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29朵玫瑰 晋江独家发表
第29朵玫瑰
顾砚钦没套大衣, 只单穿一件米白色的细线毛衣,领口宽松,透出一截白皙精致的锁骨。
光照之下, 锁骨那圈肌肤极白, 仿佛上好的羊脂玉, 漾着微光。
这人其实更适合穿浅色系的衣服, 米白色很衬肤色, 灯光淌过他清俊的面容,好似一块薄了美玉,徒然沁出一股温润而柔和的质感。不过眉宇间的那股冷清却一如平常。
姜意南原本抱着手机刷微博, 见顾砚钦进屋,下意识就收起了手机, 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顾老师, 您晚饭吃过了吗?”
这都晚上九点了, 还问人家吃没吃过晚饭纯属废话。只不过她实在找不到话题向顾砚钦开口,可如果不话,两人同处一室又格外尴尬。感谢吃饭这个万能的开场白。
顾砚钦“嗯”了一声,“晚上和既白一起吃的。”
他今天约了江既白和张滔等人谈《黎明之吻》的剧本,在外面待了一下午,晚饭自然和他们一起吃了。
“这是新的?”男人沉凉的目光扫向姜意南怀里的河马玩偶。
“是啊!”姜意南自然地:“下午妈陪我出去买的。”
顾砚钦:“……”
经过早上这么一闹, 她哪里还敢枕顾砚钦这只人形抱枕。立马就央吴女士陪她出门买了只一模一样的河马玩偶。
“挺好!”他咬牙切齿。
千算万算, 没想到还是漏了母上大人这一环节。
越看越觉得这只河马碍眼,恨不能当场丢掉。
“今晚不放胎教音乐了?”卧室安安静静的,一首歌都没放。
往常这个点姜意南都会放胎教音乐。
“天天放音乐,我觉得宝宝都听腻了,我算给他读读故事书。”
她不,顾砚钦还没注意到右手边的床头柜上摆了一沓五颜六色的故事书。
他走上前, 随手捞起来翻了翻,《木偶奇遇记》、《青蛙王子》、《三个和尚》……一个故事独立成书,薄薄的一本,一般只有四五页,都是宝宝睡前启蒙故事,适用于1到3岁的孩子。
适用于1到3岁的孩子,可他们的孩子如今尚在肚子里,都不到五个月。
他不由失笑,“在肚子里就给他读故事书,会不会太早了?”
姜意南:“顾老师,现在教育卷得太厉害了。为了孩子不输在起跑线上,我准备从娘胎里抓起。”
顾砚钦:“……”
顾砚钦突然有些心疼他家孩了,还没出生就被迫承受了这么多。人家是从3岁学起,他还没出生就已经开始接受知识的熏陶了。
他顺手抓了一本《青蛙王子》,往床沿坐下,“我来给他读吧。”
他抬手摸了摸姜意南微微隆起一点的肚皮,语气温柔,“宝宝,我是爸爸,今天由我为你读故事书,你要是觉得满意就动一下好不好呀?”
果然只有孩子才能激发出一个男人骨子里的柔情。平日里这般冷清的一个人,每次隔着肚皮和孩子话,他脸上都遍布温柔。
“一位信使送给公主一个金球和一封信。信中公主睡觉时抱住这个金球,就会有人向她求婚……”【注】
男人咬字清晰,平仄分明,态度又端正,读个故事书都分外赏心悦目。
能做顾砚钦的孩子一定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姜意南觉得自己的孩子也是非常有眼光的,找了位这么优秀负责的爹。
与此同时,她突然有点羡慕顾砚钦未来的太太了。他对孩子尚且这般温柔体贴,细致入微。到了自己的枕边人,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天仙才能嫁给顾砚钦。
读完故事书,两人熄灯睡觉。
一切照常,并无异样。
姜意南原本还担心顾砚钦秋后算账。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人家根本就没那心思。
她觉得这事儿算是翻篇了。顾砚钦应该不会再计较了。
她在心底默默警告自己:姜意南啊姜意南,你可千万要把持住自己,别再为美色所扰,鬼迷心窍了。
黑暗中,女孩彻底卸下心防,安心入睡。
她根本不知道,身侧的男人还睁着双眼,毫无睡意。
见人熟睡后,顾砚钦悄悄扯掉姜意南抱住的河马玩偶,随手丢掉床底。胳膊伸过去,将她整个揽入怀里。
顾导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跟只玩偶斗智斗勇。也是很服气了!
怀里的人呼吸绵长,沉浸在梦乡。
他于黑暗中紧紧盯着姜意南素净的脸,默默在想:白兔什么时候才能正视自己对他的感情呢?
***
十二月中旬,《黎明之吻》总算是开机了。每天搁吴女士眼皮子底下演戏,姜意南都快精分了。
好不容易挨到开机,她就差没放鞭炮庆祝了。
顾砚钦当然知道她开心的原因。可是白兔大概是忘了,在外人面前他们同样是夫妻。怎么可能少得了演戏!
《黎明之吻》大背景民国。有三分之二的戏份要放在横溪影视城拍摄。余下的三分之一还要去国外取景。考虑到国外疫情频发,多半是要改在国内的。实在不行就只能后期抠图了。
开机前一天,顾砚钦和姜意南一起飞浅都。
宝贝儿媳妇怀着孕还要进组拍戏,吴女士真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她甚至还想亲自跑剧组照顾姜意南。两人好歹,各种保证,才把她给劝住。
出发前一天两人收拾行李。顾砚钦一只20寸的行李箱就解决了全部。可姜意南却足足三大箱。
她自己的衣物只有一只箱子,余下的两只都是吴女士给她塞的,吃的喝的玩的一股脑全丢进去,恨不得把家都给搬去浅都。
来自婆婆沉甸甸的爱,姜意南能怎么办?只能哭笑不得的通通收下。
由于吴女士的爱实在太沉重。姜意南的箱子全满了。
她的河马玩偶只能借顾砚钦的行李箱带过去。别的都可以不带,河马玩偶不能少。
顾导看着自己行李箱里的那只紫色河马,越看越觉得丑。他的嘴脸勾出一抹无情的冷笑,转头就把河马塞进了床底。
笑话,带它去跟自己争宠吗?
——
姜意南这次进组,闻梵声是没法跟着一起去的。她放心不下姜意南,把徐岁岁和戴一起派过去了。
而吴女士不放心儿媳妇,把顾塬也喊上了。
一行人上了飞机。姜意南的座位和顾砚钦是连在一起的,她靠窗,能看见窗外蔚蓝的天空,白云游弋。
晚上七点的飞机,起得太早了。姜意南上了飞机就开始犯困。
顾砚钦见她眼皮子直架,忙:“要是困了就先眯会儿。”
她枕上U型枕乖乖闭上眼睛。
顾砚钦找空姐要了条毯子,替她盖上。
自己则低头翻一本杂志来发时间。
这是一本时政类的新闻杂志,报道的都是当下国内外的一些大事。
掀开杂志封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行醒目的大字——
“针对日本核废水事件,外交部发言人谭秋闻霸气回怼。”
照片里,年轻的外交官一身深色西装,面容清隽儒雅,可眉宇间的霸气和犀利却不容忽视。
那本杂志顾砚钦没翻两页,听见身侧人轻微动了下身子。身上的毛毯悄声滑落到了地上。
他搁下手中的杂志,俯.身捡起毛毯,替姜意南重新盖上。
目光扫到女孩素净的脸,他不由愣了下。
她明明闭着眼睛在睡觉,可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表情痛苦,像是深陷梦魇,难以自拔。眼角竟挂着几滴清泪,欲落未落。
她究竟梦到了什么这么痛苦?
这是顾砚钦第二次看到姜意南的眼泪。上一次自然是那个稀里糊涂的一晚。
一开始她的情绪很稳定,并未有任何异样。可是中途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崩溃了。揪着他的衣服哭得歇斯底里,像个无助的孩子。嘴里一直在念叨对不起。他也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错事,对不起了谁。
白兔看似单纯无知,只怕心底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惜她从不敞开心扉。没人知道她纯良无害的面孔之下究竟深埋了多少过往。
他伸手轻轻晃了晃姜意南的肩膀,轻轻喊她:“意南,醒醒!”
他不忍她深受梦魇折磨,想赶紧叫醒她。
姜意南整个人从噩梦中抽离,猛地转醒,眼神迷离,一脸哀伤。
刚一醒来,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依然置身梦境,胸口钝痛,喉咙好像被人死死掐住,发不出声。
顾砚钦见状,赶紧找空姐要了杯温水递过去,“先喝点水。”
姜意南接过杯子,一口气灌下半杯,才暂时压制住心中的哀伤。
他敛起神色,“做噩梦了?”
五指不由收紧,她低声道:“我梦到我奶奶了。”
不等顾砚钦回应,她又继续:“祁总生日那天,是我奶奶的头七。”
原来一切的失控都是有原因的。他早该想到的。
——
中午十二点飞机准时降落浅都机场。
《黎明之吻》开机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一些粉丝得知消息纷纷跑到机场接机。机场大厅被堵得水泄不通,灯牌随处可见,满屏都是姜意南的名字。机场的安保人员清了几次现场都没清干净。
姜意南和顾砚钦一现身,粉丝们立刻一拥而上,将两人层层围堵住南宝南宝喊个不停。
顾砚钦反应迅速,将姜意南护在身后,替她挡住粉丝。
“谢谢大家对意南的喜欢,还请照顾一下孕妇。”
此话一出,粉丝们自发往后退,让开了一条路。
顾塬和徐岁岁等人护着两人赶紧离开了机场。
匆匆抵达剧组的酒店,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直接去参加开机仪式。
毕竟是大项目,大投资,开机仪式当然不能敷衍。所有主创全部到位。
当晚制片人江既白组局邀请所有主创聚餐。
《黎明之吻》前期筹备了这么久,因为疫情和临时更换制片人延后了两次,算得上几经波折,如今好不容易才顺利开机,当然值得庆祝。
这个项目虽然是周最负责的。但剧组里的事儿他很少过问,都是顾砚钦和江既白在把关。这对好兄弟各自有自己擅长的区块。顾砚钦是戏痴,只负责拍戏。江既白则负责剧组的一应事宜。
江既白在影视城附近选了一家老火锅店。店名取得极其富有诗意——钟意。
这家火锅店自然是有渊源的。它是影帝黎瑭为其太太陆臻专门开的,就因为陆臻是彻头彻尾的火锅女孩。一开始就在影视城开了这么一家。后面见生意不错,又在宛丘的茯苓山庄开了另外一家分店。
因为黎瑭陆臻夫妇的关系,很多剧组会前来这里聚餐。时常能见到明星。
冬天吃火锅特过瘾,众人敞开肚皮开吃,连平时最注重身材的女明星今晚都破了例。
热气一熏,姜意南的脸蛋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白里透红。
她怀孕以后就没碰过火锅了,一度馋得要死。几次央求徐岁岁和戴带她出门吃火锅,两姑娘都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是得了闻梵声的命令,必须严格监督她孕期的饮食。
每次上网冲浪,看到红彤彤,热腾腾的重庆火锅,她都馋哭了。
今天好不容易吃上火锅了,她当然高兴。可惜怀孕不能吃辣,她只能专挑清汤吃。总不能尽兴。而且吴女士的叮嘱犹在耳旁,清汤都不宜多涮。
顾砚钦见她吃得少,知道她是顾着吴女士的叮嘱。
这姑娘是真的乖,吴女士什么她做什么,从不违背。
这么乖的姑娘,当初也不知究竟哪来的勇气放纵自己。
他偷偷跟她咬耳朵:“意南,咱妈不在,敞开肚皮放心吃。”
姜意南:“……”
姜意南直摆手,“顾大哥还在呢,他就是妈派来监督咱俩的。”
顾塬被点名有些哭笑不得,忙保证:“弟妹,你放心,我绝对不告诉婶婶,今天你就放心大胆的吃。”
得了顾塬保证,姜意南这才敢放开手脚吃。
一旁的江既白见此情形,忍俊不禁,调侃道:“弟妹,你这混得不行呀,既怕老公,又怕婆婆的。”
任朝歌果断附和一句:“就是啊意南妹妹,别人是妻管严,你是婆管严。”
姜意南:“……”
既夫管严之后,姜意南又多了条婆管严。
她不由失笑,语气无奈,“这是婆婆的甜蜜负担,你们不懂!”
顾砚钦给姜意南夹了一箸毛肚,立马替母上大人正名:“我妈是意南的粉丝,宠她都来不及呢!”
在座的三分之二都是单身狗,被喂了满嘴狗粮。
中途顾砚钦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时瞥见对面阳台上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江既白正靠着墙壁抽烟,烟雾缭绕。
为了照顾孕妇,众人今晚都没抽烟。江既白这个老烟枪哪里忍得住,当然要跑到外面抽一根。
顾砚钦自己也有十来年的烟龄,愣是为了姜意南给戒掉了。
他想了想,抬步朝对方走去。
“少抽点,再抽个几年肺都黑了。”
江既白转了个身,对上好友的目光,“呵”了一声,冷笑道:“老顾,你才戒烟多久,就来劝我少抽?你过去抽得还少么你!”
顾砚钦一脸傲娇,“反正我戒掉了。”
江既白:“……”
幼稚鬼一个!
“我上次在嘉禾影城见到菘蓝了,她在那儿当经理。”
江既白“嗯”了一声,脸上没太多表情,“我知道。”
顾砚钦踢了好友一脚,“真放不下就回去找人家,什么仇什么怨,还真老死不相往来了?”
“你不懂。”江既白惜字如金,明显不愿多。
“懒得管你!”顾砚钦背靠阳台一角,一片一片斑驳的霓虹灯照在他脸上,光影变化,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既白,能联系上老鬼吗?”
“你找老鬼干嘛?”
“让他帮我查个人。”
“谁?”
“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