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内的秦南不知避开了多少次, 见人还没安分下来，秦南终于乏了。

    “你再来，我可要凶你了。”

    回应秦南的是罗文的怪笑声。

    “杀了你，杀了你就能保护哥哥。”

    他不要命一般冲上前去, 这宛如利齿排成的兵器根根分明, 在罗文手中格外灵活, 稍一变形, 就成了一柄长剑, 意图一剑斩下去, 取走秦南的性命。

    这一次，长链缠住了秦南的胳膊。

    他正要用力, 准备了结此战时。却发现，扯不动。这原本缠绕在秦南胳膊上的长链, 不知何时绕在了一只坚硬无比的巨爪上。

    利刃环绕，在上头只留下一道白痕。

    他停下来动作，冷着脸上前蹲下来解链子，偏偏这会出了问题，长链成了死结，死活解不开。气得罗文腮帮子都鼓了。

    他蹲在地上解了半天的长链, 期间还被割伤，罗文是泪眼汪汪，一边含着手指头，一边把长链收回来，正到处找秦南呢, 头顶忽然多了个龙首。

    黑雾缭绕的龙首, 竖瞳中透着凶残的光芒, 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对着罗文脑袋。

    罗文, “……”

    他倒退几步，干脆利落丢掉手里的长链，两只手乖乖贴在身体两侧，一字一句。

    “对不起，我认错龙了。”

    黑龙毫不客气把罗文吼了个震耳欲聋。

    等罗文哭着下次再也不敢了，秦南才哼哼两声，重新化为原形。捡起地上的红伞，颐指气使，“我九哥呢！”

    罗文边哭边回答，“哥哥在休息。”

    罗文身上完全是陌生的气息，秦南勉强信了罗文的话，又道，“你能带我出去吗？”

    罗文摇头，对着手指声道，“我不懂阵法。”

    他见秦南又要撇嘴，急忙补充道，“哥哥懂，天亮后哥哥就会醒来。”

    那意思就是又得在这待上一夜，秦南泄了气，起哈欠来，“我要睡觉。”

    罗文立刻举手，“我会编竹席。”

    姑娘嫌弃瞧了罗文一眼，“才不要，我要去水里睡。”

    罗文一上一下很有规律点着脑袋，过后又问，“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他捏着衣角左看右看，委屈不已，“我怕黑。”

    秦南听后摇头，“这么大的人还怕黑，真丢脸。”

    罗文倒是振振有词，“我只在熟人面前丢脸，外人不知道。你，我不过你，再丢脸一回也没关系。”

    秦南，“……”

    看在怕黑的份上，秦南勉强同意了。

    两人走在去深潭的路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你为什么欺负我？”

    “因为哥哥。”

    “九哥？”

    罗文停下脚步，很不高兴道，“哥哥被你这样的龙欺负过。”

    完又补充一句，“不过你比它大，我不过你。”

    体型方面秦南是最得意的，“我比哥哥们都厉害。”

    着又化为原形，在原地转了一圈，一爪子踩碎了某个恶蛟的头颅，尸水横流。

    秦南，“……”

    接下来的路上秦南半句话都没有，姑娘表情臭得很，到了水边洗了半天的爪子，越洗表情越阴沉。

    罗文跟在后面听着哗啦啦的水声，低头瞧着胡乱拍地的尾巴，一声不吭往回走。

    在秦南拍碎第三块巨石时，旁边伸来一只手，“给你。”

    罗文把手里的皂角递给秦南，见秦南不动，又声解释，“这个可以洗手。”

    后头乱甩的尾巴停下，秦南木着脸，“不会。”

    这个回答逗乐了罗文，他顿时得意起来，“我教你。”

    “先剥开……然后揉几下，会出很多泡泡。”

    秦南有学有样，等搓出泡沫时，她惊讶睁大眼睛，“真的有泡泡，你真聪明。”

    罗文瞧了眼竖起来的尾巴，肯定点头，“是你厉害。”

    姑娘可喜欢这种夸奖了，摇着尾巴接受了赞美。

    待洗完手，秦南心情又好了起来，她摇身一变，化出原形往水潭里一钻，愉快吹起水泡。

    罗文站在岸边看了会，拿脚心翼翼试探水面，冷不防被秦南甩了满身水。立刻退避三舍，不愿再靠近了。

    秦南见了探出巨大的龙首，“你不喜欢水吗？”

    罗文抬起手做衣架子晾干，“哥哥喜欢，我不喜欢。”

    秦南有些惋惜，她惬意换了个姿势盘着，问起有关罗华的事。

    “九哥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罗文歪歪脑袋，“从前吗？”

    秦南唔了一声，就听罗文，“好久前，哥哥被欺负后就记起来了。”

    秦南，“被谁欺负？”

    提到这个罗文神情又凶恶起来，握紧拳头道，“龙。”

    秦南哇了一声，准备帮罗华报仇，“妖界的龙族吗？”

    罗文点头又摇头，沮丧着，“哥哥不愿意。他每次提起这事就很难过，后来我就不提了。”

    秦南能理解，她把脑袋枕在岸边，好奇量着罗文，想不通九哥醒来后为什么不回仙界，不过见大哥二哥的样子，秦南又明白了。

    她忧郁叹气，等回过神来，罗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秦南身边，眼睛亮晶晶问，“我可不可以，摸摸。”

    九哥的弟弟就是自己的弟弟，秦南理清这个关系后，脑袋一歪，“你摸吧。”

    罗文欢呼一声，上前搂住秦南的龙角，摸完龙角后又问，“耳朵可以吗？”

    “可以哒！”

    “脖子……”

    “没问题。”

    “想坐上面飞……”

    “那你坐稳了。”

    水镜外，伽蓝寺已经清场，只剩薄昭和洛川几个僧人在关注，见罗文得寸进尺，薄昭是啧啧出声，不知道是酸还是羡慕嫉妒恨，“坐于龙首遨游天地，艳福也。”

    谁不想做龙骑士呢。

    话刚完，忽觉一阵寒意，他扭过去，洛川正对自己，如沐春风，“薄楼主对此很好奇。”

    薄昭，“……贤弟误会了，我伤还没好。”

    “不必多言，拔剑！”

    ……

    第二日罗华醒来时，抬手就摸到一派坚硬无比的鳞片，他翻身坐起，抬眼望去，自己被黑龙团团护住，还扯了尾巴上的毛毛给他当被子。

    妹。

    罗华心底一片柔软，大为感动之下，决定给秦南念一遍心经。

    伽蓝寺卖八千八一份的！

    不过秦南并不喜欢，她一爪子按倒还在念心经的罗华，气呼呼道，“九哥你又吵我。”

    罗华嘻嘻哈哈，“妹不要再睡了，太阳晒屁股了。”

    他和秦南出壳时间相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两人感情要好，罗华也没个兄长样子，经常和秦南孩子气般闹。

    闹完过后，罗华领着秦南离开云骊幻境，外头洛川等人早就在等候，见洛川也来了。秦南欢呼一声，当即丢下身边的罗华，飞扑到洛川。

    “大哥~”

    洛川笑眯眯搂住秦南，又摸了摸秦南一头乱糟糟的青丝，“妹辛苦了。”

    秦南也摸上洛川的额头，这是龙族表达亲昵的方式，“不辛苦，哥哥等我才辛苦。”

    她顺势看向边上的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瞅了好半天才认出对方是薄昭，“昭昭？你被人了？”

    她攥起拳头，很有气势问，“谁的，我帮你欺负回去。”

    洛川面带微笑。

    薄昭，“……”

    他笑中带着泪水，“没有，听闻你在伽蓝寺，我连夜赶路，不心撞树了。”

    秦南，“那你哭什么？”

    薄昭，“这是喜极而泣。”

    待等秦南和薄昭聊完，洛川拿出一物，郑重放到秦南手中，“保管好，下次不要再给别人了。不然我连你的明珠一块收走。”

    这是一个新锦囊，上头绣着金丝银线，里头装的是秦南的乳牙。姑娘见了很开心，细心收好，不知想到什么，声问，“那已经送出去的……”

    洛川危险眯起眼，“妹，你又送了什么？”

    秦南立刻摇头，“没有了。”

    她给那个特别好看的人喂了一滴龙血，就一滴，用来救命的……唔，还是不要告诉大哥了。

    洛川这才满意，他语重心长道，“这儿的生灵不过蝼蚁，飞升都没几个，不是什么好货色。你要是喜欢美人，回头让爹爹给你送一批。”

    比如什么凤族天团，玩一个丢一个。他龙族的公举就是有任性的资本。

    兄妹聊完，秦南拉过一旁的罗华，兴高采烈道，“大哥大哥，这是九哥，九哥超厉害的，不用淹死就记起来了。”

    罗华原先还期待兄弟相认的，等秦南对着洛川喊大哥，他顿时傻眼了。

    仙界众所周知的一件事，九天子玩物丧志，不堪大用，大太子恨铁不成钢，经常带着九天子锻体。发展到后来，九天子长期逃课，大太子长期追杀九天子。

    美其名曰，锻炼爆发力。

    而边上的薄昭更清楚一件事，罗华刚得罪了洛川，洛川正想法子要断罗华的腿。

    两兄弟一见面，洛川便笑起来，似三月春风般温柔，“九弟，来，我们续续旧情。”

    罗华惊恐不已，还未等妹救我那句话喊出口，洛川便亲昵挽上罗华的胳膊，“男人谈话，就不要拉上妹了。”

    潜台词就是你敢叫妹我揍你更狠。

    罗华，“……”

    目送罗华和洛川离去，秦南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又找到了一个哥哥，他寻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