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俩公母,不配当人爹妈,呸 崔兰……
崔兰叶吃过晚饭就去郭家串门, 苏元华想跟还不让,叫在家教梁斌识字。
苏青华踅摸了一整套学低年级的课本送过来,还细心地问妹妹要不要教案, 可以借给她抄。
苏元华哪有那么勤快?一口拒绝。
好在梁斌懂事, 学东西快人还刻苦, 教起来特别省心,苏元华只是照本宣科念课本,都能看见这孩子飞一般的进步。
这才不两天, 都已经认了几十个字,学会了十以内的加减法,一年级的课本都学了大半。
照这个进度来算,等秋里开学, 他少也能跟着去上二年级了。
而且这孩子学习上有一股钻劲儿,很能沉得下心,不用人鞭策, 自己个儿就懂得反复巩固,基础得特别牢。
崔兰叶夜里给他盖被子,都听见他梦里在叽里咕噜背功课。
没有家长不喜欢好学上进的孩子,尤其有苏元华这样的先例做对比。
苏盛泉两口子为表对梁斌用功念书的支持, 连家里金贵的电视机都搬去大队部看, 就怕家里人多吵着孩子学习。
原本崔兰叶还不同意梁斌下地帮忙干活,怕别人她认干儿子目的不纯,其实就是变个花样雇长工,她跟苏盛泉地主作风剥削人。
苏盛泉没当回事。
自家行得正坐得端,怕啥?又不是活在别人舌头根子底下。再了,学校本身就有农忙假,收种时节老人孩齐上阵, 谁会搞特殊?
你他家圆圆?那不是闺女身体弱,情况特殊么,只是少干又不是不干,总不能生生把人累出毛病吧?生产队这么多壮劳力在,不至于。
梁斌自己更没意见了。
干爹干妈跟姐姐对他这样好,又供吃喝又教念书的,对亲生儿女也就这样了吧?大队里多少孩子过得还不如他呢。
他知足。
再了,他帮自家干点活咋了?他就想孝顺干爹干妈,就想护着他姐,碍着谁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么着,梁斌家伙白天跟着上工,晚上回家还要坚持学习,谁劝都不行。
苏元华见他精神头还可以,能吃能睡的,也就随他去,只是有意减少功课,让他多休息。
就这梁斌还不乐意呢,非叫加码。
苏元华就放他出去找孩子玩去,快乐童年哪能全是塞满的功课和干活呢?太不人道。
起初梁斌还有看苏家人脸色的意思,以为她的是反话,或者是给他的考验,考察他的人品什么的,看适不适合收徒,他还不敢太放开来,总有点人在屋檐下的畏手畏脚。
后来硬着头皮跑出去两回,回来见苏家人没人有异常,照样对他好,他就咂摸出味来,他姐是真心觉得他每天都该和孩子玩耍一会儿的。
想明白这茬,心眼多的家伙又半夜捂在温暖干净的被窝里抹了回眼泪。
来也怪,以前没人管着,他每天不得不在外头捡大粪挖野菜换点吃喝,那会儿当真是怎么跟一帮孩子疯跑都没够,就不乐意回那个四面透风的破家呆着。
可住进苏家以后吧,明明每天干的活用的脑比以前多多了,可他姐叫他出去玩玩放松一下,他反倒觉得没意思了。
梁斌没工夫细琢磨这里头的道理,又不重要,他只是凭着磨炼出来的察言观色的本能,直觉他顺着他姐的意思来,会让她更高兴。
于是每天晚上吃完晚饭,他帮忙收拾完饭桌,就自动跑出去找以前的伙伴,玩上半拉钟头再回家学习。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学本事上,再跟其他孩子一起玩骑马仗和尿泥,就觉得没意思透了,还不如蹲地上拿树枝练写字呢,不然去大队部看新闻联播也挺好。
苏元华把人放出去,每天见他乐呵呵出去,又乐呵呵回来,便觉得放心了,哪里想到这孩子在外头越来越不合群的问题。
当然,她放心也是有原因的。梁斌这孩子有心眼,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也能活着,没道理如今进了他们家,反倒受人欺负,她爹可是大队长!
这天也是一样。
吃完晚饭,她跟梁斌俩人收拾饭桌,她妈刷锅洗碗收拾好灶房出去串门,她爹搬着电视机上大队部跟村民一块看,梁斌出去找伙伴玩,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苏元华也不偷懒,靠墙笔直站半个钟头,权当减肥。
虽这样运动量不大吧,但总比吃完就躺着强,不积食。
苏元华有意在克制饭量了,只是有慈父慈母在旁边当拦路虎,她的减肥大业不中道崩殂,也是困难重重。
像是跑步跳绳之类的刻意运动就不用想了,有那体力不如下地干活,她爹妈还要心疼拦着。
苏元华只好稍微控制一下食量,还总要面对爹妈怀疑的眼神,以及更加热情地夹菜。
菜都夹进碗里了,只能吃完,她也不好浪费爹妈的一片爱护之心,就,减肥遥遥无期。
好在上辈子她遭逢大变,心情悲痛之下食欲不佳,胃口变;后来开上出租,吃饭更是不规律,还闹出胃病,更加得少食多餐,整个人不知不觉就瘦下来。
这就导致她现在吃饭也出现个问题,别人都是肚子饱了眼不饱,犯馋;而她则是吃一点就想放筷子,脑子先告诉她吃差不多了,其实肚里还空着地方。
苏元华也万万没想到,上辈子医生再三告诫的少食多餐,居然这会儿真做到了。相信只要她能坚持下去的话,她这辈子的胃一定能养得健健康康。
前提是她能扛住爹妈沉甸甸的投喂关爱。
胡思乱想一会儿,苏元华浑身微微发热,更加贴紧墙壁。
屋里静得只能听见座钟哒哒哒走摆的声音。
苏元华安安静静等着听钟响,半点报时的时候她就可以放松坐下了。
靠墙站听起来很简单,真站过才明白这也挺累人,尤其她现在还一身赘肉,更加辛苦,没一会儿就出汗了。
苏元华习惯性地想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从上辈子去京市开出租时认识的领导朋友,想到在家当姑娘时听的那些个八卦,一点点顺藤摸,没准就有用。
座钟还没敲响,大嫂赵红秀挽着二嫂郭新星的胳膊先到了。
“圆圆又站军姿呢?这还真是夫唱妇随,想妹夫了吧?”
郭新星嘴上不饶人,心眼却不坏,还尤其护短,定定看苏元华几眼趣。
苏元华就觉得家里长辈确实会看人,挑的儿媳妇都不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辈家里全都和和美美,就一点不好,生的全是儿子,阳盛阴衰。
作为老苏家上下几辈数出来的唯一女孩儿,苏元华的待遇自不必,就连嫁进来的嫂子们也格外厚待她,天天想跟她妈取经怎样才能生闺女。
没办法,老苏家儿子真的太多了,不值钱。
“二嫂你又笑话我,我这锻炼身体呢,跟顾戎有啥关系。”
苏元华话微微带喘,轻轻白了没个嫂子样的郭新星一眼,冲赵红秀:
“大嫂你坐,茶都沏好了,自己倒。”
赵红秀抿嘴笑笑,瞅一眼座钟,问她还要站多久。
苏元华站到七点半就行。
赵红秀看没剩两分钟,就也给她倒上一杯茶。
郭新星端起茶杯闻闻,嘀咕一句:
“这茶挺香,顾戎送的吧?不知道跟我喝的药方子冲不冲撞。”
赵红秀就又起身,拿暖壶给她倒了杯白开水。
苏元华被俩人这么一岔,突然就觉得剩下的最后几分钟特别难熬,两腿颤,咬牙硬撑。
她要是坚持不下去提前坐下,还得被二嫂取笑。
当然,自家嫂子没啥坏心,是她自己个儿要面子罢了。
好不容易等到当的一声钟响,苏元华憋着的那口气泄掉,软手软脚地靠坐在炕沿上,端起茶杯咕嘟咕嘟灌下。
“你你这都遭的啥洋罪,东东和南南他们学校老师罚站也没这么久。”
郭新星掏出手绢给姑子擦汗,见她脸颊白里透红的像个红苹果,没忍住上手捏了一把。
苏元华早习惯了二嫂的毛手毛脚,她就是眼馋闺女,都快馋魔怔了。
“二嫂你还喝药呢?听我的,赶紧停了,命里无时莫强求,强求遭天谴呐。”
苏元华上回跟二哥讨论过这个问题,很显然他回家没服要强的媳妇,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苏元华只好下了重药,不能眼睁睁看他俩折腾坏身体吧?
郭新星没当回事,又捏她脸一把,不在意地:
“啥命不命的,我不信。主席了,与天斗其乐无穷,我也不能认怂。”
这话的苏元华没法反驳了,只能委婉了再委婉劝:
“是药三分毒,你好歹听人家医生怎么,乱喝药有害无益。”
郭新星噗嗤一笑,抖抖汗湿的手绢叫她看:
“你也知道要听大夫的,那你这满嘴的大道理又是哪来的?瞧你虚的,身体还不如我呢。”
苏元华无话可。
赵红秀怕姑子面皮薄被恼了,忙从中劝和:
“新星你少两句,圆圆现在长本事了,你不能总拿老眼光看人,老四的事你忘了?还有刘巧妮,出去谁不服咱妹子,偏你来挤兑她。”
起刘巧妮,郭新星来了兴致:
“你们听没,妇女主任做主带刘巧妮去公社离婚了!”
赵红秀有俩孩子忙活,还真没听这事,闻言感兴趣地问:
“真的?那她娘家能同意?刘壮实他媳妇咋,不会也要离吧,孩子都生了。”
郭新星撇嘴,语气不忿:
“张建玲倒还是个好的,念着孩子没提要离。再她娘家那头也闹得不像话,她哥张建军都给抓起来了,她回去能得啥好?再找一个的话怕是还不如刘壮实。
刘壮实起码有点良心,这回肯出头替他妹子撑腰,像个爷们。
不过他爹妈实在不像话,刘巧妮离婚跟他们住一起,不定怎么受气呢,没准儿住不上两天就逼着她找下家,还是给钱就行那种。这俩公母,不配当人爹妈,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