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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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儿,你没看错,确实是大姑娘进去了?”秦怀德道。

    “是啊,老爷,平儿决计没有看错。大姑娘今儿穿的衣裳是白色的,我记得真真的。”平儿言辞恳切。

    “老爷,为今之计,只有咱们进去看看了。万一不是最好,若真是瑾瑶在里头,您必得把她带出来啊。一则顾念咱们秦府名声,二则也要顾念三个姑娘往后的亲事,老爷,此事不可犹豫了。”

    秦怀德吸了一口凉气,叹道:“若真是瑾瑶,我非把她撵出府去不可!芝兰,你是女眷,留在马车里等我吧,我一个人进去便是。”

    “那不妥吧。”何氏蹙眉。“老爷,你一个人进去我不放心。”

    “你随我进去,我才要不放心。”秦怀德按住她的肩膀。“好了,你放心吧。即便真是瑾瑶,我也不会当场发作,咱们回府料理便是。”

    何芝兰还想再,但秦怀德已经下了马车,何芝兰无法,只好赶紧使眼色让平儿跟上。

    怒气冲冲的秦怀德几步进了赌坊。这种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一进门便听见里头吵吵嚷嚷,比菜市口都要喧闹。

    他记得平儿秦瑾瑶穿得是白色的衣裳。好在赌坊内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大多穿着褐色或青黑色的衣裳,想找到白色很容易。

    然而,没等他向前走几步,有几个满脸横肉,胸肌半袒的男子已经向他围了过来。

    “是他吗?”

    “是他!”

    “嗯,看上去果然是个富贵人家的主子。你倒是有情有义,对你家奴才这么好。”头的男子冷声哼道。

    “什么奴才?什么情义?”秦怀德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男子嗤笑。“你们府是不是有一个厮叫肖金贵?”

    肖金贵?秦怀德细细思量,“应该是有的,是我夫人陪嫁宋妈妈的二儿子。”

    “这不就得了。”男子胸口上的毛发浓密,脸上也长满络腮胡,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吓人。“你们府的肖金贵在我们这赌坊欠了五十两银子,他了,他有法子让你过来给他送银子,怎么,你想抵赖?”

    “肖金贵?”秦怀德蹙眉,回头去找平儿的身影,然而平儿此刻也被两个男人扣下,此刻正用手抱着头,唯恐被。

    “肖金贵现在何处?”秦怀德蹙眉道。

    “你想要人,就得付五十两银子。”男子一把推上秦怀德的胸口。“怎么,来都来了,又反悔了?你怎么还不如个娘们。这娘们还知道帮自己的表哥想法子呢,你既然是主子,自己的奴才犯了事,竟然不管?”

    “你!你混账。”秦怀德虽然风度翩翩,但身材与此人相比,却是十分瘦。“你竟敢动手推搡朝廷命官,你知道本官是谁?”

    “你是谁?哈哈哈哈。我管你是谁。既然进了这赌坊,便是来赌的。你既然你是朝廷命官,那我倒想问一问,若是被皇帝知道朝廷命官也要赌银子,你这身官服还穿不穿得上啊?啊?哈哈哈哈……”

    秦怀德被他得一激灵。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光想着找秦瑾瑶,怎么忘了自己一介官员不能进赌坊的事。

    他回眸瞪向平儿。“你到底的什么主意!”

    平儿一脸无辜道:“老爷,平儿不知,平儿不知啊。平儿只是奉夫人的命令跟踪大姑娘,时时刻刻把大姑娘的行踪向夫人回报,并不知道金贵表哥的事啊。”

    “他果真是你表哥?”秦怀德恨不能一脚踹向平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来告诉你吧。你们府的肖金贵为了找人帮他偿还银子,特意想法子哄骗了自己的表妹,而后又让自己的表妹来找你,还扯什么大姑娘的鬼话。这不,你送上门来了。”

    “大哥,与这种人废什么话,咱们赶紧拿了银子。要不然,咱们就上府尹那击鼓鸣冤去。虽赌坊不是正经生意,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别别别。”秦怀德赶紧拦道。他算是听明白了,是宋妈妈的儿子肖金贵惹了麻烦,想出了这么馊的点子哄自己帮他还钱。

    秦怀德不由得摇摇头。自己一直以为府里治下严谨,可如今一瞧,这,这都什么事,简直丢人现眼。

    秦怀德看向平儿,眼里的厌恶不言而喻。分明是侍候瑾瑶的人,背地里却偏帮着自己的表哥,这种吃里扒外的奴才要她有何用。

    “老爷,老爷,我是无辜的,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什么。老爷,平儿一心效忠夫人啊,老爷……”平儿扯向秦怀德的衣袍,眼泪横飞,忽然想起什么,又抓住秦怀德脚腕道;“老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表哥,是表哥欠了银子,然后骗我……”

    “可表哥,表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平儿言语凌乱,早已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原本就是听吩咐做事的人,连荣姨娘的机灵都比不上。

    秦怀德听见平儿果然起表哥之事,心里愈发明白。一边暗恨何氏治下不严,纵容刁仆,一边问道:“你们方才要五十两银子,但我今日出门只带了三十五两。不如你们随我回府,我定拿给你们。”

    “随你回府?这位老爷莫不是耍笑我们。我们虽然是粗人,但也不是傻子。我们要是随您回了府,您的亲戚长随直接扣了咱们哥几个可怎么办。我瞧着老爷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就不必为难咱们几个了。若是老爷不想拿钱,我们就去告状。”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怀德一时没了法子,往后退了一步刚好踩在平儿脚上。“这样吧,这奴才我留着也是无用,不如先抵给你们。等到午后,午后我自会派人把她的卖身契给你们送来。”

    几个泼皮互相看看,又瞧了一眼平儿的姿色,笑得横肉乱颤道:“好,就依老爷的。”

    平儿惊得险些瘫软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地哀求着秦怀德,然而秦怀德忙着自己脱身,根本不屑理她。

    于是平儿硬生生地哭到了差点断气,最后终于悲伤过度,晕了过去。

    出了门的秦怀德,直奔何氏。

    何氏看见秦怀德怒火中烧地走出来,差点控制不住脸色的欢喜。然而一想到自己身为嫡母,总算顾忌了一些,肃色道:“老爷,瑾瑶呢?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秦怀德瞪着何氏,又惊又怕的心情全都转化成了火气。“哼,这就是你养的好奴才,险些让我折在了里头。”

    何氏这才惊异地看向秦怀德,心虚道;“老爷,是不是平儿看错了人。平儿那丫头是蠢笨了些,看错就看错……”

    “什么看错。平儿是故意把我引到那,好给她的表哥赎身去。”秦怀德怒道。

    后头的宋妈妈一个激灵,双眼顿时就直了。“夫人,夫人,是金贵?还是福贵?”

    何氏连忙按住宋妈妈的手,僵硬的脸努力挤出笑容。“老,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平儿呢,让平儿出来,咱们好好。”

    “平儿出不来了。”秦怀德三言两语把里头的事明白。“你听听,这就是你养的奴才,是要我替他还赌债。呵呵,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哪有主子给奴才还赌债的道理。”

    “老爷,那您到底还没还,还没还呀。金贵现在可还在赌坊里头,我的天佛爷,这孩子是受了多少罪呀。老爷,您话呀……”宋妈妈急得噼里啪啦掉眼泪,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何氏赶紧拉开宋妈妈,连连使眼色让身后的人拉住她,而后心翼翼地拖着秦怀德手上了马车,自己也跟上去,轻声道:“老爷,这么,瑾瑶不在里头?”

    “什么瑾瑶!这都是那两个奴才设的局!”秦怀德一拳捶在马车上。

    何氏吓得心惊肉跳,赶紧好言安慰几句,而后便感受到自己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她本来还想着借着这次机会堵住悠悠之口,而后彻底禁了秦瑾瑶的足,谁也不出什么。没想到不但没套牢秦瑾瑶,反而把平儿陷了进去。

    “你把那个什么福贵金贵都赶出府去。”秦怀德喘了半晌粗气道。

    “老爷,那可是宋妈妈的亲儿子。”何氏赔情道。

    “怎么,你还想让我再进一回赌坊?若是府里都是这样的奴才,咱们秦府往后也不必在禹州立足了。若是你不舍得,就把宋妈妈一块撵出去吧。”

    “不不不,老爷,我身边可就剩一个得力的宋妈妈了。”何氏叹道。“这样吧,我回府就把他们都撵出去,老爷放心,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秦怀德冷冷看了何氏一眼,终于开始对何氏念叨:“你你也是,一向是个治家严谨的人,怎能让家仆办出这种事来。我听平儿你还让她跟踪瑾瑶?这是做什么,这是嫡母该做的事么?”

    “老爷,那我还不是为了瑾瑶好。她日日往出跑,我这个做嫡母的当然不放心,岂不是要看着些,免得做出败坏门风的事来。”

    “胡。败坏门风的是你自己的奴才。”秦怀德拨开何氏给自己擦汗的手。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何氏一边低眉顺眼地认错,一边在心里暗骂秦瑾瑶。这回的事,摆明了又是她设的局。

    另一边,赌坊的后院,秦瑾瑶正与孟锦悦品着茶。虽前院闹腾,但这赌坊的后院却树荫遮蔽,花香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