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邢博恩一路风驰电闪赶到东海县时, 已经是十月上旬末,天气已经开始转凉,里外穿了三层, 早晚都还有点凉飕飕的, 尤其走水路就更甚了, 让她不得不多穿一两件在里面。
此次来东海县, 完全是因为个人私事,所以她带的换洗衣服都是些便服, 快要到东海县时,为了防止被认识的人认出来,更是一反常态的改了发型和服饰, 最后任觉得不放心,又戴了顶帷帽。
因为准备太充分,最后真如她所愿般没一个人认出来,她心里又有些难过了,尤其是遇到熟识的人的时候,好想叫住对方直接询问东鱼海的情况, 幸好理智还在,终是没有贸然出手。
她和随从找了家离东鱼海家最近的客栈住下后,就让随从去外面听消息了, 自己则叫了二过来询问,可惜二也是新来不久的,只知道一些皮毛。
虽一路风尘仆仆身体疲惫,但她完全静不下来, 在房间内忐忑不安的等了一下午,期间几次差点忍不住想要开门直往东家而去。
一直快到晚饭时间随从才气喘吁吁的回来,邢博恩虽然心里很迫不及待, 但还是能忍着,面色如常的等随从缓过来才开口询问。
东鱼海要成婚是真的,但事情却不是邢博恩想的那样,据随从多方探到的消息,成婚决定的很突然,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倒是东鱼海的姐近几年做生意亏了不少的事,几乎人尽皆知,而东鱼海要嫁的又是当地大户人家的独女,所以私下里传的都是东家为了抱大腿“卖”了二女儿。
具体如何,实际发生了什么,随从就无从探了,因为无论是东家的下人,还是另外那家的下人,都比较守口如瓶,给钱都不好使的那种。
邢博恩只得连夜写了封约东鱼海见面的信让随从送到东家,结果第二天在约定好的地方白白等了一下午,随从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只得再三保证信确实送到了,最后还笃定的发了誓。
随从如此坚决,那肯定就是东家那边的问题,这让邢博恩瞬间又开始起了退堂鼓,她千里迢迢跑过来,结果东鱼海连面都不想和她见,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
急速回去后就火急火燎的让随从收拾行礼,准备第二天回繁都,结果转辗反侧一夜没睡,天亮后又改变了主意,决定亲自上阵,在东家附近守株待兔。
她想清楚了,此次千里迢迢跑这么远来见东鱼海,就是为了求个确切的结果,如果就此离开,她既无颜面见陛下,也不甘心,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见东鱼海一面。
可惜她运气不太好,连着等了两天都没看到东鱼海的身影,直到第三天下午快要放弃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自己要见的人。
东鱼海穿着一身白色右衽,头发梳了最流行的发式,影影倬倬,终于和她心里的身影对上,但离的近了,才发现终是有了些变化,神情一反常态的肃穆,眼眸中更少了些温柔多了些冷漠。
她好想冲上去拦住东鱼海,问她这一年多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略显憔悴,人也瘦了不少。
最让她疑惑的是,快要成婚的东鱼海脸上竟毫无喜悦,不仅如此,如果仔细看,还会觉得对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反正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即将要成婚的人。
隐藏在二楼临街包厢的邢博恩连忙下楼追了上去,真临近了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亦步亦趋的跟着。
东鱼海的目的很明确,直奔县内最有名的绸缎庄,下人提醒可能有人跟着也完全不在乎。邢博恩也只能跟了进去,直到听见掌柜的对东鱼海的称呼,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有些熟悉,原来这布庄竟是那大户人家的。
知道这个真相后,邢博恩是一刻钟也呆不下去了,当即出门而去,但也不敢走远,只能在外面佯装无事的来回溜达。
邢博恩的随从也只能一脸不快的跟着来回走,最后索性站在一边不走了。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没多久东鱼海就出来了,满腹疑问又期待的邢博恩这会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挡住行礼道:“去年一别,没想到你我二人会在此处相见,不知东少主能否赏脸到茶楼一叙。”
突然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东鱼海差点没站稳,一个趔趄,双目瞪圆,嘴巴大张,显然是被吓到了,幸得下人搀着才没倒,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不仅声音像她心念又想忘的人,就是身型也很像,可对方戴着帷帽,她看不清长相,而且对方的衣着也不像那人的风格。
在她的印象中,邢博恩的衣着十分单一且风格一致,除了官服等公家发的衣服以外,剩下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蓝色,且十分素雅,头饰更是万年不变的簪子,而眼前这人竟穿着一身赤色右衽,还梳了发式,怎么都不像那人。
东鱼海当下犹豫不定,正想出言询问一二,以确定心中猜想,对方却又先一步开了口。
“不过才一年多而已,难道就不认得我了?”邢博恩着将脸露了出来,东鱼海这下是真站不稳了,她怎么都没想到邢博恩会突然来光海县。
邢博恩见状手比脑子反应快,原本自顾自走路的行人目光开始往这边汇集,东鱼海也发现了,一站稳就故意离对方三步远,并颔首若有似无的了句“走吧”。
听了个真切的邢博恩高兴的在前面带路,行人见没热闹可看,继续该干啥干啥,没一会两人就先后进了一家茶楼,邢博恩特意要了间雅间。
两人对面而坐,谁都没话,直到二上完茶水和点心,邢博恩才开口让随从去外面等,东鱼海的下人看了她一眼,见她点了点头也跟着出去了。
“之前年少不懂事,多有纠缠,得罪之处,还请邢将军多多海涵。”东鱼海一开口就是公事公办疏离的口吻,仿佛刚刚在大街上失态的人不是她一样。
邢博恩不悦道:“你我何时竟如此生疏了?今天这雅间里只有我邢博恩和你东鱼海,没有将军,也没有士兵。不必整那些虚的,坦诚直言即可。”。
“将军来此,所谓何事?”东鱼海却不买她的账,因为她觉得邢博恩多半只是顺道来看一下她,不整这些虚的,难道真的坦诚相言?怎么可能嘛。
“来此,只为你一人!”邢博恩语气软了下去,此时此景,对喜欢的人又怎么凶的起来。
东鱼海双目瞪圆,眼神开始聚焦,坐在对面的东鱼海已经将帷帽摘去,曾经日思夜想的容颜依旧熠熠生辉,曾经还算白皙的脸被晒黑不少,都遮不住发黑眼圈,显然最近一段时间都没睡好。
早已习惯了非黑即蓝的邢博恩,现在穿了一身赤色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配上头上的发式,更是让人过目难忘,心脏砰砰跳的声音,再次提醒她忘不了对方这个事实。
她是真的完全没想到邢博恩会为了她千里迢迢从繁都赶来,一时之间,兴奋、高兴、喜悦的正面情绪充斥着整个心脏,让她喜不自胜,以至于脸上的肃穆都有了松动,犹如冬雪初融般自然而然。
被邢博恩直白眼神看着的东鱼海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破了功,连忙以手遮唇咳了两声顺便调整了一下神态方才继续严肃道:“我已与他人订立婚约,且婚期将近,将军此言何意?”。
一直盯着东鱼海看的邢博恩看到对方的表现和神情,突然又增加了一点信心,或许对方并没有喜欢上别人,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几天的烦闷瞬间烟消云散。
可刚高兴没多久,又被对方的话回了原型,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但真正从东鱼海的口中听到,震惊依旧,甚至带点不敢相信。
“何意?”此时此刻,邢博恩反倒被气笑了,正要再什么,楼下突然传来吵闹声,且声音越来越响,两人对视一眼都想叫随从进来,去看一下。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就先一步开了,东鱼海的随从脸色焦急的走了进来,在东鱼海耳边低声一番,东鱼海的脸色也变了变,好像什么麻烦来了似的。
邢博恩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了自己随从阻拦的声音,但显然对方人多势众,不过转瞬就冲进了雅间内,带头的是一位浓妆艳抹金光闪闪的女的,后面带了十几个手拿棍棒的手。
东鱼海眉头微蹙,眼神冷了几分,而邢博恩愣了一会,才将这个人和传闻中的形象对应起来,如果随从探的消息没错的话,那这个人应该就是那家少主。
“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胁迫我未婚妻,还动手动脚的,当我是死的吗?我劝你趁早滚蛋,不然一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金光闪闪女一进来就开了嗓,声音极大,怒气冲冲。
东鱼海不悦道:“出去,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是我未婚妻,我不管谁管?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金光闪闪女不依不饶。
“我数三下,你要是还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一...二...”金光闪闪女言之凿凿道。
邢博恩还没话,她的随从终于从门口挣脱跑到她前面挡了起来,却被她一手拉开,“要动手就出手,别磨磨唧唧。”区区十几个人而已,她还不放在眼里。
金光闪闪女被气到了,硬拉着东鱼海一退,手一挥,后面的人一窝蜂的扑向邢博恩,随从虽然被拉开,但不可能真置身事外,最后二比十几了起来。
东鱼海知道邢博恩的身手,所以老神在在的在一边看,并不担心。
双方局势也确实如她所料的那般一边倒,雅间内的座椅板凳和几乎没动过的点心茶水已经散落一地,眼看斗快要结束时,却突生异变。
被倒在地的手头目不知何时拔出了一把匕首,正好在邢博恩后面,随从隔得有点远想阻止已来不及,而站在边上的东鱼海更是只来得及提醒,饶是邢博恩反应极快,手臂还是被刺了一刀,头目终于被她趴下,血也顺着手流淌到了地板上。
本来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到动了刀还流了血顿时咋呼起来,尤其是掌柜的,更是战战兢兢的连忙让二去报官,虽然知道作用可能不大,但好歹能保住年轻人的命啊。
但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原本老神在在的东鱼海却满脸焦急的走到那个年轻人身边,全然不顾未婚妻的脸色和阻止,还快速的撕下衣角。
邢博恩并没将这点伤放在眼里,却没想到意外的看到了东鱼海为她焦急的样子,突然间倒觉得伤口真有点痛了,趁其撕衣角的时候还弱弱的声“好痛”。
“你忍一下,我简单处理一下,咱们就去医馆。”终于把衣角撕了的东鱼海快速将伤口包扎好,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当初去当兵的决定,这些都是曾今在军营里学的。
仅剩余的一人也被随从彻底倒,金光闪闪女原本只是温怒的脸色瞬间垮掉,言语也更加恶劣,“当着我的面都这样私相授受,不知道背地里还做了什么龌龊事,想不到你东鱼海竟然是这样的人,那就别怪我了!”。
“我和她清清白白,岂容你随意污蔑.....”邢博恩当即出声反驳,“滚,马上滚!”却被东鱼海插话结尾,金光闪闪女搁下狠话,带着东倒西歪的手下终于还是走了。
东鱼海让掌柜的列出赔偿清单后送到东家二房后就带着邢博恩去医馆了,而看热闹的人见没热闹可看,掌柜的又开始赶人后,终于散了。
等收到报案的捕头带着捕快赶到的时候,茶楼已经恢复了平静,照例询问一二,得知并没死人,双方也没主动报案的意思后,就回去了,算是白跑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