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秦瑾瑶看向那当家人的眼神不无冷淡。“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沈伟,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沈伟吓得一个激灵,随后却又把头磕得砰砰响。“大人,草民不敢胡,不敢胡。”
秦瑾瑶厌恶地看他一眼,冷声道;“这也不能明,我的银子是偷盗而来。”
赵汉臣再看向何氏,何氏捂住心口叹道:“这孩子不认罪,赵大人,我真是豁出脸皮来了。桃今日是被秦府家丁扣在了墙头上,几位家丁都能证明,这桃是半夜回来的。我起初还不明白什么事,直到今儿一大早听邻人家的银子丢了,这才想明白。现下想想,只怕之前女拿出来的银子也是偷盗而来,有三四回府里人都跟我过,这桃总是半夜出去。我从前以为是桃练武功,唉,到底是我糊涂,只怕这桃已经不知偷了多少家了。”
“哎,何夫人此言差矣。夫人典雅高华,一向都与人为善,怎会想到偷盗这种肮脏之事。”赵汉臣摆摆手道。
何氏按住心口,眼窝通红叹道;“也是我糊涂。这丫头本就是乡下来的,都乡下人纯德良善,谁想到我竟摊上个不要脸的。”
“乡下人泥腿子,自然不登大雅之堂。”赵汉臣附和道。然而句实在话,他怎么看秦瑾瑶都不像是会偷盗的样子。
何氏又叹了一口气,随后唤道:“宋妈妈。”
“是。”宋妈妈很快扭着腰身从外头走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位脸色黄疸,浑身恶臭的男子。何氏拿手帕遮住鼻子,启声问道:“你看好了,可是地上这个人。”
“就是她,就是她。我记得她身上的芙蓉花图样。前儿就是她偷偷从一个府邸的后门溜出来,那府邸没有牌匾,但修得富丽堂皇。这个姑娘从这个府邸的后门溜出来,怀中鼓鼓囊囊一大片,还左右瞧了好几遍,确保无人才肯出来。我若不是窝在角落里,只怕也是没瞧见的。”
“听听,听听,这可是府外的乞丐,比家丁话更可靠吧。”何氏装作心寒的样子。“唉,要不是这乞丐心肠好,过来找宋妈妈告状,我都不知道,府里闹出个鼓上蚤来。”
“这么,这何夫人还真是无辜的,这秦府的嫡女真偷银子了啊。”外头的百姓又开始议论起来。
“是啊是啊,这证人这么多,总不能都是何氏花钱请来的。”
“哎,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着挺好一闺女,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
何氏这回听见外头的议论,心里不由得笑开了花。这回她倒要看看,这秦瑾瑶可怎么翻身。
“不如把朱府之人叫来一问究竟。”秦瑾瑶对外头的议论充耳不闻。
“你这孩子。”何氏一脸嘲讽的模样道:“如今都这幅田地了,怎么还不认罪,还要折腾什么朱府。怎么,你还指望着朱府如今过来,告诉你她们压根没丢银子么。”
不可能的事。何氏一大早就亲自派宋妈妈去问了,朱府确确实实丢了三千两银票,而且那银票都是有票号的。
秦瑾瑶冷冷一笑,一脸洞若观火的神情道:“如今沈伟证明外祖母没留下银子给我,却不能证明这银子是我偷来的。至于桃出入其他府邸,或许也只是做客,深夜外出更可能是练武,不一定是去偷东西。敢问赵大人,断案,是不是得人证物证俱全呢?”
瞧着赵汉臣愣住,秦瑾瑶哼了一声继续道:“我看不如请朱府的人过来问一问,到底丢了多少银子,在何处丢的,银子是被铸成了什么模样。倒是请大人派人去咱们秦府查一查,若是真查到了同样的银子,才可是咱们秦府之人所为。”
“呵,你倒是不跳黄河不死心。”何氏嘲讽道。事到如今,她根本不信这秦瑾瑶是无辜的。想想刚入府时,桃便跟宋妈妈过,手里只剩二十几两银子。后来竟又是一万两,这事换做谁能信。
她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要才无才,要貌无貌,谁能给她银子。何氏暗叹自己聪明,识破了秦瑾瑶弄钱的法子。
“大人,您瞧瞧,就这孩子这样,让我怎么管教。”何氏心里得意,却装作掩面痛苦的样子。“若不是实在没法管教这孩子,我也不会来当什么原告,惹得街坊四邻都看我们秦府的笑话。大人,不如您叫朱府之人过来吧,顺便也去我们秦府查查,让这孩子死心。到时候她自然认认罚,也省得她亲娘九泉之下有知,怪我没尽到嫡母之责。”
“这位夫人真是一片苦心呐。”外头的人纷纷赞道。何氏心里越发得意,甚至还用挑衅的眼神看了秦瑾瑶一眼。
秦瑾瑶心头冷笑。看来这位嫡母,还真是认定自己是偷银子的人了。
随朱府之人一块到的,是秦怀德。何氏此举显然没有与秦怀德商量过,因此秦怀德几乎是怒气冲冲而来。
秦怀德官位比府尹高了足足两品,因此赵汉臣忙不迭地从明镜高悬匾额下头走出来,笑道:“秦大人安。今日微臣实在也是没法子,还望大人切莫怪罪,切莫怪罪。”
“哪里,哪里。”秦怀德咬着牙应付几句,看见秦瑾瑶跪在堂下,竟然忍不住上前,一个耳光扇在了秦瑾瑶的脸上。
碎玉上前想拦着都没来得及。
秦瑾瑶雪白的肌肤上很快现了五个手指印儿。
“哎,案子还审完,他怎么就人呢!”
“你还没看明白,那是秦府的老爷,传中的秦大人。秦大人这就不错了,换做是我,早就一脚踹上去了。堂堂的大姐派丫鬟去偷银子,你秦大人得多难受。”
“你们别吵,这案子可还没审完呢。万一人家是无辜的呢。”
“得了吧,证人都上来好几个了,怎么可能是无辜的。”
堂下,秦瑾瑶连声都没吭,只是静静受下了这狠狠的一巴掌。然而心里却明白,这一巴掌受完,父女情谊也就到这了。
起来,这也是从到大,秦瑾瑶头一回挨。从到大,即便犯了再多的错,外祖母也从未责过自己。
“怎么,你偷东西,你还有理了?”瞧着秦瑾瑶一脸冷傲的神情,秦怀德龇牙恼火道。“再,无论你偷没偷东西,今儿这事都已经丢尽人了。你,往后你让为父还有什么脸面入朝为官?!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把你从乡下接回来!”
完,他脸色铁青走到何氏跟前,又是一番低吼道:“你的什么主意,我的颜面都要丢尽了!”
何氏心虚地咽了口唾沫,讪讪道:“我也没法子,瑾瑶偷了银子,早就被府里人宣扬出去了。我若不摆出大义灭亲的姿态来,咱们府里的名声不是更难听?”
秦怀德显然没想到何氏会如此回答,一时不由得怔住,随后果然唾骂道:“秦瑾瑶真让狗奴才偷银子了?”
何氏赶紧低声拍大腿道:“是啊,您瞧瞧,这左一个证人,右一个证人,早已交待明白了。”
“真真孺子不可教也。”秦怀德气极,恨不得再冲过去扇秦瑾瑶几个耳光。但外头百姓都看着,他也不好太过分。
这会,朱府的人已经到了,来的是朱府长子朱立垣,其父原是三品大员,他如今还,刚考过举人。
此刻,朱立垣面对着府尹一本正经答道:“家父喜欢阴凉,因此住在后院花园子里头,与秦府恰好只有一墙之隔。昨日确实丢了三千两银票,票号家父都已誊写下来,方才已经交给办案的衙役大人,想来很快就能查访回来。”
“听见没有,秦瑾瑶。你现在认错还来得及,我好歹是你的嫡母,今日状告你也是为你好,总不能让你在一条歪路上走下去。”
“你母亲得对,现在伏法,领了杖刑咱们赶紧回府,别在这丢人现眼。”秦怀德阴沉着脸,咬紧牙根道。
赵汉臣有意卖秦怀德人情,轻咳两声道;“秦瑾瑶,本官念你年岁尚,若是现在主动认罪,便算你为自首,可从轻发落。但若是一会查了物证回来,本官可就没这么好话了。”
秦瑾瑶跪在地上,后背挺得笔直,依然一声不吭。她只是想看看,何氏这出戏会唱多久。此刻何氏越嚣张,一会便越能尝到登高跌重的滋味。
“糊涂!”秦怀德指着秦瑾瑶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你给我回头瞧瞧,多少人在这指着脊梁骨你,秦瑾瑶,你简直不要脸。你娘若是九泉之下有知,也会感到寒碜,丢人!”
“是啊,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就不认罪呢?这案子都审到这份上了,也该认罪了。”
“我刚才什么来着,人家,压根没罪!”
“不可能。人家是当家主母,听她母亲是公主,这是何等贵重的身份,怎么可能有错?”
“是啊,方才听这孩子是乡下来的。没准啊,是在乡下学来的坏毛病!”
“没错,没错。”
外头的百姓很快站在了何氏这头,冲着秦瑾瑶指指点点。秦怀德的脸上十分挂不住,何氏的眉眼反倒愈加得意。
这回好了,总算彻底扳倒这个秦瑾瑶了。
何氏趁着秦怀德不注意,冲着宋妈妈道:“快去给母亲传好消息。”
“这,这急了点吧。”宋妈妈犹疑道。
“没事儿,这事都做实了,放心吧。好好跟母亲,让母亲高兴高兴。”何氏眉飞色舞,低低道。
然而这回,人群中忽然钻出一个人。“大人,大人。”
“什么人?”赵汉臣蹙眉。
秦瑾瑶回眸,来的竟然是周秀才。
周秀才依然住在养济院,虽如今能赚到一些银子,但依然穿得破旧。此刻站在堂内,几乎与那得了黄疸的乞丐没什么分别。
赵汉臣也不认识他,眼里便有几分不耐烦。“去去去,本官审案呢,躲远些。”
“大人,草民是来做证人的。”
“嘿,这倒奇了,你做证人,你吧,你给谁做证人呐?”
“给堂下这位姑娘。”
“你认识她?”
“是,这位姑娘是咱们禹州第一写手,也是染墨坊的大东家,更是禹州城里七处养济院的捐纳之人。”周秀才掐着腰,理直气壮道。
何氏不由得嗤了一声,而后咯咯笑道:“快看,这秀才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