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就是姑娘, 一有心事就写在脸上，薄昭努嘴问，“你担心佛子？”

    秦南摇头，懵懂问, “如果一个人背弃亲人, 还什么可以依靠的？”

    薄昭意外秦南会问出这种话, 他沉吟了会, “大约是权力和长生吧。”

    “可那些都是死物。”

    薄昭低笑一声, “秦南, 死物是可以换来活物的。”

    秦南没接话，她安静凝视着手里的锦囊, 像是听懂了，又像没听懂。

    闹了一天, 秦南被安排到别处休息。临走前她睡眼惺忪问，“九哥会和我们回去吗？”

    洛川抚着秦南的长发，“要过段时间，妹不想见老三他们吗？”

    这话成功为难住了秦南，她带着这个问题离去。待秦南离开后，洛川对上罗华的视线, 语气很温和。

    “我们需要谈谈。”

    是哪个弟弟动的手。

    别人家的家务事，薄昭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寻了个理由走了。不过这会还是大白天，他又不像秦南那样，要睡个午觉长身体。正算往山下走走时, 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窗边, 身后的大尾巴晃来晃去, 有种诡异的萌感。

    “……收收。”

    秦南唔了一声, 老实收起大尾巴，从窗边离去，走了几步后，规矩敲了敲薄昭的门。

    这种处于杀你还是不杀你的礼貌让薄昭叹气，他有气无力了句请进，爬起来给秦南倒了杯茶。

    姑娘似乎有心事，进来后两只手捧着茶具，一双眼睛安静瞧着薄昭，又看看薄昭身后的仆人。

    薄昭明白意思，挥手让人退下，待屋里只剩下两人，他才道，“可以了吗？”

    秦南这才把茶具放下，声道，“我想去找其他哥哥。”

    薄昭挑眉静待下文。

    他和洛川待了有些时日，虽然没法明白人和龙是怎么建立跨物种血缘关系的，但多少也明白了门道。

    “你跑来不与洛川商量，是想瞒着他？”

    秦南纠结攥紧了衣裙，“哥哥如果寻到了，是要查明真相的。”

    比如九哥的事。

    她现在已经猜出九哥是被某个哥哥杀了，大哥身为大太子，执法从不徇私，而她……想徇私。

    “要是能早点找到，劝哥哥认错……”秦南声音越发，略显底气不足。

    得了，薄昭明白了，从轻发落。

    “所以你找到我，想让我做什么？”

    秦南对着手指，“气运之子的……”

    听雨楼有长元洲大部分修士资料，找一两个有名的天之骄子并不难。只是，薄昭撑着额角笑道，“要是我不给呢，要知道，若我给了你，回头洛川寻起我，可是麻烦无穷。”

    这个秦南早就想好了，“没事，你挨我一顿，回头哥哥就不会再你一顿了。”

    薄昭，“……”

    眼看秦南又要化出原形，薄昭急了，忙道，“免了免了，我给你便是，洛川那边我自行解决。”

    他寻来纸笔，给秦南写了不少天之骄子的名单，这是个人才辈出的时代，每个门派都有值得津津乐道的地方。待薄昭落笔，纸上已经写了不少人名，他抬头问跪坐在边上的秦南，“你要寻哪个？”

    老实，那么多，着实看晕了秦南，她看了半天，最后想出一个绝佳的主意。

    “抓阄！”

    薄昭，“那还真是天注定……”

    两人折了不少纸团，任由秦南抓一个，然后交由薄昭。当见到上头的名字，薄昭蹙起眉头。

    归元宗，柳梦海。

    “昭昭？”

    “柳梦海不太好相与。”

    薄昭收起纸条，“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剑痴，对除剑以外的事都不感兴趣，能与他聊上几句的，除了剑还是剑。”

    言罢薄昭对上秦南迷茫的目光，就知道姑娘犯迷糊了。他用脚趾头猜都知道秦南不擅长剑，毕竟直接拿剑当废铁嚼，更谈不上对剑有多珍惜。

    “你要是这样过去，怕是会被轰出来。”

    秦南就比较直白，“可不可以用拳头？”

    薄昭，“……”

    又是不听话统统咬死吗？

    看在洛川的份上，以及为柳梦海安全着想，薄昭采取了迂回战术。

    “这样，柳梦海是松山学院的客卿，每年三月会固定待一个月，现在时间正好，我帮你安排一下，去松山学院读书。你找机会和柳梦海碰个头。”

    这个主意不错，秦南鸡啄米点头，又问，“那什么时候出发。”

    薄昭当机立断，“择日不如撞日。”

    送完秦南他也好跑路。

    这个可以，秦南起身要回去，临走前道，“清清辛苦了很多天，昭昭你把这个转交给清清。”

    她摸出满满一斗明珠，交给了薄昭。走的毫不留恋。薄昭低头瞧了瞧这璀璨夺目的明珠，好笑道，“也不怕我昧下。”

    作为听雨楼的楼主，薄昭确实不需要。他摸来其中一颗，这笔钱财对于秦南来无可厚非，但对于一个散修来，足以支撑他到金丹期。

    “你对身边每个人都这般好吗？”

    修行之路从来都是尔虞我诈，她倒是格格不入。

    秦南的二度离家出走在洛川预料之内，事实是事实，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把人揍了一顿后，他拿了薄昭的资料，准备和姬央联手。

    若是不愿回仙界继任司命上神，他不介意几个弟弟继续留在长元洲。可出了九弟这档子事，他有必要将人一个个揪出来。

    “劳烦送去妖界。”洛川挑了其中一人，将名单交于薄昭，准备出发。

    完洛川正欲离去，罗华拦住去路，他低声询问洛川，“大哥，能不能不追究……”

    洛川冷冷道，“你以为他是逼你回仙界？”

    “神魂受损，无法投胎，再深几分就毁了你。九弟，他从一开始就不算留你性命。”

    见罗华面露震惊，洛川又柔和语气，“别怕，好好待在伽蓝寺，剩下的事交于我便是。”

    洛川时，下意识抚上剑鞘，温柔的脸庞浮出冰冷杀意，同样的错，他不会再犯一次。

    当年东海之行，他到现在都有一块未解之谜。

    他到底是怎么弄丢妹的？

    ……

    松山书院在西南一处深谷里，此地有阵法护持，谷外大雪纷飞，谷内四季如春，映衬了那句天上人间的话。秦南是被薄昭的人安排过去的。

    借着听雨楼的名头，秦南成了松山书院一名新入学的学生。

    眼下不是入学时候，听雨楼突然安排个弟子过来，美其名曰这是祖宗，给我好好伺候着，不精细点，心了你们的皮。

    松山书院，“……”

    院长看了看安静乖巧的秦南，根据薄昭的来信，是远房表妹，修行出了差错，想来这散散心，蹲个顿悟机遇什么的。

    听着就不靠谱。

    他合上书信，和颜悦色问，“你来松山书院是为了什么？”

    秦南目标明确，“见柳梦海。”

    院长无奈叹气，再问，“那你知晓秦剑君的爱好吗？”

    秦南点头。

    如此，就无须多问了。他让人把秦南带下去，一切照常。

    这年头，要见柳梦海的女修太多了。

    哎，好羡慕。

    一回生二回熟，这种特地跑来见柳梦海的女修见多了，院长就知道怎么安排。他叫来负责乐艺的和莺，简单明了了。

    “秦南友初来乍到，和莺道友麻烦带她认认路。”

    和莺一口应下，明日又是她的课，带个秦南也方便。

    秦南的住处和其他学生没什么不同，都在后山的学舍里，几个学生住一个院子。作为比较有钱的听雨楼楼主远方亲戚，秦南被安排到了一个两人宿舍。

    听和莺介绍，住这的女修是某个大门派长老之女，在松山书院待了两年，也是冲柳梦海来的，只可惜是个彻头彻尾的剑修，对女修只有一个反应。

    女人影响我练剑。

    “她性情不好相处，你让她几分，左右明年便撤了。”

    和莺不知道秦南也是冲柳梦海来的，不然态度得一百八十度大变。见秦南乖巧听话，和莺又了不少注意要点。直到才离去，好巧不巧，和莺离去时恰好遇上秦南的舍友。

    大姐脾气的明雏凤，明雏凤见了和莺还算有几分学生样，不咸不淡了声招呼，听和莺介绍起秦南。

    突然多了个舍友，明雏凤脸上没什么表情，两人在门口不期而遇，秦南抱着被褥向她乖乖招呼，也得不到明雏凤的反馈。

    大约都是被独宠着长大，明雏凤对秦南反应冷淡，待和莺离去，明雏凤开门见山问，“你是来见柳梦海的？”

    秦南点了点头，还没开口，便见明雏凤拔出剑来，对秦南。

    “既然如此，想必你也是对剑道有研究的人，拔剑，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秦南对这出戏不太懂，认真回答，“我不懂剑。”

    “我是来见柳梦海的。”

    明雏凤压根不吃这套，“笑话，所有人都知道柳梦海只对剑感兴趣，来见他的，哪个不是不懂也要装懂。你不懂剑，靠什么吸引他的目光？”

    秦南，“恩……钱。”

    对面的明雏凤安静了会，她收回剑来，态度无比真诚道，“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