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到底是人是鬼 诡异楼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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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二他们的情况, 与画画楼他们儿戏般的遭遇完全不同,凶险极了,要不是大家都有点本事, 这求救的信号都发不出来。

    当他们奔赴赶到目的地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漫天的黑色中, 混杂着一片血红,那种浑浊与红仿佛能闻出惺臭味来。

    透过那浑浊,凄厉的哭喊, 穿膜而入, 心肺具裂般强烈。

    拂尘迎似袅袅炊烟般的红色空中飞甩, 看似胡乱飞甩,然风与红色纠缠在拂尘麈尾飘扬翻转, 缠绵悱恻不离不弃。

    然而仔细看,麈尾洁白, 缠绕的红色与风逐渐淡去。他们四周那浑浊的黑暗也逐渐散去, 仿佛被净化的空气,肉眼可见。

    白一竺看准时机, 往空中掷出一片蓝色的……叶子, 叶子划过带着波纹似的划动了那浑浊的空气。

    当浮在空中之后,叶子散开无数蓝色细丝,像极了彼岸边的两生花,细丝婉转, 绽放如花。

    他左手以指为剑, 右手按抚臂前集中发力,深渊似的双眼迸发出锋利光芒,唇片启动,铿锵无惧:“净!”

    绽放如花的蓝色灵器急转直下, 然而离地半米时骤停,不知哪个调皮的人在那儿点了烟花似的,刹那迸发了漫天灿烂,光芒万丈。

    “我天……”头一回见到如此震撼景象的画画楼仰着头情不自禁惊呼一声,在这种瘴气弥漫与危险纠缠中,如此一场视觉盛宴,诡谲得让人惊骇。

    那迸发似烟花的蓝色细丝漫天绽放,而面前的混沌漆黑几乎肉眼可见地被一一驱散着。

    那画面除了震撼,她寻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内心的感慨了。

    她是知道师门里几位师兄都不是普通人,却从不知仅一个法器就能给她如此震撼的场面!

    是她瞧师兄了。

    白一竺聚精会神控制着指剑,指剑一转,那漫天的蓝色细丝织成的庞大花朵持续阔大范围。

    大概是被这种豪气给感染,这个时候,画画楼特别想一个转身到大师兄身后,然后大喝一声,一掌在他的背上,给他助阵!

    当然,她只是前世电视剧看多了,一时有点儿飘。

    她要真这么做了,一掌拍过去,估计能直接把大师兄给拍破功了不可。

    在没有被拖后腿的情况之下,大得几乎成了整个天空的蓝色如花,将可见空间漫延,随之驱散了那混沌的黑与不清的大红色。

    “……到底是什么?”画画楼的拂尘开过灵的,所及之处静化更加彻底,她可以无所顾忌地漫入那有些瘆人的大红瘴气之中。

    她闻到了惺臭的味道,刺鼻又难闻。

    忽然,猝不及防的嘴边一软,双眼渐大,就闻大师兄的声音像透过他的手传了过来,“别闻!”

    她垂视,便见捂着她嘴鼻的温热的大手一抹,轻轻地在她鼻嘴划过后,就松开了。吓得她本能地举起手来捂鼻嘴,一时不慎,还被拂尘戳了一下鼻头,疼得大眼顿时储起了水雾。

    妈地!

    随着被净化的空气,面前的景象终于清晰了起来,那是一座看起来老旧的,宅子。

    非古典的宅子。

    周边山青水秀。

    而那宅子,透着一股阴冷之气。

    宅门褪色的朱红柱子撑着那扇大门,这么远距离看着就像一个巨型红盆大口,张大等着他们自投罗网送上门。

    画画楼一拍自己的腰间的精致布袋,“嗖”的一声,窜出个的白色影子,蹦在了她抬起的手掌之上。

    白色圆球缓慢转着,终于转了180度与她面对面,“嗡”了一声,仿佛在问:又做什么?

    有求于人……于狡,画画楼脸神情还算不错,特别温和问它,“我几位师兄都在里面吗?”

    这只幼狡看起来比呆萌的样子要聪明不少,至少能听得她的话,这会儿扭着那圆滚滚的身子转了回去,整个球体的毛登时全竖了起来。

    有些扎手。

    忍着被扎的疼,只见手中毛球缓缓腾飞起来,就在她上空盘旋似的了三圈,“嗡”一声,像泄了气的气球掉下来,画画楼赶紧伸手去接住了。

    “狡崽?”没名字她只能这么唤它。

    躺在她掌上的狡看起来有些虚弱,那滴溜溜的绿色双眼看着特别可怜楚楚有着水花,“嗡……”

    画画楼心疼,又有些愧疚,用拇指轻轻地挠了挠它,用诱哄的口吻轻声哄着,“回去我给你找可以修炼的法器,好不好?”

    狡崽闻言蹭了蹭她的手,“嗡”。

    收起剑指,白一竺走了过来,见她轻轻一拍自己腰间的袋子,狡兽就听话地回到了里面。

    “它倒是喜欢你。”

    虽是幼崽却也是凶兽,要驯服那是极难的,天性在那轻易能被驯服就不是上古凶兽了。

    师父用灵器养着并送到和尚庙去,也是未必驯服得了,而做出来的一个举动。

    佛家慈悲,不会伤害生灵。

    凶兽也是生灵。

    “狡崽只能感觉二师兄他们在附近。”画画楼微微蹙眉,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它进不去这里面。”她抬眼盯着面前的这座充满邪气的古宅。

    “师兄,连凶兽都难住的地方,会不会又是个结界?”学习三年,她懂得的知识有限,这种事情她不好妄下定论。

    她能力有限,能护身的一直都只是师父给她留的宝器,当然,这只凶兽是预料之外的收获。

    也许感知她的担忧,白一竺头一次伸出了手,按了按她的头,“不急,老二他们没你想的弱。”虽然面前的情况未明,但他却不是那么担忧其他师弟。

    都是师父的入门弟子,连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还是还俗好了。

    “没你想的那么凶险,这只狡兽无力入内,只是因为刚才带我们找来这里费了不少灵力变得虚弱罢了。”

    知道大师兄言之有理,画画楼点点头,希望真如他所言,“那,我们进去?”

    刚才粗略地观察过,白一竺点头,居然没有迟疑,“走吧。”他行走在前,还是习惯将她护在身后。

    他们走到宅子大门口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近距离看,那是暗红色的大门,门上镶嵌了上下十八排金铜色的半圈,点缀得特别大气又富贵,看着就不像普通人家。

    画楼却还是蹙着眉头,“宅子大门两边没有传统的石狮子。”

    这种古宅,没有石狮,也会有石雕做的灵兽或凶兽,镇宅驱邪之用。

    经她提醒,白一竺终于明白了心中那一股异常感觉从何而来了,比起画画楼那理论派,他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剑眉微微一挑,他手一指,由空中飞射下来流星般的东西,一下子被夹在他两指之间,是那片蓝色的叶子。

    两指夹子蓝色叶子绕着左手的剑指三两下画了个阵,阵一启,朱色大门“嘎吱”声响,缓缓地往里开了。

    要不是这青天白日的,很是吓人。

    两人都不是胆普通的人,尤其是画画楼,别看她此时就一软萌萌的团子,灵魂深处却是地地道道与‘古人’交道的考古学者,见过的奇人异事不在话下。

    至少面前的动静暂时吓不着她。

    门开了三分之二后停住没了动静,往里望去,一片寂静,不像有人的地方。

    他们一边戒备,一边跨过了门槛,画画楼可能是观察周围太过仔细,高高的门槛给她绊了一下,身边的大师兄专注施阵,根本分身乏术来不急拉她一把,就这么直灰灰扑了下去。

    脸贴着地,她扭头,一口冷气倒抽。

    “……嘶!”妈地!连呼痛都忘记了。

    一个鲤鱼挺,猛地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并全身戒备往白一竺身边一缩,她瞪着朱门背后,“那、那里有张脸!”

    卧槽,吓死了!

    白一竺从听出她那一声倒抽气时就竖直耳朵,这回儿转向那敞开的朱门,他们往院子里退了几步,这个视线,能看清门后,也能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然而,门后,什么也没有。

    瞪着空空如也的大门后那斑驳老久的墙与青石地板,画画楼有些懵。

    为什么?

    她刚才那惊吓一瞥,不可能看错的啊,她胆子并没有那么。

    “难道……是我看错了?”她有些自我怀疑。

    白一竺从这几天尤其是今天共同出任务就知道,这个师弟胆子大得很,轻易不会被吓到,方才她那倒吸一口冷气的反应以及此时脸苍白得唇都还微微颤抖。

    可见是真被吓得不轻。

    以她的胆量,不是眼花看错了。

    他盯着空空的门后,皱起了眉头,却还是安慰道,“也许今天太紧张一下看错。”这个地方,诡异得很,还是多加心些。

    “……也可能。”画画楼轻点了下头,自己也这么,却有些心有余悸地吸了口气,转身时看了一眼那个地方。

    入院是庭中挡风屏,两人拐过了挡风屏进入到了前院。院子挺宽敞,但草木丛生、院墙斑驳老旧,那边檐下散了几片青瓦,砸在了檐下的缸上,散碎了一地。

    看起来经年无人居住了,也没有被修葺过的痕迹,还不如前面的瞭望塔崭新还能看到现代风。

    前堂廊下,有一个长长的石墩,竖摆着,石墩头有个完好无损的大缸。

    二人观察了附近没有危险,走近了大缸,缸中盛满了水,水中低下厚厚泥灰,还长了不少青苔水草。

    一再证明此处荒凉无人。

    进入前堂,里头却意外的不比外头破旧。

    堂中两侧一排过各四椅暗红色老木椅,目测是紫檀红木。前堂两张大椅,中间一张茶桌,上面摆了一两个素色茶杯。

    画画楼再次倒抽了口冷气,连白一竺全身都绷紧了。

    素色茶杯上,袅袅轻烟。

    那是新鲜热的!

    妈地!要不是方才大师兄净化过这里浑浊的暗气,这一幕得吓死个人。

    她手中拂尘麈尾无风自动,一根根细丝被吹得在她手中轻舞。

    红唇动了动,画画楼侧了侧身子,像是撞了一下身边的全身绷紧的大师兄,“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大喝一声‘何方妖孽在此作怪’吗?”

    “……”一下子破功的白一竺忍不住瞪她一眼,后者居然还一脸无辜朝他眨眼!

    实在是!……有点可爱。

    被她这么一岔,原本有些阴冷恐怖的气氛给她给搅散一去不复返,连白一竺全身绷紧的戒备都松了不少。

    “也是幻觉吗?”他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桌面上的两只冒着热气的茶杯。

    画画楼长得矮,攀着桌子都看得不太清,她干脆爬上一边的椅子跪坐在上头,双肘撑着桌面凑过去。

    “的确是暖的。”手摸着杯背,感受到杯的温度。

    白一竺一见她伸手就想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见她脸色毫无异样,才稍稍松口气。

    这孩真是,做什么都毫无顾忌,也不怕杯上被做了手脚。

    就闻她开口,“大师兄,不是幻觉。”

    看冒着热气的杯子,点头。不想她却抬眼看他,“我是,刚才在瞭望塔,不是幻觉。”

    他怔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画画楼直接端起茶杯凑鼻下闻了闻,“这和刚才那孩喝的味道一样。”不是茶香,是一种……很幽微但仔细可以闻到的味道,不香,但也不臭,有种……甜甜的感觉。

    大师兄一度怀疑前头在瞭望塔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而她出来砸了满地盆栽也足以证明。

    “至少,这是同一种茶饮。”

    白一竺也端起杯凑到鼻下闻了闻,又看看她,很显然他没有闻出什么名堂了。

    “真一样?”他语气里难得有一丝的不确定。

    “对,都是耳白泡制的茶水。”画画楼放下杯子,果然见大师兄习惯一脸严肃的脸上露出了困惑,

    “耳白不是这种味道。”

    耳白直泡是酸涩味的,晒干入药是苦涩的,而且药效非常一般,所以一直并未受到重视。

    画画楼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重新握着拂尘,“如果是白色的耳白呢?”

    她的话,让白一竺怔住了。

    他知道耳白长成后会全白色的,但也只是学来的知识,从未亲眼所见。

    他拧起了眉头,“白色的耳白除了全白之外,毫无作用,连入药的作都会消散,所以一直不被重视。”也不会有人费心去培养至全白。

    他看着面前神情平静的团子,团子已经开始量这里的布置与结构,他忍不住继续,“而且,耳白成熟是非常艰难的经过……”那得花费浩大的时间与精力。

    话到这里,他顿住了。

    重要的不是耳白盆栽,而是,完全成熟纯白的期的耳白!

    “所以,我们出来砸了那些瞭望塔的门还是没有改变?”

    他眼里有着惊骇,盯着面前团子,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先前甚至连耳白都没认出来。

    像是知道他的困惑,画画楼扭头朝他眨了眨眼,拍拍腰间,”它告诉我的。”

    惊骇的心情一滞,有种漏泄的错觉。

    向来稳重又内敛的人,此时需要深呼吸才让自己不要处于暴躁状态。

    “……它什么时候告诉你的?”这只狡兽根本就没出来,一直藏在乾坤袋里边,你们用神思交流吗?

    “用神思啊。”画画楼朝他一晒。

    我信你个鬼你个臭孩坏得很!

    神思是轻易可能使用的吗?这只的狡它不可能通神识,即便待它成为真正凶兽,也未必能做得到,何况是这么一只。

    再就是普通人,别一孩子,就是身为大师兄的自己,也轻易开不得神思,当今世个,能自由开启神思之门寥寥无几!

    像是没发现大师兄脸上一青一紫十分精彩的表情,画画楼量了一圈,“大师兄,我们往哪边走?”

    前堂两边通往大概两个不同的院落。

    进来后狡崽就龟缩不出来了,她也为难。

    白一竺从受到的击中回神,看了看周围,最后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的两杯子上,“为什么摆两杯子在这里?”

    经他一提醒,画画楼又兜了回来,她个矮,要抬着下巴然后垂耷双眼才能往杯里看。

    她这个角度,看到杯里的边缘,还有那隐隐一闪而过的……影子。

    手一伸,抓起杯子就扔,“啪”的一声,杯子与水砸湿碎了一地的碎片。白一竺来不急阻止,她又砸了第二杯。

    “……”这孩怎么这么爱砸东西呢?

    他没发现,孩双目猩红色褪去。

    一把抓起还想阻止她举动的大师兄,“大师兄这边走!”她话得急,与往日那软软呼呼带着奶声奶气不太一样,有些低沉。

    被拉着快步往右边,白一竺一脸懵然,本能想回头看,不想身前的孩大喝一声,“别回头!”

    吓得他一个怔神,还真忘记回头,待回神,他们已经穿过了右门,走到一个庭院。

    登时被眼前给惊得张着嘴忘记寻问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是个花园,有山,有清池,有亭子,还有阁楼。

    原本很精致的院,但满院都是……大红色。

    就连那雅致的亭子四柱都刷得艳红艳红的,四角挂着红色大灯笼,灯笼里燃着烛火将灯笼点得艳红似血。

    往前的阁楼与院屋无一例外,全挂满了大红灯笼。

    “这是……要办喜事呢?”

    他们走过像被水洗过的石子路,在院园中穿过,路过雅亭时,石桌面上,同样摆着两个素色茶杯,杯盖半开,冉冉升起的热气,诱惑着人品尝一口。

    有了前头的经验,白一竺大步过去长手一伸,一口气砸了两个杯。

    被吓了一跳的画画楼呆若木鸡,“大师兄……你在做什么?”

    白一竺扭回头一脸肃然,“我来砸,别伤着你。”

    “……可是,这个可以不砸。”

    白一竺:“……”

    两人穿过亭子,往屋子走去。

    屋子边是两层阁楼,看起来老旧但不破烂,应该还能上去。

    屋门大开,里面红艳艳的一片,还有那两根燃着的孩手臂粗的红烛,明晃晃地,因他们的到来,火苗摇曳了下。

    红烛下的桌子摆了两个素杯,与这大红布置格格不入。

    就是沉着的白一竺也被弄得有些烦躁,“装神弄鬼!”

    没想到身边的孩却忽然轻笑出声,待他诧异看过去时,脸上又是那平静的模样,仿佛一声轻笑只是他的错觉。

    “本就是装神弄鬼。”画画楼着,转身看这满屋的红,和先前在外面浑浊黑暗中的红,那么的像。

    她看向一边的人,“大师兄,你的空气净化器呢?”

    白一竺被她问得一怔,脸上有茫然,“什么空气净化器?”

    “那片蓝色的叶子。”

    “哦。”他终于听明白,往身上找的动作一顿,脸色有些难看,“……丢失了。”

    画画楼不着痕迹地往边上移步,她抬头像是在量这满屋子的红,语气平静,“大师兄,这里为什么弄得跟要成亲一样啊?”

    她听到大师兄那低沉的声音开口回答,“就是要成亲的新婚布置。”手一指,大红烛前面挂着大大的‘囍’字。

    “是啊,柱子上都贴满了红纸,还有门窗上也贴满了‘囍’字,这些桌椅还重新刷新过。”程亮干净又崭新,“所以,为什么不全布都刷新,只来得急刷这里呢?”

    她语气很温淡,缓缓的语调,听不出情绪。

    她抬头,隔着两米的距离看着大红烛下似乎在研究桌面两杯茶的大师兄,烛火下是他高大的身影,以及……“大师兄,你的影子可真特别。”

    画画楼轻飘飘地着话,手中攥握的拂尘紧了又紧,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的‘大师兄’。

    ‘大师兄’抬起头,俊美的脸上露出了诧异,仿佛不明白她一身戒备是怎么了。听到她的话,低头看了一眼面前自己的影子。

    向来严肃得一丝不苟的俊脸上,缓缓地勾起了嘴角。

    那是一个笑,邪气的,皮笑肉不笑。

    “怎么发现的。”他又看看地上的影子,轻轻一抬手,影子恢复了普通人影的模样,但刚放下手,又恢复了。

    ‘他’才发现,影子下面,湿了一片。

    ‘他’抬起眼看着隔了距离的孩,眼里有着赞许,“这么聪明的孩,什么时候留下的茶水?”

    画画楼举起了她不拿拂尘的手,湿哒哒的,像刚玩过水的孩子,连宽袖都湿了一片。

    ‘他’啧了一声,“什么时候发现的。”‘他’站直了起来,下了椅台,往她面前走。

    画画楼毫不畏惧地立在那儿,有问必答,“从我握住你开始。”

    大师兄内向,和她一样比较难接受与人肌肤相触,她握住他的手腕时,‘他’毫不在意。

    而且,“温度不同。”

    普通人的体温在三十来度浮动,他们长跑前来又一路受到惊吓,只会肾上腺往上飙,不可能还往下降得冰冷的程度。

    那不像是活人的体温。

    一触碰她就知道有问题,更让她笃定的是,‘他’却主动去砸那两个茶杯,大师兄内敛稳重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先她去破坏这些诡异场所之物。

    “所以,你有什么目的?”她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大师兄’,除了袖下握着拂尘的手攥得有些紧之外,她看起来镇定自若。

    “目的?呵呵……”‘他’被她的问题给逗笑了,“难道不是该我问你们来此目的吗?”

    ‘他’没再往前走,然后在下座左边的第一个座位坐下,语调平缓得就像没有情绪的假人。

    看到‘他’坐下没有发动攻击,画画楼的胸口有了些起伏,她不着痕迹往右侧移了两步,双目一直盯着这个‘大师兄’。

    “我大师兄呢?”

    她只是不太喜欢过来安静,所以问了一口,也没想过能得到回答,不想对方却毫不隐藏,“被我扔进结界里了。”

    “结界?”画画楼的语气有了一丝波动。

    ‘他’翘起了腿,那腿很长。

    看了过来,“里边的世界。”得也随意,似乎并不担心泄露太多讯息让她知道一样的随意,“你们来,不就为了寻找里边的世界吗?我好心送你们一程。”

    ‘他’神情十分明艳,态度看起来也大方。

    画画楼舌顶着上颚,控制住了面部表情,“‘你们’?我其他师兄……”

    “也是我送进去的,我是不是个大好人?”他忽然就笑了,和先头皮笑肉不笑不同,勾着的嘴角,笑得满脸讽刺。

    被‘他’这样子给惹得,画画楼紧紧攥着拂尘才忍住了没冲上去干架一的冲动,顶着她俊美大师兄的皮囊做这么欠的表情,着实让人有些忍不住。

    她往右边的下尾椅一蹦,直接蹲在上面,双目却始终盯着斜对面的‘大师兄’。

    “吧,要怎样才能放他们出来?”她看上去像已经妥协了,好商量的口吻。

    对方又笑了,这回笑得愉快,‘他’似乎挺喜欢盯着对面这个孩,粉嘟嘟软萌萌的,全身却透着一股子看破世俗的脱尘气质,冷静异常面对‘他’,不慌不忙不露一丝怯意。

    很有胆识。

    十分内敛。

    不像是个孩子。

    “想让我放他们出来?”‘他’笑问。

    画画楼点头,非常诚实,紧紧盯着‘他’。

    ‘他’身子一歪,手撑着下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腮处不自觉似的划来划去,兴致勃勃地考虑要提怎样的要求才能满足似的。

    以为‘他’会提什么刁钻要求,没想到对方却非常爽快地应答,“好,那就放了他们。”

    ‘他’笑得很高兴,“条件是,换你进去。”

    “……”盯着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大师兄’,画画楼咬咬牙,一口答应,“可以,你先把人放出来。”

    “爽快。”‘他’声音都染上了愉悦,似乎真的挺喜欢面前这个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就放他们出来。”

    ‘他’如是,完全不担心画画楼会使诈似的,爽快的态度很有迷惑性。

    画画楼没有露出高兴,她紧紧盯着这个人,对方站起来后,外头骤然起了一阵狂风,吓得她也站了起来扭头往外看。

    她蹲在最尾的椅子上的,所以离门口最近,一眼能看到外面遮天蔽日的狂风,又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身后的人开口,“可别被卷进去了,到时我可没办法拉你出来。”

    扭回头,‘大师兄’俊美的脸上是一副戏谑神情,但眼里没有温度,像极了反派大BOSS有的神态与举止。

    画画楼却忽然脸神色一晒,“你能不能别装我大师兄的样子?给糟蹋的。”

    ‘大师兄’:“……”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

    不知当下情况似的画画楼挑了挑眉,既然你的目标是我,我拽一点我乐意,作不死就行。

    外头遮天蔽日的狂风逐渐远去,她扭回头看去,外面又似方才进这座宅院之前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不再是五月风和日丽的晴空。

    和先头看到的那浑浊的黑中夹着渗人的红一模一样,瘴气弥漫。

    这是……换地方了?

    还是大师兄辛辛苦苦的净化又遭到浊气侵蚀?

    她扭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将我的师兄们送出来了?”

    ‘他’不以为然地耸肩,“与我何干?”他又重新坐了回去,翘起了大长腿。“反正你也留下了不是吗?”

    画画楼:“……”尼玛的太有道理了,她一时语塞。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里的温度一个未察好像降了许多,五月的道袍让她觉得有些冷。

    她想往外走,里面的人又出声了,“你可以试试走出去。”语气十分平淡,不像警告,也更没有关怀,但那意味十分明显。

    走出去,有什么后果她自己负责。

    本能的,画画楼觉得外面,很危险,极有可能是她应付不来的危险。

    想了想,到底还是惜命的。

    她一个转身,不要命似的直接扑了出去。

    屋里‘大师兄’脸色一变,双手一拍椅柄从座位腾起,箭似的跟着冲了出去,嘴里还气急败坏喊骂,“无知儿找死!”

    上世只是个普通人的画画楼,即便在这个地方再世为人……长了条尾巴的人,她也从来没想过,危险有多可怕。

    死过的人,心态总会有所不同。

    更何况是她这样的‘怪物’?

    却未想到有朝一日被浑浊的邪气吞噬,弥漫上来的死亡征兆会让她如此恐惧。

    雾气浑浊得像堆积如山一下朝她挤压而来,裸露在外的皮肤像被硫酸浸泡,腐骨蚀肉的痛苦瞬间侵入大脑。

    几乎是一瞬间便另她丧失了思考。

    而又是那一刹那,她感觉到周身被什么包裹住,隔绝开了那火辣辣的吞噬。

    痛苦得一片空白的大脑暂时的清醒,她看到周身炸开了……烟花?

    和大师兄那蓝色花不同的,她仿佛真的看到了烟花,五颜六色笼罩在她的上空,将那片浑浊炸开了一个苍穹之门,她的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烟花罩门。

    她缓缓地转移脖子,看到巨人一般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像泰山,巨大无比。

    那人影转回头,闪亮的背光让她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气势磅礴压得她胸口像被水泥干透凝固住了一般,呼吸滞窒。

    厚重的声音当头砸下,“见过不要命的,但没见过这么想找死的。”

    她想驳嘴,可她开不了口,连呼吸都无法做得到。

    肌肤的疼痛以及窒息感让她脸涨红,纤细的脖子鼓胀得几乎能看到血管外往扩张,几愈爆裂。

    濒临绝气前,她听到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鸟儿叫,树叶吟。

    有软风轻轻滑过自己脸,很舒服。

    她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喊她‘画’。她听到有人,“妈妈的妈妈姓画,宝宝喜欢涂画,就叫画画,好不好啊?”

    那声音,很温柔,好温柔。暖暖的,就像暖阳,暖进了她的心窝里。

    猛地睁开眼,画画楼双眼发直,好像忘记了的呼吸猛的喘了上来,她狠狠地咳了起来,咳得满脸涨红撕心裂肺。

    把围着她的人给吓得惊呼着又急喊着她。

    当那惊天动地的咳声逐渐缓和,她湿润着的双眼看着围着自己的五人,有一瞬的茫然。

    “……师兄?”

    见她终于恢复了意识,还认得人了,叶凌没忍住一把抱住了她,“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还猛拍着她的背,“呜呜师弟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们了你知道吗呜呜啊呜——”

    本来就虚弱无力,被这么大个成年人紧紧抱住,画画楼是一点推开的能力都没有。

    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后就任他抱了,双眼可视范围,对上了大师兄那张俊美的脸时,脑中像海水倒灌,猛地冲入一大片记忆。

    “大师……兄?”

    这个时候,她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虚弱而无力,本来身为孩童声音就糯,这会儿软得不行,听得人心疼死了。

    白一竺不太会表达情绪,他只是紧紧地盯着她,听到她唤自己,身体比大脑要快前,往前凑了凑,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不少,“师兄都在,没事了。”

    完,他一把将老五给扯开,“别吵了。”

    师弟都没哭,他在那儿呜呜呜的吵得他脑仁疼!

    得以松开的孩却有些发软,身子一软又要倒下去,他眼明手快,一把甩开了还拎在手上的大件,扶住了她。

    “怎么样了?”

    画画楼抬手扶他的手臂,只觉手上有些重,她愣愣地低眼,看到其中一只手上,握着一把……古铜锁?

    很眼熟。

    随着她的目光,一边表情最为冷静的老二开口,“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一直抓着这把锁。”

    顾听风脸上也有担忧,“是啊,怎么掰都掰不下来。师弟你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会昏迷在这里?”

    被问得一脸茫然,画画楼抬眼看了一圈,大家都担忧地看着她,连不太会表达情绪的大师兄眼里,也有担忧。

    再看周围,天是蓝色的,树也是绿由由的,她视线贼好甚至还看到那边树上停了两只嬉闹中的鸟儿。

    那么温暖,那么明艳。

    “我……做了个梦。”她低喃着,“很长,很长的梦。”

    见她精神不太好,几人也没敢追问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顾听风实在憋不住草了一声,“这个鬼地方真他么的邪门!”

    被几人搀扶起来,她安抚式的轻轻拍拍骂脏话的三师兄,目光还有些呆滞,缓缓地转首看着他们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树,前头不远,是座宅子。

    宅前两头石狮威风凛凛。

    她转头看左边的大师兄,“大师兄,怎么一回事啊?”

    现在脑子又懵又疼的,让她几乎无法思考,一时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师兄那总是一丝不苟的脸上带着关切看她,并回答她的疑问:“我们分开后进入迷林,你忽然不见了踪影,我出了林子后联系了大家,没想到你却昏迷在这里。”

    “是啊是啊,快吓死我们了!”叶凌还有些抽抽嗒嗒,用自己的手背擦了一把脸,“幸好老三眼尖老远就看到你躺在这里。”

    顾听风难得被他认可一次,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那也是老二有本事。”他一抬手,拿着个盒子,“他的追踪器还不错呢。”

    看着面前眼熟的盒子,画画楼一愣,本能去摸自己的腰间,可手摸到袋口处时,又缓缓收了回来。

    一手揉着隐隐发疼的头,“我们先回去吧,前面那古宅邪气得很。”

    她一,大家立马赞同,抢着要搀扶她,“师弟不舒服,还是我来背……啊。”

    叶凌被扯开,老大冷冷瞥他一眼,扭头看站都有些不稳的师弟,“还是我来吧。”他蹲在了画画楼的面前。

    看着面前宽厚的背,画画楼怔怔地出神。然后她见大师兄扭回头不解看她,“怎么了?”

    电光火石间,原画神还表些呆滞惨白的团子,双眼猛的锐利无比,她往后几个跳跃,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面前几人被她弄得都有些懵。

    “师弟,怎么了……”

    手一拍腰间的袋子,“嗡!”一声,跳出一道白光,在她面前漂浮,毛球的毛已经倒竖如刺猬一样,一副扎人的模样,持续发着“嗡”声音。

    画画楼原本虚弱的样子一镇,汪汪的大眼锐利如剑,她左手握着拂尘右手一抬,举到嘴边,毫不犹豫一口咬下去。

    只见秀眉蹙紧,可她却没有一丝停顿,拇指一伸前头绕空画阵,前面的‘白刺猬’骤然染成了大红色。

    只听一声大喝一声:“灭!”

    “咻……嘣嘭!”

    满天的暖阳就像一张脆弱无比的天花纸撕裂炸开,周围初夏的美景就像时间撕裂吞噬殆尽。

    又是那混沌中透着诡异的红色,看不到前方也看不清周围。

    画画楼脸色大变,“噗”一声喷出了一口浓血,她一把捂住了胸口摇晃着却硬撑着没有倒下去。

    狡崽缓缓落下,她赶紧伸手接住了,家伙瘫在她的掌心上,虚弱无比。

    “又欠了你一次。”她软软的声音有些漏气,满脸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