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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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忞立马让人将两人带进来, 行完礼后,石思河就成了门神,具体案情全由左宗正汇报, 这次差事办的不错, 不仅把散播消息的事查清楚了,还查出了另外一件事。

    散播消息的幕后主使确实是丁寿,有丰水、本阳侯仆从和收钱办事的人的口供、人证, 还有物证五十两银子,散播的源头是查清了, 但也晚了一步, 繁都、整个渡河、附近城镇基本都已知道。

    乘着这波风, 加上之前石忞在正殿的言论, 未来皇后是步千雪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勋贵士族之间流传, 以渡河为中心, 向四周扩散,比有人在后背推动速度还快。

    散播一案并不难, 难的是案中有案,这才让宗人府花了七八天的时间。丁寿被禁足他们见不到人, 就传唤了丁寿的贴身随从, 随从一开始什么都不肯, 最后用了刑才肯招,还招了点其他的,他们又连夜派人前往繁都、西林监狱查证。

    最后证实那个曾住在步无尘隔壁的痨病罪犯确实是被人故意放进去的, 步千雪的母亲表面是死于痨病, 实际上是死于人祸,有人故意为之。

    目前嫌疑人是丁寿和丰水二人,因为宗人府权利有限, 无法拿人细查,具体证据欠缺,只有丁寿随从的口供,而丰水则一口咬定不知道,怎么问就是不知道。

    石忞大惊,她怎么都没想到步无尘的死竟然和丁寿、丰水二人有关,以手扶额半天没话,站在下面等候指示的石思河和左宗正对视一眼,心里更加肯定了那个“消息”。

    他们被骗得好惨,什么步千雪不得陛下喜爱,各种不受待见,已经被内部排除,全是狗屁!害得他们都没有去步家吊唁,也不知道这步候选是什么性子,要是心眼的,他们以后的日子——惨了!

    俗话我不杀伯仁 伯仁却因我而死,此时此刻石忞既痛苦又内疚,丰水的家世根本做不了这种事,十有八九是丁寿,而丁寿之所以这样做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成为她的皇后。

    是啊,她的皇后!人不是她杀的,杀人的人却是为了她才杀的人,这让她以后如何面对步千雪?!

    石忞好后悔,后悔当初答应母后和皇奶奶选后,后悔选了丁寿为候选,这是她来到这里后最后悔的事,没有之一,可惜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世界上都没有后悔药。

    “朕…赐予你们金牌,不得滥用,务必秘密彻查清楚,另外,朕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此事,下去吧”无论如何她都会给步千雪一个交代。

    “臣等遵旨,臣等告退”石思河接过路关初转递过来的金牌,手有点发烫,当了这么多年的宗人令,她终于第一次接到金牌了。

    要不是有左宗正在,就石思河的能力,石忞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金牌赐给她用的,滥用都是事,就怕事情办不好还添乱子。

    石忞不知道步千雪知道此事后会是什么反应,反正换成是她的话,她肯定会怪对方,因为没有她的间接原因,步无尘也不会染病而死。

    步无尘贪污受贿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到期出狱少也有几十年可活,却因为她的间接原因身死命陨。

    无论此事是谁主谋,但凡沾边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怀着对步千雪的愧疚,石忞写信的频率开始增加,还隔三差五秘密差人送些礼物到步家。

    她仇家太多,想弄死她的人也多,怕那些人动不了她,会退而求其次对步千雪下手,增派了暗言,任觉得不放心,又派了两个内禁军乔装在明才稍稍放心点。

    她很想立刻结束选后伴驾,但时机还未成熟,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和往常一样,一边等一边处理政事一边和云鼎凡研究些新玩意。

    某日,石忞和云鼎凡正在印月圆讨论如何改良榨油方法及设备,正讨论的兴起,就被郭凡秋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断,又不想舍近求远去文书殿就在二楼接见了郭凡秋。

    “吧,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石忞站在窗口远眺渡河城区及山峦区六国宫景色,城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六国宫依山而建各有特色,如诗如画。

    已经偏西的太阳将建筑物和树木的影子拉长,渡明河中的水车正在不知疲倦工作,仿佛能听到水倒灌的声音。

    “启奏陛下,邢…博恩大人…出事了,具体详情全在信中,请陛下御览”已经铺设暗言的地方但凡地方勋贵士族和官员有异动就会第一时间往上报。

    暗言传递信息主要以信件和暗语为主,信件会完好无损的直接呈给石忞,而暗语主要是传给言主,简述是何事,这样郭凡秋就可以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决定是否立刻禀告陛下。

    石忞脸上一如既往的镇定,一把夺过信件的动作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焦急,迫切的开信件快速阅览起来,连往常仔细检查一遍的程序都免了。

    天福四年十月左右刘菲留书离家出走,只带了一个书童来丹东找邢博恩,邢博恩接到家书后放心不下,立即派了随从林本带人去沿途寻找。

    刘菲第一次出远门,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对什么都好奇,什么好吃的都想尝尝,什么好玩的都想去看看,一路上经常偏离主路线,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完美得和沿主路线寻找的林本二人错过。

    刘菲牢记邢博恩和老师的教导,一路上财不露白,谨慎心,一会租马车,一会坐船走水路,加上这里玩一下哪里玩一下,到丹东一个月不到的路程硬是走了近两个月,要不是没钱了估计能走三四个月。

    为了不让姑母她们担心,刘菲隔段时间就会写平安信分别送往繁都和井元,林本没找到刘菲也送了信回井元,知道妹妹平安邢博恩就让林本折回来,若路上遇到刘菲就护卫她回来,若没遇到就直接回来。

    入丹东境内后,刘菲觉得到了姐姐的地盘就放松了警惕,也有了点底气,眼看就要到井元城,却在客栈投宿时遇到一个丑女,丑就算了,非得仗势纠缠她,还些不知所谓的话,决定不再忍的刘菲顿时和丑女吵起来,最后还差点动手。

    要不是掌柜等周边人劝,估计已经起来。回到房间后刘菲才有些后怕,因为对方有四五个随从,而她只有一个,生怕对方击报复,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让马夫动身赶路。

    走了一段路都没动静,刘菲就以为没事了,谁知道天快亮的时候突然窜出来四个骑马的黑衣人挡住了去路,手里的刀在马灯的照耀下特别碍眼。

    她花了两倍钱请的车夫兼护卫想都没想就立马丢下她们和马车跑路,她以为她死定了,那些刀肯定会砍到她身上,没想到刀没来,马车倒是动了,难道对方要抓活的?抓她们去折磨?

    刘菲想跳马车,被书童拦了下来,马车这么快就算她们跳出去也是非残既伤,对方又有四个人她们根本跑不了,她又想喊她姐是将军,姑母是尚书,姑姑是御医,也被书童拦了下来,因为喊了这些只会让对方立马就杀她们灭口,以绝后患。

    最后她们没被抓,也没被刀砍,更没被折磨,而是和马车一起翻滚最后掉进了湍急的河里,更不幸的是,她和书童都是地地道道的旱鸭子。

    掉进水里后,她挣扎,手舞足蹈,慌乱中抓了一样东西,后来就没了意识,再次醒来就到了一个荒郊野岭的道观,真的挺的,前后加起来总共也就几间房,道长加女道士刚好两个人。

    救她的是一位比丑女好看很多倍的女道士,路过河边时救下的她,并没有看见其他人,她的书童不见了,左腿骨折了,右手肿得像猪蹄,家族令牌也掉在了河里,还得了风寒,从来没这么凄惨过的刘菲恨不得立马去找丑女报仇雪恨,可惜她脚走不了路,手也写不了字,令牌还丢了。

    别报仇雪恨,就是给她姑母和姐姐写个信,或者传个信息都做不到,这还不是更惨的,更惨的是生活不能自理,书童又不在身边,吃饭要人照顾,上厕所也要别人搭把手。

    女道士法名持恩,从头到尾把她当病患,照顾的无微不至,可对方越是这样她内心就越煎熬,越不好意思,因为她的名字、身世、掉进河里的原因都是随口编的、假的,她就像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持恩知道她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怕她万念俱灰,每天都会找时间陪她话,开导她,可能是持恩长得好看,也可能是持恩的声音好听,慢慢的她也放下了立刻去找丑女报仇雪恨的算,决定来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在道观过了除夕,过了上元节,风寒好了大半,又过了大半个月,风寒全好了,手也终于好了,立马就让持恩给她拿了纸笔,信是很快就写好了,可送信成了难题。

    道观就道长和持恩两个人,平常自给自足,除了时不时来求医的家属病人,持恩十天半个月才去集市上采购一次必需品,也是在去采购的路上救了她。

    如果她没记错,持恩两三天前才去采购回来,附近的集市就是一个镇,五天才赶一次集市,驿站都没有,就算有她也没有令牌,要不然她早就托持恩给她带消息去井元了。

    她一般是十天半个月写一封平安信,然后用令牌再花点钱去就近的驿站把信送出去,最迟不会超过二十天,最后一封到井元的信,她还特意了要和姐姐一起过除夕过上元节,现在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姐姐肯定很着急。

    岂止着急,邢博恩差点急疯,她左等右等眼看就要除夕任然不见刘菲的影子,意识到不对劲,立马就把府里的随从都派出去找人,人力有限,消息有限,繁都到丹东本来就是交通要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找一两人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林本带人没找到刘菲表面原因看似倒霉的错过,实际上还是大海捞针找到的几率太,错过太正常,找到才意外。

    邢博恩为了找刘菲,还花了大部分积蓄请人去找,就算这样,两拨人找了大半个月也没找到人,因为找到刘菲最后住的客栈后就断了线索,没有人再见过刘菲主仆二人。

    人还没找到,繁都来的信倒是先收到了,大过年的邢博恩不想双亲为此事担心,选择了瞒而不报,一边加大力度寻找。

    东鱼海发现邢博恩最近有点反常,往常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军营训练他们,最近却像完成任务一样,完成了最基本的训练后就走了,就连除夕那天军营搞活动都只呆了半天。

    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邢博恩有了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不是她!她不甘心!她都追到军营里来了,怎么还让外面的人捷足先登了?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她趁着正月初一休沐亲自到井元城内探了一番。

    才知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邢博恩没有喜欢上谁,而是她妹妹失踪了,她那颗提着的心瞬间平安落地,出门的时候她姐给了她不少钱,连忙又跑回去拿钱,军营规矩森严,她不好亲自去找,花钱请人找也是一样的。

    就在东鱼海的钱快花完,邢博恩快要绝望的时候,随从找到了刘菲的书童,邢博恩连忙骑马赶去,结果看到的是一具浮肿的尸体,当即让随从就地安葬,庆幸的是没在附近发现刘菲,难过的是刘菲依然没消息。

    邢博恩几次想向上司报告带兵亲自去找妹妹,最后都没有出口,因为上司明明知道她妹妹失踪都没有任何表示,她去报告也不过是受人把柄,要是陛下在就不会这样,越是在地方呆的时间长,她越明白有个好上司的重要性,也越明白陛下的好。

    她不能公器私用,眼看钱财所剩无几,刘菲又毫无消息,邢博恩不得不准备向家里求助,就在她久久无法落笔的时候,唯一留下守门的随从来报有个叫持恩的坤道求见,是来送信的。

    邢博恩连忙放下笔,抱着最后一点点希望让随从将人带到大堂,她到大堂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穿蓝色道袍头梳道鬓的背影,正在看墙上的字画,这个背影让她莫名有一种熟悉感,“持恩道人有礼了”。

    “邢大人有礼,多年不见,邢大人可好?”持恩转身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