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老爷子出院。

    鲸鲸特地赶了回来，苏彻也来帮忙。

    大家兵分两路，苏彻、鲸鲸、于万安负责把老爷子从医院接回家。

    丁迪、三姨和秀姨负责在家里点, 确保老爷子到家, 大伙就能围着餐桌吃上热腾腾的饭。

    下车的时候，鲸鲸和苏彻一人一边扶着老爷子。

    鲸鲸感受着老爷子支撑在她身上的重量, 突然发现，经过这一遭, 老爷子原本硬朗的身体，只短短几天, 就变得衰老而又薄弱。

    到了家，秀姨看到老爷子行动不便，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就在储物间里备着的拐杖取了出来，给老爷子用上。

    鲸鲸看着拄着拐杖的爷爷, 内心五味杂陈, 但今天是个应该高兴的日子，鲸鲸调整了下心情，转头就看到苏彻温柔注视着她。

    他伸手搂了搂鲸鲸的肩，两个人都将视线落在被秀姨护着走向餐桌的老爷子身上。

    见走着走着就剩他一个人, 老爷子回头找鲸鲸, 找着后，脸上蓦地挂起了笑容，对鲸鲸和苏彻：“你们俩怎么愣住了, 过来坐啊。”

    鲸鲸和苏彻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苏彻作榜样一般，向鲸鲸扬了扬嘴角, 鲸鲸跟着苏彻，将思绪暂时抛置脑后，也扬了扬嘴角，向爷爷走去。

    “来，苏。”今天也是苏彻第一次来鲸鲸家，老爷子热情安排：“你和鲸鲸一块坐这吧。”

    虽然鲸鲸有问过，苏彻去医院看爷爷的情况，知道爷爷已经心眼里同意她和苏彻在一起了，但是看到爷爷这样亲切地对待苏彻，鲸鲸还是禁不住的欢喜。

    所有人都落座以后，老爷子高高兴兴喊大家动筷。

    “辛苦苏来来回回接送忙活。”苏彻毕竟是客人，老爷子特别照顾他，：“今天多吃点，把这里当自己家，千万不要客气。”

    鲸鲸咧嘴看向苏彻，不自觉冒出甜蜜的傻气，苏彻向董事长道了谢，低眸与鲸鲸相视一笑。

    三姨之前听丁迪分析过鲸鲸和苏彻的事，知道鲸鲸和苏彻在一起，是对她们最没有威胁的情况之一。

    想到这，三姨看着鲸鲸和苏彻尘埃落定，一直担心她和谢子驿强强联合的心终于安了下来，一个高兴，就伸手夹了个鸡腿到苏彻碗里，附和老爷子的话道：“是呀苏，多吃一点，别客气。”

    三姨此举倒是无意让气氛变得尴尬，可是她还没落筷，余光就被鲸鲸冰锥一样的目光戳到。

    三姨将伸出去的筷子收回来，凌冽的气氛在此达到一个高点。

    大家不懂三姨的心理，自然不能明白驱使她做出这个行为的理由。

    就连丁迪的眼神里都流露出一丝疑惑，紧接着，就见她的视线从苏彻碗里的鸡腿，缓缓上移到鲸鲸脸上。

    鲸鲸的表情无语而又嫌隙，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三姨一眼，本能地将苏彻碗里的鸡腿夹走，因为是三姨夹来的，厌恶差点使鲸鲸把鸡腿丢在桌面，尚存的还未被负面情绪支配的理智告诉鲸鲸，浪费可耻，于是鲸鲸手上动作一顿，将鸡腿转移到了于万安面前，有些生硬地问他：“爸，你吃鸡腿不？”

    于万安主动将碗筷递了上来，把鸡腿夹下，解围地：“给我吧。”

    把三姨夹来的鸡腿夹走以后，鲸鲸给苏彻夹了一个鸡翅，：“吃鸡翅。”

    一开始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化为乌有。

    苏彻看着餐桌上每个人情绪暗涌的神情，想起那天在病房外听到的董事长和于万安的对话。

    “鲸鲸。”董事长对刚刚发生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转移话题，问道：“采购部最近没那么忙了吧？”

    鲸鲸想了想，先确认：“怎么了吗？”

    老爷子笑着：“什么怎么了，我有一大堆工作要交给你呢。”

    虽然老爷子的没有很明白，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鲸鲸先是看到了三姨和丁迪虎视眈眈的表情，然后才扬了扬嘴角，：“好啊，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吧，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要忙，很快了，到时候我主动找您。”

    老爷子一副乐开了花的表情，笑得合不拢嘴，对鲸鲸：“好。”

    鲸鲸勾着嘴角，看回三姨和丁迪，看到她们眼神里兵荒马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嘴角边的笑容逐渐流露出了嘲弄与快意。

    而这一切，都被边上的苏彻看进眼里。

    吃完饭，老爷子要休息了，但时间还早，鲸鲸突然向苏彻提议，两个人去KTV唱歌。

    “你想唱歌？”苏彻感到很意外，问鲸鲸：“要不要去我工作室？”

    鲸鲸摇头：“我不是要那种唱歌。”

    苏彻一开始还没理解鲸鲸的意思，直到在KTV看到鲸鲸声嘶力竭大飙高音，这才明白，鲸鲸的真正目的是来解压的。

    连唱了几首《我要飞》、《恋爱ING》、《第一天》这种节奏感很强又考验肺活量的歌后，鲸鲸中场休息，唱了几首苏彻的慢歌，然后又开始《三天三夜》、《站在高岗上》、《死了都要爱》。

    最后一个高音飚完，鲸鲸累瘫在沙发上。

    虽然累，但也很尽兴。

    压力释放了个90%，鲸鲸又提议去吃宵夜。

    好久没有这样放肆，鲸鲸一边美滋滋地吃烤鱼，一边对苏彻：“下周我要开始大扫除了。”

    董事长的身体情况是一部分，老沈的事又是另一部分，苏彻不确定丁迪和克列的事在鲸鲸的压力成分中有没有占比。

    但会让鲸鲸出“大扫除”这样的话，苏彻猜只能是老沈的事。

    确定大方向后，苏彻仔细一想，才体会到“大扫除”这个用词的骇人程度。

    “查到还有其他同事吃回扣了？”苏彻问鲸鲸。

    鲸鲸早已经消化了调查得来的信息，一边吃鱼一边给了苏彻肯定回答：“还不少。”

    苏彻：“……”

    鲸鲸放下筷子，仰头喝完一整杯果汁后，眼神里坚毅与冷峭并存，看着苏彻，：“本来我想把人都揪出来后，交给爷爷处理。”鲸鲸顿了顿，继续：“可是爷爷不能再受刺激了，我决定自己把这件事担起来。”

    “如果有需要的话。”苏彻：“我们公司的法务团队还蛮强的。”

    “干嘛？”鲸鲸差点破功，看着苏彻，笑：“我们公司的法务团队也不差好吗。”

    “我知道。”苏彻看着炸毛的鲸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我是怕你孤军奋战，没有人帮你。”

    鲸鲸因为苏彻体己的话，眼神又柔和了下来。她靠近苏彻，抱抱他：“有需要我会来烦你的。”

    苏彻：“尽管来烦我吧。”

    鲸鲸靠在苏彻身上，笑了笑，：“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度假好不好？”

    苏彻答应鲸鲸：“好。”

    鲸鲸盯着泊油路面，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希冀，喃喃道：“我会快刀斩乱麻的。”

    苏彻像待孩一样，轻柔地拍了拍鲸鲸的背。

    鲸鲸原本想等12家供应商都拜访过去，收集到完整名单后，再开始行动的。

    不想她人还在外省，半途中收到消息，老沈向董事长提交了辞呈。

    “于总，你快回来呀。”平时和鲸鲸交好的美在电话那头急切道：“沈总突然离职，现在采购部都乱成一锅粥了。”

    虽然老沈突然离职，也让鲸鲸措手不及，但转念一想，鲸鲸接连拜访了那么多家老沈故意在花名册上删除掉的供应商，只要有一家跟老沈提一嘴这事，老沈那么老谋深算一个人，该是心里有数的，权衡之下，主动提交辞呈，也不是件多么令人意外的事。

    想到这，鲸鲸更担心爷爷。

    和美结束通话后，鲸鲸马上拨了通视频给老爷子。

    幸好，视频那端的爷爷气色姣好，对着镜头露齿笑道：“鲸鲸呀。”

    鲸鲸松了一口气，问老爷子：“爷爷，你在做什么呢？”

    老爷子把镜头对着花园转了一圈，对鲸鲸：“爷爷在晒太阳呢。”

    看起来，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对于是不是有必要谈老沈的事，鲸鲸忽然犹豫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老爷子看着视频里举棋不定的鲸鲸，笑起来，问她：“是不是想问老沈的事？”

    鲸鲸看着视频里的爷爷笑容和善又睿智，迟疑片刻，终于开口问：“爷爷，你知道老沈为什么突然离职吗？”

    老爷子也不跟鲸鲸兜圈子，直言：“当然。”

    见鲸鲸下不了定论，老爷子得更直白些给鲸鲸听：“他不赶紧离职，还等着你回来办他吗。”

    鲸鲸至此才恍然，看着视频里的爷爷，：“爷爷你……早就知道老沈的事了？”

    老爷子点头：“我知道。”

    “那爷爷你为什么什么也没做？”鲸鲸大为不解。

    老爷子看着鲸鲸，长叹了声气，：“太多原因了，时机不够成熟，我的身份也不太方便。”

    老爷子没有透，不过鲸鲸回想起爷爷曾经跟她过，公司创立之初，老沈就跟在爷爷身边，和他一起拼，还卖房帮公司度过难关。

    这样的革命友谊，鲸鲸只想到了克列一个人，于是把自己和克列代入一想，似乎就能理解爷爷的意思了。

    “那么，爷爷你当初让我进采购部，是想让我帮你处理老沈的事吗？”鲸鲸回想着一路以来的细节，向爷爷确认。

    老爷子实话实：“只能有一部分的期待在吧。”

    既然开天窗亮话了，鲸鲸也直接问：“那爷爷你怎么想？是放老沈走……还是交给公安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