睡的清影叫过来一顿叮嘱,方才上床歇息。

    估摸着步千雪第二天一早就会离开,石忞特意天还没亮就起了,果然没等多久,步千雪就来告辞。

    两人刚表白心意,步千雪却要离开,不难过是假的,为了不然对方难过,两人都装的挺若无其事的。

    实际上石忞为了多留住步千雪一会,特意将早膳提前,就是为了和她一起用早膳,多相处一会。

    其实昨天都了,今天步千雪可以不用来告辞的,但为了多见石忞一面,还是来了。

    两人“挺高兴”的共用了早膳,可再拖,时间总是无情的,它不会为谁停留,而离别也终将到来。

    石忞亲自送步千雪到殿门不远处,紧紧的握着步千雪的手舍不得放开,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把对方印在自己的眸中。

    “陛下,时辰不早了”门外传来路关初的催促声,提醒两人听政的时辰快到了。

    “文心,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步千雪一脸不舍的叮嘱道,手却诚实的没有抽出来。

    昨晚上两人在望月楼内敞开心扉了很多心里话,石忞希望只有她们二人的时候,她可以随意一些,就像平常的伴侣的一样,可以叫她的名字,可以不用尊称,可以自己想的,她自己也希望私下的时候石忞能别把她当成大臣,一拍即合。

    知道石忞也是喜欢自己的那一刻,她的世界都是彩色的,二十多年的岁月从未有那一刻那么兴奋、那么开心、那么忘乎所以。

    她突然就懂了娘跟她的那句话:“能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和最幸运的事”。

    暗恋的艰辛和痛苦已经成为过去,等待她们的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迷雾终将散开,太阳终将降临大地,驱散最后的寒意,迎接温暖的到来。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石忞真的很不想步千雪离开,可让她为自己留下来,她也不出口。

    手不舍的松开,从袖子里拿出昨晚写的信和一块金牌一起放到步千雪的手里,“信里是我想对你的话,金牌你拿着方便行事,等我们大婚之日,就让你们一家人团聚”。

    “谢谢,但金牌兹事体大,我不能要”虽然她极少去看望母亲,但心里还是希望母亲能早日出来,母亲为人臣或许不合格,但为人母为人女为人伴侣还是称职的。

    要是只为母亲一人大开方便之门,她是不愿意的,可皇帝、储君等大婚大赦天下是惯例,既是惯例,又非特殊,她才没什么。

    “又不是送给你,回来就得还的,好好拿着让我安心好吗?”石忞一脸深情的又把金牌放回步千雪手里,可能是被她的深情感动,也可能是被她的话感动,步千雪勉为其难的收下了金牌,并表示绝不轻用。

    步千雪一脸认真保证的样子,莫名有点可爱,石忞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抱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的放开道:“去吧,早去早回”。

    “恩,那我走了”被抱得有点害羞的步千雪声完逃也是的开门跑了出去。

    她不是那么容易害羞的人啊,之前石忞大婚她都没脸红,肯定是她的怀抱太热了,热红的,恩,就是这样。

    石忞嘴角含笑的目送步千雪离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后,脸色瞬间恢复得和平常一样平静无波,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去了正殿,开始一天工作的第一项听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