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伴一惊！

    他慌乱回头, 就对上孙绎更加惨白的一张脸，颤抖道：“公公……”

    徐朝阳跟封嗅公子一起来到城东，买了好多个酥油饼, 边走边吃。她虽然有雷鸣帮忙，但总体来还是很少出宫, 难得有这样肆意逛街的机会, 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封公子走着走着, 问道：“殿下，你和孙公公关系如何啊？”

    “还行吧！”

    徐朝阳实话实：“我在孙公公眼里，应该就是一个稳固和母妃关系的工具而已。不过我不在意, 毕竟他给我好吃好喝的，你是吧？”

    还有每次互换，孙公公该帮她做的也都帮她做了。

    这样各取所需，挺好！

    “您可真心大，”

    封嗅好笑地摇了摇头：“我倒觉得，孙公公对殿下很是特别，并没有您所以为的这么简单。依我所见，您不如多观察观察，也许能发现更多意想不到之事。”

    ——毕竟, 不是谁对待一个工具人的态度都是每天去街上采买她喜欢吃的东西，也不是谁都能把她的口味和癖好记得清清楚楚, 日复一日地吩咐下人去做。

    可这位心大的殿下却根本没注意封嗅的建议，咬了一大口酥油饼, 兀自道：“这饼还是得吃刚捞出来的, 层层叠叠，酥脆生香，孙公公买了五十个回去, 再回锅，那还是味儿吗？”

    “诶，封公子，你吃过卤猪肠酸辣粉没有！城东就正好有一家，走吧，我们去吃吧！”

    “……”

    封嗅第一次对孙绎那太监有了几分怜悯之心，他对徐朝阳这般特殊，对方却全然看不出来。朝阳殿下这般女子，虽然温柔可爱，却不会体贴孙公公细腻敏感的心思。

    倘若自己的调查猜测不错……

    这二人迟早是要出事的！

    一碗面下肚，封嗅不知道自己是该心疼孙公公片刻，还是应该幸灾乐祸？

    他擦了擦嘴，见徐朝阳沉浸在肥肠粉太好吃的幸福之中，见缝插针地问道：“殿下，您知道吗？孙公公在院里豢养了一名女子，名叫……秋香！”

    “当然知道！”

    提及秋香，徐朝阳眼睛一亮。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收敛了神色：“我听过的，秋香姑娘生得一副绝色容颜。唉，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真想见见。”

    虽然刚才那般神色只是转瞬即逝，但封嗅已经成功地捕捉到了徐朝阳眼底的激动之色，如果只是偶然听闻秋香的事，她肯定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跟这样毫无心机的人相处，就是省事儿！

    封嗅达成了今日接近徐朝阳的目的，准备将人送回孙府。这时听到几道声线从身后传来，封嗅脸色一变，拉着还没嗦完粉的徐朝阳躲进了城东某处巷。

    “怎么啦？”

    徐朝阳眨巴眼睛：“那些人，你认得吗……”

    “是西域人！”

    封嗅眯了眯眼：“殿下应当知道，最近有一西域王子进京做客，他带了不少人马，都没进宫，在宫外横行霸道已久了。”

    萨兰王子？

    徐朝阳没想到那妖孽有趣的异邦王子会如此纵容手下在大顺国都的大街上肆意纵马、横行霸道。

    瞬间好感度下降了不少！

    忍不住问：“那封公子干嘛躲着这些人，他们和你有仇吗？”

    “殿下，你是真的傻！”

    封嗅一脸无奈：“西域现在是冲着你来的，你还没意识到吗？你才是皇宫上下最有价值的存在，现在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清楚。”

    “啊？”

    徐朝阳眨眨眼，努力地理解了对方的话，摇头：“我真不知道呀！”

    高贵妃连夜将徐朝阳送出皇宫，对外声称她去蜀地住两日。正是因为，萨兰王子前两天正式向顺帝提出了缔结姻亲的事情，同时，永王和皇后两方势力选择煽风点火，仿佛不把徐朝阳嫁出去就天理难容一般。

    皇后郭氏想把自己的侄女郭明月迎进宫中，过继为公主。为了避免郭明月被强制和亲，所以必须要趁早把徐朝阳给和亲出去，这样一来……

    郭明月就成了唯的，一未出嫁的“公主”。

    徐朝阳则嫁为人妇，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或许后半生都没法再回到大顺、回到京城。如此夺人身份自己上位的卑劣行径，封嗅十分不齿。

    但他想了想，还是没。

    只是对徐朝阳道：“这其中内幕，你的孙公公全都知晓。想知道的话，殿下回去问他就是饿。”

    ……

    与此同时，城东隔壁的街道上。

    孙绎乘坐的马车停在茶楼酒肆门前，他冷着声线下令：“去搜，一条街一条街地给我搜。如若有人不从，便汇报到杂家这里来，杂家自有办法处置。”

    他垂帘车内，微微尖锐上扬的语气却让人街上的百姓们都听了个清楚。有了这样一番事前警告，人人都知道是东厂提督孙公公亲自带人办事，没有一个胆敢不从。

    孙府的侍从立刻行礼应声，去搜查了。

    马车内。

    孙绎冷着嗓子完话之后，整个人便陡然一晃。

    仿佛力气尽失一般，他长长叹了口气，单手覆上额头：“殿下……”

    “公公，”

    阿伴看到自家公公这样，别提多难受，都快哭了：“要是现在公公能跟殿下互换，看看她在什么地方就好了。”

    “……”

    这话一处，突然提醒了孙绎。

    他忽然抬头，眸色怔怔。

    没等阿伴询问，孙绎的右手忽然一抬，紧紧地扣在自己的左胸之上。他仿佛喘不过气还心绞痛一般，眉头紧蹙，生理性的泪水也浸润了眼眶。

    “公公！”阿伴惊呼。

    “我……没事……”

    ——他先前因为心中太过着急，跑出来找人，根本就忘了神魂互换这一茬。本以为殿下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所以一直格外揪心。可是，被阿伴这么一提醒，孙绎想起了他和徐朝阳每次互换的契机。

    凡是徐朝阳即将遇到或已经遇到抗拒的事情，二人便会立刻互换。这其中的缘由，是因为当时孙绎许愿帮自己的心上人承受痛苦，所以才会产生如此契机。

    可是！

    已经快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们还未互换。

    这便证明，徐朝阳并不觉得抗拒，也不是被人强行带离孙府。既然如此，是不是她主动想走的，并且再也不想回来了？

    “倘若是殿下自己想走，她肯定玩够了就会自己回来呀！以她的心善，定是不忍心您因为这件事，受到贵妃娘娘的为难。”

    阿伴安慰孙绎：“公公，您别太难过，殿下会回来的！”

    紧接着，徐朝阳就一夜未归。

    东厂能派的人手，孙绎都派了，他自己也熬得眼圈暗沉，却无任何结果！

    “去锦衣卫那边传信儿吧，让雷鸣带人来，一起找。”孙绎摩挲着手上那个皱皱巴巴的荷包，眼底流动着殷红血丝。

    雷鸣知道徐朝阳失踪的消息之后，必然会第一时间传信儿给高贵妃知道。高贵妃知晓此事，一定会责怪孙绎。但这些现在都不要紧，唯有徐朝阳的真实下落，他挂心。

    殿下她为什么要冒着忤逆贵妃娘娘的风险也想逃离孙府……

    她，她就那么讨厌他？

    于此一时，京郊白云寺。

    徐朝阳原算跟着封公子回孙府的，但是回去的路上他们发现不知何时，那些西域人士已经错落地布满了整个京城！

    尤其是孙绎府邸附近，人尤其多。

    他们也试图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潜回孙府，可就连徐朝阳和封嗅这两个武艺卓绝之人，也没法做到如此！

    可见，西域这次野心勃勃。

    ……

    徐朝阳窝在白云寺一间闲置已久的净室内，整个人蜷成一团，十分难受：“完了呀，这下完了。早知道我们就不偷跑出来了，我至今未归，孙公公怕是要担心死啦。”

    “那些西域人应该已经猜到，殿下可能在孙公公府上。”

    封嗅叹了口气，看到徐朝阳脸儿皱成一团，出言安慰：“殿下莫急，此事并非完全无解。你我二人都会武艺，到时候我独自回去，孙府里还有一位帮手，叫她来，我们一定能……”

    “咕噜~”

    封嗅正着，徐朝阳的肚子叫了一声。

    他看过去，公主殿下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色。紧接着，不好意思的神色消失了，换成了略微茫然，又瞬间换成了深沉冷漠！

    “殿下？”

    封嗅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被称作“殿下”的人点点头：“嗯。”

    “……”

    孙绎没见过面前这名男子，但他身上的黑色虎纹绣图，他倒有所耳闻。边陲封家，流传数代的武林豪门，出了不少传奇人物。

    就是这人把殿下骗走的？

    骗走了殿下，却饿着她，让她饿到受不了，这才把他给换了过来！

    希望阿伴能识点眼色，把府上那些特意给殿下留的酥油饼煎一煎端给她吃，这样她或许会开心一点，也就不那么着急地想要离开了……吧？

    孙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徐朝阳能不能吃上酥油饼。

    紧接着他就听封嗅叹了口气，眼神扫了过来，别有深意地调笑道：“殿下现在知道饿了？现在你还嫌弃孙公公的酥油饼吗，是不是一口气能吃五十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