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朵玫瑰 “意南,我们假戏真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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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朵玫瑰

    走廊里燃着昏黄的灯, 光线清幽,寒凉的夜风萦绕四周。墙壁上石膏花纹繁复,灯影擦过, 徒然平添几分古旧, 仿若误入某个黑白电影的场景。

    顾砚钦话音落下, 周遭的一切一下子就静默了下来。两人好一会儿没话。

    江既白不由掀起眼皮, 看向好友, 面露诧异,“老顾,你居然找人查你媳妇儿?”

    “百度上意南是梵于人, 父母都是老师,是家中独女。我听祁俨过, 这些是公司替她捏造的身份, 是为了应付粉丝的。她其实是孤儿。”

    “所以呢?”江既白屈起手指, 抖了抖烟灰,静待后续。

    “可我最近发现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想查弟妹的身世?”

    “嗯。”顾砚钦点点头,“你能联系上老鬼吗?”

    “当初菘蓝出事时,我托沈端砚找过一次老鬼。这人神出鬼没,没那么容易找。我先帮你问问沈端砚。”

    “那你尽快。”

    “其实这些事你大可去问弟妹的,你们是夫妻, 你问她还会不告诉你吗?”

    “这姑娘的心事藏得太深了, 没人撬得开。”

    江既白倏然一笑,公然调侃:“敢情你娶个媳妇儿,啥都不知道。”

    顾砚钦难得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没办法,从天而降的媳妇儿,来不及仔细了解。”

    江既白:“……”

    ——

    虽然顾砚钦让自己敞开肚皮吃, 可姜意南到底食量有限,吃不了太多。而且孕妇饮食也不宜过饱。七八分饱时,她就停了筷子。

    身旁的座位空着,顾砚钦都出去二十分钟了还没回来。

    她算出去找找他。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毕竟他这么大人了,也不至于会丢掉。

    右手边的任朝歌凑过来跟她话:“意南妹妹,你还没看剧本吧?”

    姜意南回答:“我都看过了。”

    剧本到她手里很久了,她停工在家的那段时间天天翻。

    “我是新剧本。”

    “新剧本?”她一脸茫然,怎么都没人通知她啊?

    “素问老师把你和穆夜弦的剧本改掉了。”

    “啊?”她面露惊讶,“都改了什么呀?”

    那她之前的剧本岂不是白看了。

    任朝歌忙:“你放心,删改不大,就是把男主和女二的吻戏给删掉了。”

    姜意南:“……”

    不用问她也知道这是哪位爷的大手笔。

    任朝歌笑眯眯地:“咱们顾导可舍不得你和别的男演员拍吻戏。”

    其实大可不必这样麻烦。吻戏又不是不可以借位。

    按常理来,确实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自己媳妇和别的男演员拍吻戏,而且还是搁他眼皮子底下。

    可问题是她和顾砚钦只是协议的假夫妻,他根本就不会因为这个吃味儿。她照常拍她的吻戏,他完全没必要主动让编剧删戏份。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嘛!

    顾砚钦做的事儿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任朝歌没看出姜意南的沉思,自顾话:“其实我还是非常感谢顾导的,虽然我和穆夜弦早就分手了,可我还是看不了他和别的女演员拍吻戏,我这人就是这么心眼。”

    如此来,顾砚钦此举就是为了杜绝后患。毕竟同在一个剧组,男主女主,女二导演,这四人之间关系这么复杂——穆夜弦和任朝歌是前男女朋友,她和顾砚钦又是”夫妻”。删掉吻戏一劳永逸,对谁都好。

    姜意南本来就烦拍吻戏,删掉吻戏正中她下怀。

    “意南妹妹,其实我真挺好奇你和顾导怎么会走到一起的。你和顾导应该没合作过吧?感觉你俩八竿子不着呀!”

    这话要姜意南怎么回答呢?

    那这出意外发生之前,她和顾砚钦确实是八竿子不着的两个人,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她们从来没合作过,她估摸着顾砚钦压根儿就不知道娱乐圈还有她这么一号人物。只不过因为一个意外到来的孩子两人被迫捆绑在一起。

    当然这些是不好告诉外人的。

    她正愁该找个什么合适的理由应付任朝歌,一个低沉舒缓的男声快她一步抢先替她回答了:“我和意南认识好多年了。”

    “真的假的?”任朝歌八卦体质瞬间被唤醒,一脸好奇,“二位也藏得太深了吧,大家伙根本没听到什么消息。”

    “顾导,是您追的意南妹妹吗?”

    顾砚钦拉开椅子坐下,自然地握住姜意南垂在一侧的左手,手指上滑,摸到无名指的婚戒,一点冰凉的触感遍及他指尖。

    白兔果然听话。让她别摘戒指,她后面就真的没摘过,一直乖乖戴在无名指上。

    戒指果然是这世上最遵守契约精神的物件。无名指上套一枚戒指,盖个戳,板上钉钉,她就是他顾砚钦的人,他从此套牢了她的余生。

    手指漫无意识地把玩着她的戒指,一圈一圈划过,慢条斯理,不出的气定神闲。

    视线范围内是女孩干净细腻的脸,男人的笑容宠溺十足,“我们家意南胆得很,当然是我先追的她。”

    姜意南:“……”

    姜意南默默听着,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觉得这人睁眼瞎话的本事简直是炉火纯青。他不继续拍戏真是整个娱乐圈的损失。他就该继续拍戏的,把所有的影帝都拿一遍。

    任朝歌还想继续问,身旁的穆夜弦举起筷子敲了敲她碗沿,提醒:“朝歌,你再不吃这毛肚就要凉了。”

    “我的毛肚!”任朝歌惊呼一声,果然被转移注意力,专注去吃毛肚去了。

    见状姜意南扭头跟顾砚钦道谢。

    他面露不解,“谢我干嘛?”

    姜意南:“谢谢您替我解围。”

    他抬眼望她,茶色眸子里沁出一丝笑意,用只有他俩才听得到的声音问她:“意南,你真觉得我是在替你解围么?”

    她眨着漂亮的狐狸眼,奇怪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他但笑不语,只是五指收紧,将她的手握得更牢了。

    ——

    聚餐结束,回到剧组订的酒店。

    姜意南后知后觉地发现剧组给她和顾砚钦订了同一个房间。

    她站在门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踏进去。

    顾砚钦见她杵在门口不动,推门的动不禁一顿,“怎么了?”

    姜意南面露难色,“怎么是一个房间?”

    顾砚钦觑她一眼,哑然失笑,“意南,我们可是夫妻。”

    姜意南:“……”

    他刻意咬重“夫妻”一词,让她当即就意识到自己眼下的身份。只有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他们是协议的假夫妻。在外人眼中,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婚夫妇。既然是夫妻,那住一间房理所当然。

    可姜意南慌啊!

    自出了偷亲的惨案,她就害怕跟顾砚钦独处,生怕他秋后算账。好不容易挨到开机。她以为自己解放了,没想到到了剧组还要跟顾砚钦共处一室,大眼瞪眼。

    姜意南无措地搓了搓手指,声细蚊蝇,“顾老师……我可不可以不住这儿?”

    顾砚钦手里还捏着房卡,指尖微动,掀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姑娘,好脾气地问:“那你想住哪儿?”

    “我想……”她面露迟疑,酝酿一瞬,一口气完:“我想换个房间住。”

    “可以。”他一口应下,“我让前台换一间房。”

    姜意南知道他误会她的意思了,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换个房间,您继续住这儿。”

    顾砚钦:“……”

    一刹那,空气似乎都冷了好几度。

    昏暗的走廊里壁灯的光线摇摇晃晃,千丝万缕。好像有穿堂风嗖嗖而过,寒意刺破衣裳,渗入皮肤,姜意南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冷。只想抱紧双臂。

    男人眯起双眼,眸中寒光乍起,嗓音骤然变冷,“所以,意南你想跟我分房睡?”

    姜意南:“……”

    虽然是这个意思没错,可从顾砚钦嘴里出来怎么就这么怪呢!分房睡,这是真正的夫妻才会用到的词吧?

    明明姜意南没什么不对,可听到顾砚钦骤然变冷的声音她下意识竟有些心慌,长睫扑闪,眼神游离,脸上涌出一层窘迫。

    她慌乱解释:“阿姨没在身边,所以我们……我们没必要……”

    “没必要演戏对吗?”顾砚钦及时开口,替她将余下的话补充完整。

    阿姨,这可真是个无情的称呼。

    从“妈”到“阿姨”,姜意南轻易就剥离了自己的身份。

    在母亲面前,她是乖巧可爱的儿媳妇,一口一句妈,喊得情真意切,无比顺口。

    脱离了母亲的视线,她就喊阿姨,规规矩矩,冷淡疏离。

    不愧是全网公认的最会演戏的花旦,这演技去拿个奥斯卡影后都绰绰有余。

    顾砚钦勾起嘴角,压出一抹冷笑。嘲笑自己太过自信,也太过轻敌,布了这么久的局,做了这么多,以为有所进展。

    殊不知,她从未入局。

    从始至终,身陷迷局,越陷越深的是他。

    男人周身寒凉,气场冷硬,让姜意南更慌了。

    想想她的话也没什么不对啊!吴女士都不在身边监督着了,他们确实没必要继续演戏了呀!

    “意南,你大概是忘了,在人前我们还是夫妻。”他咬了咬后槽牙,“这里有多少双眼睛,我们分房住,要是被狗仔拍到,你那些营销号会怎么写?”

    这点姜意南当然考虑过。只是她实在害怕和顾砚钦共处一室。且不他要不要秋后算账。她怕自己被美色所惑,把持不住自己,又对顾砚钦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毕竟这么个美男成天在自己跟前晃,他们又躺同一张床上。什么时候她神经搭错线,难保不犯错。

    她的这些心思没法如实告知顾砚钦。你让人家怎么看她?人顾老师救她于水火,她却成天惦记着想睡他。这算什么啊?恩将仇报嘛不是!

    姜意南不吱声,谈话就没法进展下去。

    空气凝滞,两人僵持不下,暗潮涌动。

    顾砚钦站在原地不动,轻轻探出右手,一把捏住她纤细的手腕,悄悄一使力,把她带进了怀里。

    姜意南没什么防备,低低喊了声,整个人撞进他怀里,红唇无声擦过他下巴,渡给他一丝嫣红。

    男人的大手顺利圈住她的细腰,她无处可逃。

    他捏住她下巴,抬起,视线被迫与他持平,看到男人的俊颜被暖光灯光照得透亮,棱角分明,冷峻异常。那双茶色眸子少了往日的温情,变得又黑又沉,望不见底。

    “意南。”他唤她的名字,嗓音与过去并无区别,照旧温和。

    但姜意南听得出,温和只是表象,揭开这层表象,深埋在底的是一种她看不懂的愠怒。

    他好像生气了。

    “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从你签下那份协议开始,咱俩就分不开了,明白吗?”

    不等她反应,顾砚钦继续把话完整:“从我身上吃了这么多红利,如今却想过河拆桥,撇开我,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一圈,又烫又麻,她脸色涨红,心慌意乱。

    “顾老师……”怀里的人缩成一团,嗓音的可怜,明显是底气不足。

    姜意南忍不住唾弃自己。怕个锤子哦!

    顾砚钦特受不了她这副柔弱白花的模样,再用这种又轻又的声音跟自己话,像是在撒娇,他就气血冲脑,只想狠狠欺负她,让她感受一下社会的毒。

    他红了眼睛,箍在她腰间的大手不由收紧,脸深埋下去,就要亲她。

    姜意南有所预料,脑袋一偏,他落了空。

    顾砚钦没料到她反应这般迅速,倏然一怔。待反应过来后,立即补救,掠过她的下颌线,转向了她的脖子。

    “我错了顾老师。”姜意南全身震颤,抽着气,在他怀里无力挣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脖子有些热,也有些疼。始作俑者在慢慢游走,轻咬碾磨,用最气定神闲的姿态做着最让人奔溃的事情。

    如果是往常,她撒个娇,主动认错。他也就放过她了。毕竟白兔不经吓,他怕吓坏她。

    可今天不行。

    他走了这么长的路,撒了这么大的网,耐着性子陪她演了这么久的戏,原以为自己定力够好,也足够有耐心。只想寻求一个最佳时机,一举制胜。

    事实上不是。

    她的犹疑和后退,轻易便教他方寸大乱。

    今晚他要见到回报。

    姜意南感觉自己的脖子在经受烈火炙烤,烤了许久,都快燃断了。

    好不容易才等来一阵凉意,罪魁祸首终于撤了力。

    她顿时心防一卸,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可惜是她太天真。顾砚钦怎么可能这么好话。

    顾砚钦转移战场,吻肆无忌惮落了下去。

    那一瞬山风鼓噪,暴雨侵袭,平地起狂澜。

    在一片风起云涌间,姜意南听见男人低迷沉醉的声线,是诱哄,也是蛊惑,“意南,我们假戏真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