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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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一步去追的外禁军一路顺流加速而下, 直到天黑才远远看见前方江面有光点,还没来得及高兴,拐了个弯, 就又没了踪影, 直到不久后漕兵追上他们,反超过去,才终于追上了对方。

    他们有两艘船, 人也是对方的一倍以上,船也比对方的大, 没多久就一左一右将对方的船夹击在了中间, 船无法再继续快速行驶, 对方带头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把一个双手被反手捆绑着, 头上戴着黑色头罩的人从船舱拉了出来, 以刀封喉并出言威胁让他们让路、不准再追。

    外禁军带头的队长怕对方真撕票,一边安抚对方, 一边下令让出一条路来,参谋长可是一再交代过, 被劫的是位很重要的人, 若是出了事, 他们全部都得陪葬,所以当务之急保证被劫的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漕兵得到的命令却是一定要把这些贼人抓住,把被劫的人救回去, 并暂时听外禁军队长调遣, 他们也只能听命让出路来,但暗地里却趁着黑夜掩饰,悄悄派了两个人悄无声息的从船尾下了水。

    对方带头的穿着一身灰色短, 以黑布蒙面,让人完全看不清长相,其余的人也皆是这副扮,根本让人分不清谁是谁,只有撑船的最容易识别。

    要不是对方开口话,又有两个人站在他身边呈保护之态,外禁军队长都不知道他才是带头,也亏得他话威胁。

    撑船的早在外禁军和漕兵亮身份的时候就想弃船而逃了,但被对方看出了意图,直接出言威胁,若他敢逃,明日就是他们一家人的死期。

    撑船的后悔不已,早知道这些人是凶徒贼人就是给他再多的钱,他也不出船,毕竟钱挣再多也没有命重要啊,也后悔他刚刚话太多,把自己住哪都透露了,否则也不用被威胁,现在只能战战兢兢的撑船。

    对方带头的一直把刀放在被劫持人的脖子上,警惕的看着两边人马,仿佛他们一有异动,刀就会毫不留情的抹下去。

    眼看对方的船就要越过漕兵和外禁军的船逃走的时候,对方不大的船舱却突然开始漏水,而且口子较大,对方知道追来的人里有漕兵,顿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狠厉的看了他们一眼,突然收刀一把把前面的人推到了江里。

    外禁军连忙让会水的人和漕兵跳下去救人,自己不会水,就让自己的船靠近对方的船,准备上船抓人。对方的人也不傻,趁着他们救人反应的时间,直接弃船跳了水,江面顿时乱作一团。

    江面实在太大了,又是晚上,能视度十分有限,最后人是救起来,脱了头套才看到对方嘴巴被堵住了,外禁军队长连忙给她松了绑,拿了嘴里的毛巾,他还没问,对方就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全了。

    搞半天这人根本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而是对方随便在路上劫的一个行人,边边哭那叫一个凄惨,知道他们是官府的以后,更是一个劲让他们给她做主。

    外禁军队长只能一边安抚对方,一边让人全力追缉那四个贼人,此时此刻,他也明白了,对方之所以将人蒙了头套和堵了嘴,估计就是为了不露馅,好引诱他们继续追,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最终,对方一行五个人,加撑船的共六个人,救了一个,逃了两个,抓了一个活口,还有一个在水中缉拿时出了意外受了重伤,拖上岸时已经死了,附带着倒是把撑船的也抓了。

    石忞得知结果的时候有点意外,即意外派了那么多人去追最后还是让对方跑了两个,也意外对方要比她想象的聪明得多。

    截止到目前,步千雪已经快失踪一天,现在在哪里?怎么样?有没有被折磨,她都不知道!

    本来有的线索,现在一下子又全断了,这让石忞头疼不已,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清影身上了,离开漕运司之前还是见了见被抓到的所有人。

    撑船的是位中年大叔一身黑色短,倒霉被抓遭无妄之灾的倒是年轻,而且一副书生扮,两人和一身灰色短的贼人都被绑了起来,一起压到石忞面前。

    外禁军的队长在押他们进去的时候提醒了一句,得知要见的是陛下后,黑短大叔从头到尾低着头,战战兢兢,止不住的发抖,书生胆子倒是大一些,没有发抖,最不一样的就是灰色短,从头到尾一副死人脸,全无表情。

    石忞一边问话一边用了读心术,确定撑船的和书生都是无端被牵扯进来的之后,让人给他们松了绑,又把自己荷包里的五两银子都赏给了他们,算做补偿,撑船的船被毁了就多一两,并让转运使给他们安排食物和房间,天亮后再走。

    撑船的生怕自己不懂礼仪不会话冲撞了陛下,把命丢在这里,好不容易趁乱逃走捡回来的命,他家里人都还在家等他呢,他不想死,但真的和陛下话后,他发现陛下比他想象的可亲得多,一点也不凶神恶煞,慢慢的也就没那么怕了。

    剩下的灰色短和死了的那个一样,什么都搜不出来,怎么问都不开口,还曾想服药自尽,幸好被押解的外禁军发现及时才没死,但他什么都不肯,和死了也没区别。

    石忞知道这个人十有八九是月理教的死侍,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便直接不问,只盯着对方看。

    为了教主云处安愿意去死的死侍早就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就是没想到对方大刑也不上,不,问也不问,就这么盯着他看,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让他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想了好多事。

    别他摸不着头脑,左旋他们也是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懂石忞的路数,只有清影知道点,不停的在边上转转。

    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后,石忞便让人把他押下去了,下令由巨望县县令全权负责抓捕另外两人和将已抓到的人及尸体天亮后押往大理观,交由大理观御承关押、审讯、检验。

    三更天末,夜黑如墨,往日里早就只剩几个灯笼还亮着的漕运司,今夜任旧灯火通明,尤其是府衙门口,漕兵站列两旁亮起了两条火把长龙,乔装的内禁军和外禁军已经全副武装站在自己的坐骑边上,按左右远近排好。

    没一会,石忞就带头走了出来,左旋、清影紧随其后,转运使、漕运司佐官、县令和县尉等再后。

    内禁军连忙把吃饱喝足的清幻和左旋的坐骑牵了过来,石忞接过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左旋也不敢多耽搁。

    石忞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马鞭,调转马头,正对着吴持才等人语重心长道:“尔等身为地方官,务必以百姓职事为重,切记、切记!”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吴持才带头行礼道。“驾...”石忞调转马头策马离开,清影在前面带路,两名外禁军持火把在前面开路,左旋、乔装内禁军、外禁军依次跟上,原本漕兵手上的火把大部分都到了外禁军手上。

    “臣等恭送陛下”吴持才等人一直目送到再也见不到光点,方才起身和佐官等准备回去,巨望县县令和县尉也趁机告辞离开,带着护城兵和衙役等押着唯一的活口和尸体回了县城。

    忙了大半夜,他们终于可以回去好好睡个觉了,但吴持才真正躺在床上的时候却睡不着,陛下亲自带人来追,被劫的人是谁?月理教又是什么教?越想越多,就越睡不着。

    至于县令,那就更睡不着了,要抓的那两个人是什么模样?多大?哪里人?他什么都不知道,陛下亲自交办的事,他又不敢懈怠,就只能趁着天还没亮用力审被抓到的人了。

    因为县令提前知会,石忞一行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过了巨望县县城,直奔繁都方向而去。

    被抓的死侍知道的并不多,所以石忞获得的信息也十分有限,只知道死侍等四人是早就在城外十里外候着接应的,和从城内出来的马车碰头后,就互换了马车,改由他们驾着马车继续往望台码头逃跑,他们的任务是能拖延一时是一时。

    所以他们才在路上临时起意抓了那位落单的书生,只为了装的更像,又因为早就做好了走水路吸引石忞他们注意力的算,选的四个人水性都很好。

    劫持步千雪的那些人则带着步千雪坐上了另一辆马车又折了回去,虽然他们回繁都的可能性极,但一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石忞不得不先往繁都方向查找。

    更让石忞焦头烂额的是,金牌在对方手上,简直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

    黎明前夕,石忞一行人终于又风尘仆仆地回到了繁都城外五里处的一处岔路口,一直在前面带路的清影却突然停了下来,转了一圈后,选了另一条去东边的路。

    石忞一再确定清影都选这条路后,不得不放弃折返繁都的算,因为比起她自己的自觉,她更相信清影。

    在清影的带领下,开始走的还是路,后来直接走的山间道,就是道也越走越窄,灌木丛反倒越来越茂盛,初升的太阳都被树木遮了大半,清影已经全身被露水湿,清幻等马匹也湿了大半,石忞的鞋子和衣角也已全部湿,左旋等人也没好到那去。

    鸟儿们时不时吱个声,时不时还有野鸡受惊飞起,咕咕咕叫着飞走,清影好像很喜欢野鸡,哪里野鸡多,它就往哪走,把野鸡吓得飞走四窜时,还会停驻看两眼。

    石忞突然有点明白它为什么那么爱出宫玩耍了,但现在根本就不是它玩的时候啊,气得了它两句,清影这才老实下来,继续认真带路。

    又走了一炷香,道和前面都豁然开朗起来,路像经常有人维护一样平坦干净,中间高大的树木像被故意砍了一样,只留下了一些两三米高的树木,就像一片平地凹下去了一个口。

    周围高大的树木就形成了一个圈子,将不远处的山丘及周边地方保护起来,流水声充盈耳边,冬日的太阳完全洒落在山丘和茅草屋周围,暖暖的,清影像发现了什么,一溜烟的往前面跑去。

    清影跑到茅草屋后就停了下来,在门口转了一圈,一会看看屋内,一会又看看正在赶来的石忞,最后想了一会,直接蹲坐在门口。

    三间茅草屋坐落在山丘下,周围用篱笆围了起来,柴门已被清影用蛮力撞开,流水声就是从右边传来的。

    石忞一行人到柴门外的时候,才终于下了马,本来就有点酸痛的脚有点发抖,缓了一会才适应过来。

    左旋下马后,用手势暗语,直接让人把茅草屋团团围了起来。

    他们走近时的动静,还有清影的动静都不,要是茅草屋内有人早就应该出来查看了,可直到现在茅草屋内都没有任何动静,让石忞总觉得不太对劲,当即示意左旋硬攻进去。

    左旋领了命令,亲自带人头阵,试探性去撞门,结果看似不太结实的大门,一下竟然没撞开,当即迅速的又连撞了两次才把门撞开。

    石忞就站在院内,前面后面都有内禁军持刀警戒,但让他们心下沉的是,这么激烈的撞门,茅草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人出来。

    这种情况,只能明里面根本就没人,但以清影的能力,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带她来这里,一想到最坏的可能,石忞几近奔溃,门一撞开后,不等左旋等人先行探汇报就迫不及待大步往里走。

    清影是直接跟着左旋他们进去的,顺着熟悉的味道直接去了右边,屋内只有一张桌子几张凳子,左旋将人一分为二,一队去左边房间找,他则带着人跟着清影进了右边的房间,房间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挂着帷帐的老旧架子床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清影正站在床边想把帷帐弄开。

    其他地方一眼都能看尽,根本没有中宫的身影,只有帷帐遮挡的架子床让人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加上清影的动作,才让左旋仅剩的一点希望没有完全覆灭,正准备上前开帷帐。

    “慢,朕来”石忞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出声制止,“去其他地方查看一下,有无异样”。

    “是”左旋带人出了房间,但终究不太放心,自己亲自守在房门外,以防万一。

    石忞看着不远处被帷帐遮住看不清的旧架子床和不停的想把帷帐弄开的清影,紧抿嘴唇,双手紧握,大冷的天头上却开始冒汗。

    半响后,才终于鼓足勇气,深吸两口气,几步上前一把扯开了帷帐,动作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