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老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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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很生气,在知道樱井玉子对胧的话后他就更生气了,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可以用一句俗语概括——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看。

    为了把自己和吉田松阳区分开,他特意梳了个大背头,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还故意用了“吉田松阳的徒弟”这种描述来暗示樱井玉子站在你面前的人不是你讨厌的吉田松阳……然而正如他所的,樱井玉子根本没有看在眼里,他的良苦用心全都白费。

    当然了,虚也不是真地为这件事生气,他还没有斤斤计较到这种程度。

    他的愤怒更多的是因为樱井玉子在对待“吉田松阳”上的漠然。

    虽然虚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自己和吉田松阳区分开,顺带再鄙视一波吉田松阳的愚蠢,但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吉田松阳都是另一个他,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无论他愿不愿意这么想,他都不得不这么想:吉田松阳在樱井玉子眼中一文不值,也就是,他在樱井玉子眼中一文不值。

    虚难得为吉田松阳不平,因为他想要为自己鸣不平。

    平心而论,除了叫樱井玉子戴上面具这点的确有待定论之外,吉田松阳对樱井玉子已经够好了。

    为了不叫麻烦找上门所以搬离了见过樱井玉子真容的镇子;听她想要赏花所以外出时格外关注花卉植株,甚至还点亮了园丁技能;私下里经常给樱井玉子开灶教导剑术因为她对拥有武力没兴趣……

    林林总总加起来,连虚都觉得樱井玉子令人妒忌,凭什么都是怪物,他就只能被憎恨被抹杀,樱井玉子却是被怜爱被保护?

    虚其实也知道情有可原理所应当,可因为当事人是他,所以他无法做到客观。

    他能理解吉田松阳想把樱井玉子教导成一个正常人,但在吉田松阳和樱井玉子之间,明显是樱井玉子要更强大。这里的“强大”指的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是一种感觉,是个体生命从出生那刻起就决定了的基因中产生的力量。就比如他和吉田松阳之间是他更强大一样,樱井玉子也要比吉田松阳强大。

    所以吉田松阳既战胜不了他,也改变不了樱井玉子。

    在他看到樱井玉子的那一刻,残留在他身体中的,属于吉田松阳的血肉充满了遗憾与悲伤。

    虚能够看清樱井玉子的部分真实,很多时候他带着一种“过来人”的视角去看待樱井玉子,但更多时候他只是在欣赏樱井玉子用她那不合常理的美给吉田松阳添麻烦。

    无法否认,在虚看到吉田·这个人不是我·松阳因为看樱井玉子泫然欲泣的模样看愣神了结果被樱井玉子一棍子戳倒在地时,他真地觉得很有趣。

    他创造了吉田松阳,同时他也恨着吉田松阳,他的恨出于刻骨的嘲讽。

    吉田松阳是错误的,现在活着的人是他和樱井玉子就证明了这一点。

    当年吉田松阳判定只有虚能欣赏樱井玉子的美而他不能,这句话是正确的。

    天知道虚看到吉田松阳居然要樱井玉子每日挥剑一千下否则就不让她吃饭的时候内心是何等的凌乱。

    这是拿着阿尔塔纳结晶当石头用啊!

    暴敛天物!

    疯子!

    当时虚差点就抢过了身体的控制权,可惜最后还是输了,只能蛰伏。

    在看到樱井玉子被吉田松阳倒在地,诸多委屈诸多不满之下红了眼眶吓得吉田松阳愣神直接被击倒在地时,虚在无尽的虚无中发出了谁也听不到的笑声。

    虚觉得樱井玉子对他的口味,他喜欢樱井玉子睚眦必报又百折不饶的性子,他喜欢樱井玉子对世事的冷漠,他喜欢樱井玉子那扭曲的疯狂的破坏欲。

    他喜欢樱井玉子的美。

    樱井玉子的美来源于无穷无尽的贪欲,无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那美囊括了一切,连同卑劣的人类和无情的命运都容纳在内。

    虚想只要他出现的话,他一定可以在樱井玉子那里有一个归处的。

    虚有时候恨樱井玉子不早五百年出现,但恨过了又想起来五百年前的自己是入不了樱井玉子的眼的,所以又庆幸樱井玉子出现在此时此刻,一切已成定局。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在樱井玉子那里找到归处。

    只要他愿意……

    现在不是他愿意与否的问题。

    一切已成定局。

    他渴望着死亡渴望着消失已经渴望了太久,渴望到诞生出了吉田松阳这么一个人格,绝望地幻想着或许还有另一条路走。

    吉田松阳的死亡彻底抹杀了所有的可能性,他已经不用再去乞求那不可能的了,他只要去死就好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谁也不能再伤害他了。

    他已经退到了悬崖边缘,从此除了自己再也没有谁能伤害他。

    樱井玉子没来早,是好事,但樱井玉子来得也太晚了,晚到他已经不再具备寻找归处的精力。

    他想死,主要为的是报复这个世界,报复自己的造物主,但樱井玉子是不包含在其中的。

    樱井玉子是惹人怜爱的,她拥有叫人发狂的魅力,她根本不会落到和他一样的境地……为此他嫉恨着她,可是在嫉恨她之上,他也难以免俗地成为为其发狂的一员。如此种种夹杂起来,他既想要得到樱井玉子的关注,又想要远离樱井玉子。

    一般情况下,人类把这种想法叫做“自作多情”。

    他自作多情地想要暗示樱井玉子自己与吉田松阳是不同的,可是少女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她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是吉田松阳,但是也没有因为这样就对他改观,相较之下吉田松阳好歹还得了她的关注,即使是贬义的。

    他自作多情地想要远离樱井玉子,可事实是他根本就没接近过樱井玉子,严格来今天才是他和樱井玉子的初次见面,对方还算把对吉田松阳的怨气发泄到他身上。

    也就是,在现在的樱井玉子眼里,他不过是一个载体,唯一的存在价值就是承载她对吉田松阳的怒火。

    虚当然很生气了。

    不过……生气是生气,饭还是要吃的。

    胧有着自己的想法,对樱井玉子隐瞒了许多事,恰好也是他想要对樱井玉子隐瞒的。吉田松阳的徒弟决裂与他何干?他们沦为丧家之犬也是吉田松阳的业障,只要不干扰到他的计划……

    没错,要是让樱井玉子知道的话,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影响到他的计划,所以他才不告诉她的,反正她也没问,估计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这是个冷心冷肺的女人,他早就知道的。

    虚给自己做着心理疏导,渐渐地连他自己都相信了,樱井玉子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包括坂田银时。

    樱井玉子不在乎任何人。

    虚成功地做到了自欺欺人,他不用去试探樱井玉子,他只用相信自己的推理就够了,这样多简单。

    在虚动身前往樱井玉子“特意”为他准备的晚宴时,他们所带领的舰队正漠然地驶过一片早已开发的星系,那片星系中有一艘舰队正在航行,那上面有一个戴着墨镜的地球人在对原海盗千金陆奥描述宇宙中最美的画面。

    这个存在感基本可以被“话声很大”概括的啊哈哈哈君是这样的:

    “见过生离死别吗?”

    “见得多了。”

    “见过山穷水尽吗?”

    “见过。”

    “见过柳暗花明吗?”

    “……见过。”

    “这些给你的震撼乘以一千万倍就是你见到她的震撼。”

    “……”

    “这片浩瀚的星空,第一次见的时候有多沉醉?”

    “……”

    “看到被当作货物的奴隶发自内心地大笑时有多触动?”

    “……喂……”

    “向着梦想和希望,向着理想中的目标前进有多叫人兴奋?”

    “我……”

    “眼皮被从额头流下来的鲜血糊住,只能听到同伴和敌人的拼杀声时有多焦心?”

    “你!”

    “千辛万苦绝处逢生,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赶回去却看到散落在宇宙中的飞船残骸时有多绝望?”

    “……”

    戴着墨镜的男人把视线从窗外瑰丽的星云中收回来,看向身侧眼神复杂的少女,轻声笑了笑,他的笑声一点儿也不可笑,相反地有种悲凉的味道,叫少女不忍在这种时候出声断男人的回忆。

    “从出生那一刻起直到死亡,一个人所见过的或者听过的所有美景都加起来,也敌不过那个少女回眸一笑。”

    坂本辰马如此道。

    同时,坂本辰马默默在心里添上一句,可是她已经死了。

    罪魁祸首是他。

    这是他终其一生都难以洗清的罪孽。

    他能用公式化的语气不添一字完全客观地向坂田银时陈述樱井玉子的死亡,他等着审判的来临,他渴望着审判的来临,可是从信寄出去的那一刻起,坂本辰马就知道,审判不会来临。

    他只能等着到地狱里忏悔。

    陆奥不明白坂本辰马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更多的,她不明白坂本辰马口中的那个女人究竟美到了什么程度,居然能让这个坂本辰马露出这种表情。

    还带着几分少女心的陆奥想坂本辰马一定是喜欢那个女人的,因为喜欢,所以那个女人在他眼中就成了世界上最美的存在,其他的一切都显得平平无奇,只有那个女人在的地方才闪耀着炫目的光辉。

    后来的后来,当陆奥真地见到了坂本辰马口中的女人,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巴掌捂住脸,暗道果然当年年轻不懂事,阅历太浅,没想到宇宙之大无奇不有。

    对不起啊船长我误会你了!!!

    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啊还好你不知道!!!

    美得这么反科学真地大丈夫???

    作者有话要:  以后请叫松阳33为:吉田·存在感比活人还强·松阳~( ̄▽ ̄~)~

    顺带心疼啊哈哈哈君一波,会有陆奥来安慰你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