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A+A-

    郭凡秋一下子想不出是谁下的手, 而正在带人满城搜捕的左旋等人也一时想不出,因为线索太有限了。

    雨水噼里啪啦的在屋檐上,顺着屋檐落下, 天开始黑了下来,城内灯火亮了起来, 星星点点,居中的皇宫尤为耀眼敞亮。

    文昭殿内宴席已经开始,路关初接太后授意后, 当殿宣读圣旨, 敕封钱随佑为平良侯,任侍农观名誉御承,和刘禾苗一同负责新农作物的培育、推广。

    意思是侍农观的其他工作任是刘禾苗负责, 钱随佑只参与新农作物这一块的工作, 这也是石忞几经斟酌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

    毕竟刘禾苗的能力是有目共睹, 她不想也不愿让刘禾苗腾位置, 而新作物培育这一块又没有人比钱随佑更了解, 亦非他不可, 正好要给他封爵, 便顺势给他安了名誉头衔, 一举两得。

    圣旨宣召毕, 太后一声令下, 晚宴正式开始, 再加上礼亲王在下面活跃气氛,没一会众人就酒过三巡, 开始歌舞升平起来,浑然不知外面的风雨有多大。

    步侯府南房寝室内,步千雪刚涂好药粉, 门外就有两名医士一名药童求见,吕建一连忙是她和太医的人,按例御医级别及以上的医官出诊,可带1-2名医士下手,1-2名药童干杂役。

    吕建一已升为院长,按例可各带两名,但因今天是秘密出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只各带了1名,她带的医士正好和女太医带的医士是好友,见无事他们喝茶的时候便跟她们报备一声就自去叙旧了。

    两者必须留其一,医士不在药童就必须跟在身边,所以取药之事便是派的药童去,另一个药童则被派去寻两名医士,也是费了一番劲才找到,差点就误了大事。

    步千雪连忙让人放他们进来,三个身着太医院对应服饰的人一进来便向她行礼,她这才发现三人竟都是女子,很是满意,连让她们去给吕建一两人帮忙。

    吕建一知道她们会先行礼,便直接开口先免了,让她们先涂上药粉,再安排两人分别压好陛下的手臂,另一人压好腿,太医则在边上给她下手。

    步千雪只能焦急的在边上看着,她的床还是老式样床,不大,盖帷帐,一名医士为了压好石忞里边的手,只能别扭的尽量伸长手。

    医士别扭的样子,让她再次意识到换床的急迫性,她早就想换时下流行的大平床了,可她娘就是抠门舍不得花钱。

    见吕建一准备要拔箭,步千雪和其余人的呼吸都放慢了,生怕扰到对方。

    吕建一知道此时拔箭势在必行,可看着箭和箭头周围零星的绸缎,眉头都快皱在一起,按左旋递给她的那支袖箭来看,这支和那支差不多,肯定也有倒刺和血槽,一旦拔出,伤口肯定会被二次创伤,停住的血会再次流出,病人也会痛不欲生。

    可若不拔,蛇毒就会深入骨髓,解毒药就成了聊胜于无,若一不心再得了破伤风,只怕就是仙神来了也无从下手,到时不仅会死,而且还会死的极其痛苦。

    她突然切身明白了为什么从古至今所有兵种里面,为什么就弓兵和弩兵最遭人恨了。

    吕建一怕步千雪中途捣乱,很郑重又委婉的跟步千雪了一下现在的大致情况,叮嘱了一遍注意事项,就是医士和药童也不放过,生怕她们掉链子。

    以吕建一多年当太医的经验,若陛下真有万一,不仅她要死,凡是牵连此事的只怕大部分都逃不了,值此生死存亡关头,她倒是前所未有的镇定,放空后什么都不再想,集中所有精力调整呼吸,手慢慢向箭杆靠近,在抓住的那一刹那闪电般用力把箭□□。

    箭拔出的那一刻,原本昏迷在黑暗中的石忞活生生被痛醒,手脚本能开始挣扎,却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就又陷入了黑暗中。

    幸好压着石忞手脚的人心里早有准备,连忙用力压着,原本以为陛下挣扎会越来越大,却没曾想,没一会就又没了动静,便又收了力。

    箭是□□了,也把血肉和扎着的零星绸缎也一起拔了出来,再加上石忞的挣扎,伤口瞬间血流如注,吕建一连忙止血。

    步千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伤口不停往外冒血,心如刀割,手脚冰凉,几欲上前帮忙却又不得不安静的看着,刚刚松的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血流了一会总算是止住了,步千雪以为吕建一接下来会开始上药,却没想到她竟拿起了一把锋利的刀在火上烧。

    步千雪瞬间脸色发青,冷汗直冒,心跳都慢了几拍,差点站不稳,全靠边上的长桌撑着。

    床前已经被吕建一他们五个人站满了,根本没她落脚的地方,幸好这个角度能让她看得到个大概,便站到了这里。

    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吕建一建议她出去等,这种场面真不是一般人能守得住的,尤其是躺着的是自己的爱人。

    就像刚刚几欲想帮忙,若不是理智还在,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真上去只怕帮倒忙的多。还有刚刚石忞醒来挣扎的瞬间,她是很高兴的想上前喊石忞的,要不是想起吕建一的叮嘱,她差点帮了倒忙。

    刀烧好后,吕建一快狠准的下手将伤口切开,把可能接触过箭头的肉都刮下来,血也再次开始往外流,颜色却比最开始的血鲜红不少,后背的乌黑也没有再延伸。

    被刀刮肉的时候,石忞再次被痛醒叫出了声,手脚又开始挣扎,可惜手脚被压着挣脱不开,背后的痛却一次比一次厉害,蛇毒的作用都没让她再次昏过去。

    一直分神关注着石忞的太医见状生怕陛下咬到自己的舌头,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布巾递到了陛下的嘴边,石忞下意识咬住才没让自己的嘴唇继续遭罪。

    吕建一把该刮的肉都刮下来才收刀,又在太医的协助下,迅速用盐水给伤口清洗,让石忞又狠狠痛了一次,手脚奋力挣扎。

    清洗伤口一般都是用酒,因为酒取来就能用效果也不错,而盐水就需要调兑等才能用,再加上一般盐没有一般酒的效果好,只有精盐效果才佳,而精盐又贵,所以一般人都用酒,越有钱有势的用的酒就越好。

    可石忞不行,她有酒病,用酒清洗伤口无异于火上浇油,所以吕建一药箱里一直都备有治酒病的药丸和精盐及调好的盐水,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没想到今天竟真用上了,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都用不上。

    再次剧痛过后,后背的疼痛逐渐减弱,石忞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虽然她醒了两次,但意识全被疼痛充斥着,对周边几乎浑然不觉。

    好不容易靠长桌支撑着的步千雪见石忞痛苦的挣扎,再也撑不住了,跌坐在地上,泪沾衣裳,咬着自己的手腕才没哭出声来。

    吕建一等人专注于手上的事,又给伤口先后洒上两种药粉后,这才开始做最后的处理——包扎伤口,并没有人注意到步千雪的动静。

    等她们处理好伤口,又帮石忞调整好睡姿盖好薄被,吕建一转身准备向步千雪汇报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竟在起身眼睛绯红脸色发青,仿佛大病初愈一般。

    当即上前行礼道:“禀中宫,陛下的伤臣等已经处理好,一会再服下解毒丹,蛇毒便解了,最棘手的是箭伤,接下来的几天很重要,最后能不能好亦要看上天之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给我清楚”好不容易强撑起来的步千雪听这话瞬间就炸毛了,不就一个箭伤吗,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在皇宫,石忞怎么可能有性命之忧。

    见步千雪发火,原本忙的满头大汗此时正在收拾东西的其他人立马停手站好,吕建一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给步千雪听。

    别看袖箭短,威力却是不弱,二十米以内,若是击中要害,当场丧命都有可能,这还是不涂毒的情况下,即便涂的毒多少都会折扣,但箭本身的伤害就不弱,距离越近伤害就越大。

    以箭头已刺入肌理的情况来看,石忞离刺客显然并不远,所以伤害很大,再加上对方不仅在箭头涂毒,看样子箭头还侵染过污秽,那就更严重了,毒能解,污秽的破坏力却极其强横,躯干中此箭者,存活率极低。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用刀刮肉的原因,只有把病灶都尽可能的刮出来,才能最大几率的保证病人能存活。

    怕步千雪不懂污秽是什么,吕建一又特意解释了一下,污秽就是牛粪马粪之类的东西。

    两支箭都经过了同样的处理,无论陛下中那一支结果都一样,对方的目的很显然,要置陛下于死地。所以陛下能不能活,真的得看天意。

    听了解释的步千雪整个人都不好了,半响没话,正好去取解蛇毒药的药童回来了,步千雪便让吕建一先处理,解毒药已被练成药丸,很好投喂,没一会就给石忞服下了。

    “让管家把隔壁间腾出来给你们用,天意我管不了,若人有懈怠,我还是管的了的,下去吧”见她们收拾好,步千雪才沉声警告道。

    “是,臣等告退”吕建一带着人行礼退了出去,幸好安排药童去取药的时候,她顺便让药童告知马夫回家取些换洗衣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