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夙怨们
戴巧珊:“住手!!!”
在她出声的同时,严昶被另一个忽然冒出的身影牢牢抓住了扬在半空中的手腕。场景进入瞬间的停顿,戴巧珊这才看清,拉住严昶的,是她半天遍寻不着的段正业。
随着她那声暴喊,在场这几位一愣,相继望向她。戴巧珊靠着惯性上前,把华曼往后拉,对严昶:“你要再敢人,我就报警!”
严昶显然没想到半路杀出两个程咬金,他怔了怔,满脸不痛快地笑:“谁人啦?证据呢?”
他用力甩开段正业的钳制,刚要什么,一边的华曼对戴巧珊,声音细,却坚定而清晰道:“珊姐,我跟他了,我要和他一刀两断!”
戴巧珊:“好!支持你!”
严昶几边看看,臭着脸笑:“几个意思?哦,我明白了!”他恶狠狠的目光从戴巧珊脸上瞪到段正业脸上,“我这丫头最近怎么越活越抽抽,合着是您在挖我墙角哇!段导?”
段正业笑笑,变魔术似的朝严昶举起两只手机,再挥手朝旁边虚虚一晃:“这些,您都认识吧?”
戴巧珊这才注意到,离段正业不远处,畏畏缩缩站着一张陌生面孔。是个二十岁出头的伙子。忽然想起来,这伙今早上似乎在华曼周围若即若离出现过,像是她的新助理。
严昶的脸色瞬间灰了。
段正业闲闲掂了掂他手里的第一台手机:“这是他的,”再掂掂第二台,“这是我的。一上午,他鬼鬼祟祟拿着这部手机,在组里东拍西拍;我呢,也把他的举动都拍下来了——噢,不好意思,现在还录着声儿呢!”
严昶怔了好几秒,面目扭曲笑:“您想干嘛?”
段正业的脸色也严肃下来:“祺哥跟我通过气,这个组里有内鬼,今儿可让我抓了个现行——带狗仔进组,这一行你就这么混啊?”
这时,又有几个人留意到响动,跟进后院里来。他们中有资深演员,也有新晋鲜肉的团队成员,听段正业这么一,脸都垮了,互递眼色。
有人当着他们的面退出去,一看就是找管事的去了。
严昶:“呵,有意思!——他拍,关我什么事?”
伙子急了:“昶哥!明明是您让我……”
华曼斩钉截铁:“就是跟他有关系!以前他还强迫我和钱姐拍!”
严昶:“啧!”他瞪一眼华曼,忽然软下来,冲段正业笑笑,“段导,不是冲您,也不是冲咱戴姑娘!有话好好商量……”
华曼再一次断道:“段导,别信他!组里的黑料都是他爆的!前一阵他还跟风泼珊姐脏水!他到处找黑料,就为了在项目里要挟对手,抢资源!珊姐一开始没黑料,他就逼我折磨她!”着她回过头来,戴巧珊这才看到她眼眶红红的,里面泪花闪动,对她,“姐,我等会儿再好好向您道歉!”
严昶咬牙道:“诶我去!”
华曼再看向对面的段正业:“他他跟您有梁子!见到您就心烦!”
严昶气坏了,似乎要扑向华曼。然而,他刚一动,段正业就上前用一个极别扭的角度拧住了他的手腕。
严昶:“嗷嗷嗷!嗷嗷!”
段正业:“是这样吗?”
严昶:“轻点儿、啊、断了断了!”
段正业放开他:“来听听!”
这时,章瀚海身后跟着江凯旋和“阿勇阿强”进来。两人并不声张,望向严昶的眼色却十分严厉。
严昶揉着自己的手腕和胳膊,一脸狠劲儿撤退大半。正要申辩什么,章瀚海忽然用不容置疑的态度对他:“出去!”
严昶换上一张恳求脸:“海爷……”
章瀚海:“带上你的狗仔!这个组不欢迎你!”
段正业本来想叫住他问清楚他们究竟有什么“梁子”,但碍于章瀚海都发了话,“阿勇阿强”也早就以体格优势,把严昶和那伙儿往外逼,这会儿再截人实在有些滑稽。
琢磨着,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顿时脸色一变,望向戴巧珊:“到点儿了!”
戴巧珊:“啊?哎呀!”
两人急匆匆往后面赶,临进后院门时,段正业刹车:“那些问题,你都准备好了吗?”
戴巧珊一愣:“那什么、哥,重新跟回你以后,我的‘人设’有没有变?”
段正业笑了一下,伸手替她理顺肩上的发丝,:“放松!这方面,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我接住你。”
戴巧珊:“……”
好吧,现在不是怀旧和感性的时候。她深呼吸,眨眨眼睛,脚下坚实跨过院门。
3时后,在日内瓦清甜的光中,起床洗漱完毕的呼延晴,喝着纪嘉明悉心煲的粥,快进着回看戴巧珊的记者会问答环节。
屏幕上,戴巧珊带着戏妆,但因为是现代剧,扮相不但不夸张,还给她添加了别样的魅力。
在林立的话筒上,频频亮起的闪光灯中,她浅笑应对记者的各种问题。
“请问网络上被疯传再被封禁的那通认错人的录音,是您吗?”
戴巧珊:“是我,但那是试戏!当初甄选咱们‘向阳’的女演员,章导、江哥都在场——我们之前也都过了呀!”
“听起来是段激情戏,请问会出现在‘向阳’的哪个部分?”
戴巧珊脸一红,笑意不减:“大家到时候去找找!”
这是呼延晴第3次看这个问题,她按下暂停,:“她学会撒谎了?”
坐她对面的纪嘉明,停下他安静的进食:“是为了那部戏吧!”
呼延晴:“是为了戏,但是,”她冷冷笑笑,用过一种下结论的语调,“她学会撒谎了。”
她重新在屏幕上点划,闲闲问:“那她那头,有什么反应?”
“她”,指的是牧蓓蓓。纪嘉明严丝合缝答道:“有。是找到那孩子了——呃,是曾经的‘孩子’,就是‘白花’男主。之前她找人调查过,他还没从‘白花’的后遗症里出来,不但断送了自己的演艺生涯,精神状态也受到了影响。日子过得乱七八糟,还得了抑郁症……”
呼延晴兴致寡淡竖起手指虚虚一挥,“哦”了一声阻止纪嘉明继续下去。
她把注意力收回戴巧珊的记者会视频,心拖着进度条,找到她想重听的另一段。播放。
“请问您跟段导是什么关系?”
戴巧珊眼中水光闪动:“他是我的恩人,老师,老板,是我生活和工作都难以或缺的伴侣。”
“简单一点,是情侣吗?”
戴巧珊微微一笑,望向站在一边的段正业,再回过头来看着那名记者:“没法儿简单!还请您记全——他是我的恩人,老师,老板,是我生活和工作都难以或缺的伴侣。”
现场记者配合笑。
由艺人公司发起的这一类记者招待会,本来整体调性就是倾向于发起人的。单身艺人的感情生活,向来更适配谜一样的属性,对于艺人、粉丝和媒体三方来,透明度都实不如虚。
因此,呼延晴眼看着这个问题就这么被放过。
招待会早已结束,内容和进度她都没法干涉了。但她能掌控她想看的内容。于是,在现场记者问出下一个问题前,呼延晴再次按下暂停,微调进度,把画面停在镜头一晃而过的,段正业的脸上。
他听完戴巧珊的答案,那瞬间流露出的赞赏和溺爱,简直是要破屏而出,到她的脸。
呼延晴闭眼,“啪”地甩过pad保护盖,把平板递给对面。
纪嘉明接过放到一边,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再给您煮一杯牛奶咖啡吧!”
呼延晴不置可否,也换了思路,问:“咱们这边的资产交割手续还要弄多久?”
纪嘉明已经到流理台,两手在奶锅、咖啡磨和手冲壶间穿梭:“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星期,流程就能全部走完。”
呼延晴调转目光望向落地窗外。薄金般的阳光下,不远处湛蓝的湖水泛着细碎的波纹,风从微启的窗缝带进来阵阵清冽的滋味。
这种空气,在北京是极难享受到的了。可不知怎么的,她归心似箭。
纪嘉明忙碌的那头飘来越来越浓郁的咖啡香气,呼延晴目光却重新落在餐桌对面的平板上。一秒后,她吐出一口气,支起身把它拿过来,重新开。
差不多同一时间,另一块屏幕上,也有人在拖动同一条视频的进度条,回看其中的部分片段。
是刚才一同出镜,被呼延晴重点关注的对象,段正业。
趁戴巧珊在拍戏,他正好躲进她的化妆车,一遍遍回看她中午的表现。边看,边挑着眉,时而微笑,时而沉静,但总体而言是相当愉快的神色。
当然,他看的不是“您跟段导的关系”那一段——那一段,在亲耳听到戴巧珊出口的当下,他就一字不落地记住了。
虽然他确实没想到会在那种情况下得到她的答案,但除此以外,还有其他方面也需要关注。
“请问您跟家里父母的矛盾,是因为什么而起?和解了吗?”
戴巧珊:“谢谢您关心!我跟我爸妈,其实算不上矛盾。家人之间很平常的沟通不顺,最多算赌气吧!已经解决了,我们跟从前一样和睦。”
“如果您从前的家庭关系‘和睦’,为什么您会离家出走?”
戴巧珊:“我没有离家出走啊,我只是决定提早独立,闯荡社会。身为演员,我很感谢自己比同龄人有更多的生活经历,可以用作我后来的体感储备。但当然,如果不是干这一行,没有这么幸运得到大家的关照和喜爱,那我当初早早进入社会,也许现在就会相当吃力,可能也会后悔。”
“有人您有心理疾病,您认可吗?”
戴巧珊:“如您所见,我现在非常健康、快乐、充实。”
“您为什么会在‘一鸣’的采访现场晕倒?”
戴巧珊:“低血糖!那天为了穿那件礼服,我一整天都没吃饭。”
“那为什么找心理医生?”
戴巧珊:“Steven是我的好朋友……”
忽然感受到车身微震,有人影靠近。抬头一看,是蔚蓝。
招待会结束后,她没急着走,而是去买了一大堆吃的,回剧组犒劳全组人。一方面感谢剧组,给戴巧珊长脸;另一方面,也是借机为她手下的经纪人们未来的合作可能探探路。
从早上9点起忙活到现在,这时的她,表情一如往常,锐利中透着和善,丝毫看不出疲惫或不耐烦。
上车后,她也不探头看他在看什么,直接丢来一句话:“没想到啊,像变了个人!”
段正业明白她指的是什么,点头。心想,其实是本来的样子,增强版。
蔚蓝在一边坐下:“今儿这表现,您二位是怎么勾兑的,让我学习学习!”
段正业想了想:“没呢。”
蔚蓝盯着他的表情,更惊讶了:“不能!”
段正业放下平板,笑出来:“就是有,你也得问她。她就问了我,她‘人设’要不要变。”
蔚蓝挑眉,迷茫样:“然后呢?”
段正业:“我让她自个儿看着办。她就,‘不能让大家失望’。”
蔚蓝:“就这?”她想半天,才重新看回段正业,“厉害……不过,我今儿注意到有个细节——您站得离她近,可能反而不太好观察——有记者问到‘白花’事故的周鹏,您记得吧?”
段正业一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蔚蓝察言观色,也不多:“那丫头答得不错,但我觉着,她心里……她这回彻底清醒后,周鹏那事儿,反而过不去了。”
段正业抿了抿嘴角,过了一阵:“可能,还是得再找找他。要是实在找不到,再想别的办法。”
蔚蓝:“嗯,没错儿。前一阵……”
就在蔚蓝和段正业交换他们已搜集到的信息,试图找到周鹏存在的蛛丝马迹时,牧蓓蓓带着一名专业摄像师,正敲响一扇蒙满灰尘的单元门。
“周先生,”空荡荡的楼梯间,她让自己的声音又甜又滑,“您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