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行,不喊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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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 不喊师傅那就喊姐姐。本来听你喊师奶,就觉得把我喊老了,以后就喊干妈!觉得不顺口, 喊大妈也行。”

    崔兰叶笑吟吟开口, 转头又嘱咐闺女。

    “以后梁斌就是你弟, 要有个当姐姐的样子,知道不?成天听人家喊你师傅,我都替你心虚, 你连个学毕业证都没有,也敢应承当人老师?误人子弟。”

    苏元华被戳到痛处,不服气地回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拿学毕业证怎么了?回头我给你拿个大学毕业证回来。真当我是文盲呢, 还不许人家回头是岸?”

    苏盛泉把放鼻子底下闻了好一会儿的香烟放回烟盒里,仔细盖好锡箔纸,又塞回新拆封的整条长烟盒里装好, 心满意足地:

    “圆圆这话得在理,浪子回头金不换,有心向学,七老八十都不算晚。周处除三害的故事我跟你们过没?”

    “早听八百遍了, 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崔兰叶嫌弃地翻个白眼, 模样仍保留几分俏丽,风韵犹存,只把苏大队长都给看直了眼。

    苏元华见怪不怪。

    她爹妈感情好了一辈子,时不时就秀个恩爱,还秀而不自知。

    但凡换俩长得磕碜的,都会觉得画面油腻不适,放这二老身上却只觉得温馨隽永, 令人向往。

    苏元华觉得自己上辈子一门心思想嫁顾戎,很大部分也是受到亲生爹妈的影响。

    谁不想要甜蜜的爱情?

    而顾戎是那时候的她见过最英俊的男人。

    可惜她满腔少女心思,对上个没怎么开窍的直愣子,注定要失望。

    不是顾戎不好,只是枯燥孤单的婚后生活,跟她预先幻想的大为不同,难免叫她落差巨大,热情也就淡了。

    加上她很快怀孕,他工作一直忙,后来又早早牺牲,她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也没了那些旖旎憧憬。

    要不是太想孩子,她也不会松口答应跟顾戎再续前缘,习惯了单身生活其实也挺好。

    如今再看父母相处,她只觉得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早没了当初的心境。

    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吧,总不会更坏了。

    苏元华感慨一番,替亲爹捧场就晚了一步。

    还是梁斌机灵,主动当起捧哏问:

    “师爷,周处除三害,听着就很厉害,他是大英雄吗?你讲给我听听呗?”

    苏盛泉闻了会儿毛脚女婿孝敬的好烟,没真舍得抽,这会儿烟瘾犯了,掏出裁好的白纸,捏两撮烟叶子搁里头慢慢卷起,闻言瞥他一眼纠正:

    “她是你干妈,你还管我叫师爷?差辈了。”

    梁斌吸吸鼻子,眼眶红红的声喊声干爹。

    苏盛泉哎一声答应,捏着白纸拧出细长的尾巴,不紧不慢地:

    “起这个周处的故事啊,那可就来话长了。周处他是老辈子东吴时候的人,年轻时候不学好,啥狗屁倒灶的事儿都没少干,被乡里头的老百姓当成祸害,他自己个儿还不知道。

    有一天哪……”

    见自家男人又拉着人讲古,崔兰叶拉走闺女,娘俩避到西屋里悄悄话。

    “闺女,你再给算算,梁斌这孩子,真跟咱家有缘分?不会有啥妨碍吧?”

    “不会。”

    苏元华一口咬定,再多几句安亲妈的心。

    “现在不是前头几年了,那些事抓的不严,不信你自己上外头扫听扫听,都一门心思抓生产呢。

    妈你别管这些个了,我还没顾上问你,刘巧妮的事咋样了,孩子找着没?”

    崔兰叶消息灵通,一五一十告诉她:

    “找着了。还得是顾戎有办法,叫带上猎狗去找人,不然还真够呛。

    张建军那个黑心的,把亲儿子灌醉了,卖给人五十块钱;买孩子那个混蛋还没来得及转手卖出去,把孩儿塞刨花儿里头装麻袋了,要不是狗子闻着味儿,上哪找去?”

    苏元华微微挑眉,意外又不意外。

    顾戎无疑是有本事的,家学渊源嘛。

    “孩子没事吧,还跟着他爹?拐卖孩子犯法,都给抓起来没?”

    崔兰叶哼一声,解气地:

    “抓派出所了,不能轻饶了他们。谁家没个孩子,留着他们这些毒瘤在外头多危险,那村里人也不能答应。

    那孩子还在张家吧?刘巧妮跟她妈她哥都没在,剩个刘老根万事不理,孩子接过来也没人照顾,在那头还有爷奶。怎么也是姓张的,外人给带走也不是个事儿。”

    苏元华无语地看她妈:

    “张建军因为卖孩子被抓进去,孩子爷奶不得狠毒了这孩子,留那边还能落个好?”

    崔兰叶也迟疑起来:

    “不能吧?老人都看重后代,张建军现在可就这么一个亲儿子,就指着他给养老送终了。

    再了,就算为了争取宽大处理,叫张建军能早点出来,老人也得好好拉拢孩子吧?孩子口供很要紧的。”

    苏元华冷酷破她妈幻想:

    “能养出张建军这样的儿子,他爹妈能是啥好人?还不是惯的。想叫孩子改口供,可不仅仅是拉拢一个办法,威胁利诱还有前头一半呢。”

    崔兰叶脸色霎时变了,急得搓手:

    “那咋办,他们不能孩子吧?圆圆你是不是算出来啥了?”

    苏元华还没来得及话,就听见外头街门被砸得砰砰响,一道女子的求救声在夜里传出去老远,粗嘎凄厉得像是老鸹叫,字字句句透着不祥:

    “大队长救命,快开门哪!”

    四下里狗子汪汪吠叫起来,吵得人心慌。

    “我怎么听着外头像是刘巧妮?她不是在县医院做手术吗?”

    崔兰叶一把抓住闺女胳膊,声音发紧。

    苏元华拍拍她妈的手,安抚道:

    “妈你别担心,我出去看看,还有我爹呢,没事的。”

    崔兰叶还想拦着闺女不叫出去,就听见外屋苏盛泉大踏步出去开门。

    梁斌一溜烟跟在后头,仗着人跑得快,又当先窜回来报信:

    “刘巧妮她儿子被张建军抢走了,哪都找不见,来求我师傅帮忙给算算!”

    一口气完又想起来,改口“找我姐”。

    苏元华摸下他的大脑门,示意了解,当先出了西屋看情况。

    崔兰叶镇定下来,拉住她声嘱咐:

    “这事儿你可不能答应,搞封建迷信是犯错误,那么些人看着呢。”

    来的可不只是刘巧妮一个,后头跟着好些个闲人,东西两边院墙上都有人趴着探头看热闹,可得注意。

    苏元华低声句我知道,见她爹带人进屋,眼一瞧,心里就是一惊。

    刘巧妮这会儿披头散发一身狼狈,头发被硬生生薅掉几片,露出渗血的头皮,两边脸颊肿得发亮,门牙都掉了,这是又挨了?下这么黑的手!

    苏盛泉脸色很不好看,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孩子,刘巧妮这一身伤也只能先往后放放。

    “孩子怎么丢的,赶紧,拖久了不好找。”

    刘巧妮也害怕一辈子再见不着儿子,捂着脖颈费力道:

    “下晌我从县医院回来,放心不下亮亮,赶紧往回赶,回张家湾才听,张建军跟张海生被抓了,亮亮回了他奶那头。

    我就去接孩子,可亮亮没在。我拿剪刀抵着脖子问孩子他奶,才问出来,是张建军从派出所偷跑回来,卷了家里头的钱跑了,还抱走了亮亮。

    他肯定记恨亮亮,还想把他给卖了。求求你们帮帮我,救救我的孩子,我给你们磕头了!”

    刘巧妮噗通一声跪下就要磕头,被苏盛泉眼疾手快拦住。

    “你这是干啥,不用弄这些,赶紧找孩子要紧。张家湾你都听遍了?真没人知道张建军抱孩子上哪了?”

    刘巧妮虚弱地摇头,目露希冀地看向苏元华,两眼迸发出灼亮的光,膝行两步去拉她的裤腿。

    “他们都你能掐会算是神仙,你连地下哪里有水都能算出来,求你帮我算算我儿子在哪行不行?你要多少钱我都给,现在没有以后我当牛做马挣来钱还你!”

    苏元华下意识后退一步,皱眉看看外头挨挨挤挤的村民,斟酌着怎样开口。

    孩子是她的逆鳞,她见不得这样的惨事,没想过袖手旁观。

    但她妈提醒得对,她必须注意影响。

    而且这事儿吧,还得靠系统帮忙。

    好在刘巧妮一家本就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人物,可以对所谓的主角、剧情没有半点影响,苏元华用心拍几句马屁,就哄得系统松了口帮忙。

    她这一撤步踟躇,反倒把心急如焚的刘巧妮给逼急了,扑上来抱住她腿就要哭求,还好被人及时喝止。

    “刘巧妮你不要哭闹,寻人不是容易的事情,你总得叫丫头去取家伙什儿来,好好给你起一卦。你快松开她,拖得越久离得越远,算得越不准,你还想不想找儿子了?”

    开口的是苏崇礼,论辈分苏元华得叫他一声太爷。

    老爷子今年八十五了,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老寿星,德高望重,跟苏元华他们家沾着亲,平时不爱管闲事,可需要主持公道的时候,除了大队干部,总有人喜欢去请他。

    对了,老爷子年轻时当过几十年的村长,苏盛泉这个大队长还是从他手里接的班,当初也曾手把手带过,有师徒情分在的。

    苏盛泉对老爷子恭敬得很,忙喊梁斌给搬椅子坐:

    “大晚上的怎么把您也给惊动了,谁陪您来的?快坐下话。”

    苏崇礼不让他扶,自己个儿拄着拐棍大马金刀坐下,量一眼衣着齐整的梁斌,心里暗暗点头。

    不过这会儿不是闲话的时候,他杵了杵拐杖,温声问摆脱刘巧妮纠缠后松口气的苏元华:

    “丫头,太爷早些年也翻过几本相书,可惜没入了门道,这会儿想帮忙也有心无力,还得看你。

    你别慌,积德行善是好事,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做,出事了太爷给你兜着。寻物你是用六壬还是梅花?你师傅传给你五帝钱没有?”

    苏元华听着这些专业术语,心里发虚,面上极力镇定,强笑着:

    “太爷您误会了,我可不会算卦那套,我之前帮人找井眼,靠的都是科学,就地理、生物啥的,您知道吧?”

    苏崇礼略显浑浊的老眼定定看她两秒,点点头温声:

    “我的也都是正经学问,像是梅花易数,其实就是出自易经。罢了,这些都是老黄历了,不它。

    你就按你的科学来,咱们都学习过道理,甭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找人要紧,太爷不糊涂。”

    苏元华感激地冲老人笑笑,心老太爷这何止不糊涂,简直时髦得很!这语录一出,谁还敢再挑她的刺?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感谢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