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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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山书院不准学生带仆人, 因此帮秦南收拾妥当后,薄昭派来的仆人只能暂时离去。

    好在明雏凤是个不错的朋友,在仆人离去后,她接手了一部分活计, 教秦南如何在松山书院过日子, 以及如何讨秦梦海欢心。

    买剑谱买剑谱, 以及还是买剑谱。

    她掏出一本册子, 向秦南安利了里头种种巨贵的剑谱。没有别的想法, 就指望秦南买回来后能摸一摸。

    两人聊到半夜才睡去, 待第二天醒来。隔壁房间的明雏凤火急火燎拍秦南的门,秦南望着日上三竿的太阳,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迟到了。

    等秦南和明雏凤站在门口时,离早上第一节课已经过去了一半。

    这节课是和莺主持。作为松山书院有名的美女夫子, 和莺温柔大方,从来不发脾气。对于迟到的两人只是,“进来先听课。”

    突然多了新来学生,底下这群兔崽子倒是很兴奋,纷纷注意起秦南。碍于上课,没法立即围上去, 秦南跟着明雏凤坐下,面前摆了一张古琴,上方和莺在讲述乐修种种,什么攻击高啊,战斗力强啊, 实在不行还能把琴当门板用。

    讲完一系列要素后, 和莺, “诸位可先练练手。”

    在座大部分都不是乐修, 和莺也不指望出一两个天才。松山书院有点类似学前班,修士进来会学习常识外,一般也会精通一两门,但乐艺不是必修课,没必要人人都会一首高山流水。

    和莺是这样想的,学生们也是这样算的,凑合过去就行。因而动手时弹的磕磕碰碰,和莺也习惯了。

    只是瞧见秦南两手置于袖中,不怎么练习的样子,和莺发话了。

    “友不擅乐?”

    秦南,“我不会,而且也弹的不好。在家都是别人弹给我听的。”

    和莺失笑,“友笑了,哪有人生来便会一样技艺的,若不动手去试,怎知自己是否擅长。即便真不擅长,去了解它的内在,不也是一件妙事吗?”

    这话的很有道理,秦南也听进去了。她学着邻桌的明雏凤把手放在琴弦上,然后拨动了第一根琴弦。

    四月草长莺飞,松山书院又处于深谷,草木繁盛,鸟语花香,秦南坐于树下,身后松柏挺拔,仙鹤徘徊,和莺一袭素纱长裙,发如绿云,有道是美人在侧,听琴声袅袅,神仙画卷也。

    如果其他人的表情不是那么古怪的话。

    明雏凤按着琴弦,嘴角轻微抽搐,她原以为秦南的不会只是客套话,作为插班生的秦南接下来会上演什么平平无奇的琴艺。但秦南是真的不假话。

    这宛如弹棉花的技艺让明雏凤浑身不得劲,活似被吊着脖子脚跟踮地的痛苦,更可怕的是初碰乐艺的秦南还来了兴趣,拨几个音还不算,她还弹上了。

    弹的如此清新脱俗,人神共愤。

    求求你,不要再谈了!

    一曲终了,秦南仰着脑袋等夸奖,只见和莺舒展眉头,长长叹了口气,“琴给我吧,以后上课我弹给你听。”

    就算是脾气再好,听这种琴声她也得发疯。

    这手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琴艺让众人彻底记住了秦南。不消一天功夫,松山书院的众人就知道了新来的插班生琴艺让和莺夫子叹气。

    再弹几首能抓狂的程度。

    和莺:我从未见过如此差的学生!

    不过如果只是弹的难听也就罢了,真正让秦南出名的是下午的论道。

    负责这堂课的夫子是长元洲有名的修士,对悟道颇有心得,非要有什么缺点,就是喜欢布置三万字的论文,还喜欢让学生站起来发表感言。

    作为一个插班生,夫子是提前知晓的,而且还知道秦南又是个追星的。

    又一个冲柳梦海的颜狗,年纪,花钱如流水,长元洲的败类。

    因此他对秦南全无好感,第一天上课就给了秦南一个下马威。

    “何为道?”

    “你为何修行?”

    仙二代·秦南:无话可。

    夫子表情无比失望,他让秦南坐下,然后道,“明日写一篇三万字文言文交于我。”

    秦南问,“要是交不出来呢?”

    夫子笑容和睦,“收拾东西,然后滚出松山书院。”

    秦南不想滚,于是下课后她脆生生问身边的明雏凤,“你们这文笔最好的是哪个修士?”

    明雏凤没懂,“你要找他补课。”

    秦南摇头,“我想找他帮我写。”

    这就过于直接了,明雏凤,“文笔最好的是纯阳门的崔书杰,可他不缺钱。”

    秦南,“我给一个亿。”

    于是明雏凤,“那他还是缺的。”

    看在钱的份上。

    她领着秦南去寻纯阳门的崔书杰,路上秦南和明雏凤聊起柳梦海来。

    “柳前辈这几天不在书院,只有他的课才会来书院。”

    秦南知晓投桃报李,“那他上课都上什么东西?”

    明雏凤干咳一声,“挨。”

    “柳前辈言实践出真知,因而他的课都是在实战。”

    不是被同龄人,就是被柳梦海。最诡异的是那群剑修还无比兴奋,仿佛被柳梦海是什么至高无上的荣誉。

    明雏凤瞧了眼安安静静的秦南,本着不能看低人的态度,试探问,“你的剑术如何?”

    秦南,“我不会剑,不过我会这个。”

    她伸出拳头,粉嫩粉嫩的拳头攥成一团,上头半点茧子都无。

    明雏凤沉默了会,仿佛已经看到秦南追星失败的下场,被柳梦海无情拒绝,最后哭鼻子。

    看在剑谱的份上,或许会多几句好话吧。

    “他的课是什么时候啊?”

    “三天后吧。”

    ……

    作为家境优越的崔书杰原是想要拒绝的,但当秦南开出一个亿的条件后,崔书杰决定加班加点给秦南写论文。

    两方人马坐下来进行愉快的交易,得知秦南是被夫子故意刁难,崔书杰眼里涌上同情的眼神。

    “你的母亲,是封昆夫子的邻居吗?”

    秦南摇头。

    “和夫子一块上过学吗?”

    秦南再摇头。

    “那你爹,是夫子的情敌吗?”

    秦南又摇头。

    “你额头,有什么闪电状的疤痕吗?”

    秦南这会的眼神已经不是疑惑了。

    明雏凤捅了捅崔书杰的胳膊,示意他收敛点。崔书杰干咳几声,解释道,“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主要封昆夫子不像这样的人,他平日里虽然为人严谨,但很少故意责罚学生。”

    秦南这种一来就被罚,很难不想象是不是父辈结了仇。

    这个原因秦南大概清楚,“可能我是冲着柳梦海来的吧。”

    倒也是个理由,封昆这类文人,最痛恨不务正业,懈怠修炼的人,秦南几乎占了个全。

    年纪,有钱,还喜欢追星。一看就是家庭作业布置太少,欠。

    崔书杰也有些恨铁不成钢,“追柳剑君这种剑修是没前途的,他只对剑感兴趣,其他的,别是女人,男人他也不会多看一眼。要挑战度高的,可以看看伽蓝寺的佛子,人美声甜,还是僧侣,什么不负如来不负卿,为你抛弃佛法,多美。”

    刚刚从伽蓝寺离去的秦南,“……”

    这乱七八糟的,明雏凤急了,一掐崔书杰的胳膊,“你胡八道什么,人家就是单纯想见见柳梦海。”

    秦南这身板,加上高度,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还有那几乎修为,妥妥的初出茅庐少女,天真懵懂。

    完明雏凤瞪崔书杰,“龌龊!”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我哥哥。”秦南脆生生道,眸里透着光,纯洁明亮。

    听到这话明雏凤放下心来,心道她就,秦南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屁都不懂的姑娘,她刚松了口气,就听秦南下半句。

    “是的就直接弄死。”

    姑娘时还微微笑起来,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要有多甜就有多甜。

    明雏凤,“……”

    ……

    又是那个极深极黑的梦,梦中他凌驾于巨海之上,举目处不见半点天光,他停驻了会,同往常一样,开始四处漫步。

    第六步……十二步,柳梦海停了下来,怀中不出意外扑进了一人。

    “哥哥。”女童兴高采烈的拽住柳梦海胳膊,发间的丝带随风微微晃动。

    柳梦海重复着上百遍,熟练抚过女童的鬓发,牵着她往更远处走去。

    他沉默着,只是攥着女童的手越发用力,女童微微吃痛,却不收回,她眷恋问,“哥哥,我们去哪?”

    柳梦海终于停下来,这儿是归墟,天之涯海之角,因为过于危险,仙界的人极少到访。

    他周身亮起护罩,屏蔽那些自下而上的浊气,却并未给女童予以保护,而是带着她走向更深处。

    浊气如蛇般咬上女童脚腕,裸|露的肌肤被一层层细密的鳞片覆盖,女童眨了眨眼,用那双黄金竖瞳对他,“哥哥,我难受。”

    快逃!他不是你的兄长,快逃,从这个人身边离去。

    柳梦海停下来脚步,纵使他呼喊过无数次,和平的,绝望的,乃至撕心裂肺,但梦中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被迫看着自己,带着女童一步步进入这无尽的夜,然后将她推入深渊。

    他听见自己。

    “妹,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

    白衣人再次从噩梦中惊醒,周身激荡的剑气无法压抑,以他为中心散开,所到之处灰飞烟灭。激变过后,他重新看向身边的人,微微垂眸。

    “抱歉。”

    手持琵琶的女修周身散去一道光罩,她面露担忧之色。

    “还是无法使剑君安然入眠吗?”

    柳梦海负手而立,回想梦中种种,下意识抿嘴,“让你白费功夫了。”

    女修摇首,“能为剑君分忧是我的荣幸,只是妾身才疏学浅,无法为剑君添一分助力,是妾身羞愧。”

    柳梦海言,“你是长元洲有名的乐修,若你言才疏学浅,教他人置于何地。非你之过,只是可能方法不对。”

    他自认心志坚定,从不做愧对于心的事,偏生这段时间来,梦魇不断。

    女修安静垂眸,素手拨动着琵琶,“我师妹和莺对医道颇有研究,剑君若是不急,我可与师妹商榷一二,寻找真正的病处。”

    是个主意。柳梦海答应了,便后又听女修道,“我师妹和莺正在松山书院,剑君是要与我等同行,还是先歇息几日。”

    “一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