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凉凉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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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兰鸿从西屋出来,看到染烟,脸上竟有些讪讪。他左右晃在染烟身旁,想要开口些什么,染烟却完全不朝他看过来,他动了动嘴唇,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门首有些纷乱,长渠看了眼,:“是给对门送碳的。这么早就买碳了吗?”

    许嬷嬷:“可不要备碳了,虽然用碳还得等一两月后,但是现在就得先备着。不然,等天真的冷了再买,贵了不,有时候都难买到。”

    长渠趣道:“嬷嬷在这胡同里都住出门道了啊!哈哈哈哈”

    长渠哈哈笑,许嬷嬷恼了他,使唤他去烧热水。染烟起身走到门口,也开门张望了下,兰鸿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却不话。

    这般过了半日,兰鸿早已经受不了,趁着染烟进屋拿东西,跟进去掩上门,堵住她,很是有些委屈地问:“你怎么不理我?”

    染烟仍是低着头,不看他,侧身就要绕过他出门。却被他一把抱住,压在衣柜上,不让她离开。两个人就这般贴在一起,僵持了半天,兰鸿才低下头,心翼翼去寻染烟的唇。染烟侧头躲了一下,仍是被他擒住,细细品尝,深深厮磨。

    煎熬了一晚上又大半天,兰鸿心里憋着的一股子火气,终于消散了些,心情轻快,放开了染烟,看着她笑。染烟脸上却半点笑意也无,她很专注地望着兰鸿,看得兰鸿几乎有些脸热的时候,突然伸开胳膊,踮起脚亲他,口挑丁香送了过来,又刻意蹭贴在兰鸿怀里。

    兰鸿觉得肌肉都瞬间紧张得绷紧。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很有自制力的,所以才敢虽不想真的越了雷池,却放任自己贪恋些染烟的柔软和香气。只是自昨夜里,他就觉得心里那根弦岌岌可危起来,所以才迫不及待,慌张逃窜。

    他想推拒开染烟,奈何染烟热情得几乎是不管不顾,且他哪里舍得手下真的用大了力气,倒是颇有些狼狈起来。

    好容易才把染烟的手心禁锢在衣柜门上,退后一步,闭眼深深呼吸。

    等睁开眼,却发现染烟垂着眼帘,板着嘴巴,看起来倒似不怒不喜,可是兰鸿知道,这便是在生闷气了。

    兰鸿几乎祈求道:“烟,别闹!我过几日要离开一阵子,这两日只想多和你在一起呆着……”再这般下去,他看不止要分被,分房都不够,他非得避开去元邸住着,才不至于一时冲动,为以后惹下麻烦。

    突然间发现,宫里那些规矩实在是不太合适,不知道他的那些兄弟们是怎么接受的。而且连他以前,都觉得并无问题。

    他想了想那个场面,下意识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肯……彻底要了我?”染烟突然开口质问,语气有些焦躁。

    兰鸿还未话,她又:“你不是过,我是你的暖房丫鬟吗?要么我现在就去问许嬷嬷,暖房丫鬟到底该如何做?”

    染烟着又开始挣扎,似乎真要起身去找许嬷嬷。宫里伺候主子的女人,无论贵贱,按规矩都是要经过嬷嬷教导的。可是兰鸿可不想染烟也如此,他已经偷偷暗示过许嬷嬷,不用再教导染烟什么伺候人的规矩。

    兰鸿声嘀咕:“乖乖,你饶了我吧……”

    他知道,染烟只是因为太过于欢喜他,又很感激他待她的好,所以会不顾一切,这般热切地想回报他些什么。可是,他早已为染烟、为他们的未来布好了局,只需按部就班稳妥行事即可。

    兰鸿略一松懈,染烟又上前抱住他,这次却没乱来,只软软贴在他怀里,:“兰鸿,你上次,就是受伤回来那次,是对门阿娟出嫁之日呢。”

    枣牙胡同的事,自然有人向兰鸿报过,倒是知道对门原来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和染烟差不多大。但是更多就不知道了,唯有那个总爱缠着染烟的姑娘,兰鸿倒是记得,叫“静儿”。

    兰鸿不知染烟为何突然这个,只“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阿娟嫁给了一个秀才,”染烟沉默了会子,才继续,“兰鸿,我当日见你,你你是个穷书生呢……”

    兰鸿想起自己还未向染烟坦白骗了她很多事情,心里有些发慌,“哦”了一声,琢磨着若是自己了,染烟会如何反应。

    自己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差,只是总归是骗了她,而且是从头骗到了尾,她想必还是会生气的。再一件,自己在这京中的声名,委实不太好……可能会与染烟的认知和期待有些差异,不知她会不会……

    “兰鸿,时候我娘还活着的时候,对我,若能嫁给一个书生,那是最好不过了,就算他穷也不要紧……”

    兰鸿尚在心里纠结欺瞒的事情,却突闻染烟要嫁书生,立马道:“不行!”

    回想了下染烟之前的话,又补充:“别人嫁便嫁了,你为何要嫁给一个穷书生,不行!”

    染烟便问:“我不嫁穷书生,那我嫁什么人?”

    染烟这般着,用头在兰鸿怀里蹭了蹭。兰鸿心下发软,摸着她柔柔的头发,才终于醒悟,染烟所的“穷书生”并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她竟是这般直接向自己表白着心里的爱意。

    方才因为突闻染烟提起嫁人,心里一瞬间涌现的惶恐不安,一扫而空。低头在染烟鬓边亲了亲,抱着她,把头藏在她背后,偷偷笑得合不拢嘴,却又起了逗弄她的坏心思。

    “烟,你怎么能和对门的什么娟儿静儿的一样,嫁个穷书生,我帮你另找一个好夫婿。他即便算不上最好的,但是你想要什么,他都能给你,哪怕你飞扬跋扈,哪怕你挥霍无度,哪怕你蛮横无理,他都能给到你,护到你……岂不是比对门的穷书生要来得好?”

    兰鸿着着,几乎要憋不住笑,恰好长生隔着门叫了声“主子”,似是有事情要禀报。就连忙放开染烟,转身大跨步开房门,走了出去。

    心里还在想,现在一定不能泄露,才能给染烟惊讶和惊喜。哪怕她到时候要怨他,他,也认了。

    兰鸿走的急,以致没发现,染烟的脸色已经变的极为苍白,手都在发抖。

    长生急着找兰鸿,却是因为要提前出发了,原本再等一天的,改成明日一早就出发。兰鸿忙又回了一趟元邸,把元邸改造的事情又和管家们商议确认了一遍,才回枣牙胡同。又找许嬷嬷叮嘱了一些事情,把枣牙胡同的护卫确认了一遍,事无巨细托付好,回房时,已是三更时分。

    东屋灯火已经熄了,兰鸿摸着黑,轻手轻脚上了床,想再好好抱抱染烟,不防过了会子,染烟又不管不顾撒起了娇,一双手只是在兰鸿身上轻轻拂过,倒似带了勾子,勾得兰鸿上不上下不下的憋气。

    兰鸿心里又是喜,又是无奈,只好拿被子把染烟整个裹起来,从外面抱住,一边喘气一边叮嘱:“我明日凌就要走了,你要乖些,天气冷了,莫要到处乱跑受了凉。也莫老是……老是忙着做那些点心,还有……你要用钱,就拿了银票去用,难不成我连这个用处都没有。”

    黑暗里,染烟渐渐压抑地哭了起来。好一阵子才停住,又要往兰鸿跟前钻。兰鸿听到外面长生的暗号,心中暗叹时间过得太快,只怕过不了多久,就又要离开染烟好些日子了,心中有些苦恼,恋恋不舍地在染烟发间厮磨。外面却又有催促的暗号声响起,兰鸿只好最后摸了摸染烟脸上的泪痕,在她唇间留恋难舍。才忍着坐起,:“乖乖睡,我去西屋睡会,这次离开怕是要久些,有事你便与许嬷嬷和长渠商量……”

    儿女情长,千言万语,只能暂时忍住,下床推门离开。想着她不过是因为舍不得要分离一阵子,才这般哭泣,心里又酸又甜,暗暗骂着导致她们分离的人和事。

    第二日,月娘来时,染烟竟还在西屋睡着没起。月娘敲门进去,见她竟肿着一双眼睛,眼神空洞,有气无力对月娘,让她最近不用再来了。月娘问她可需要去清水街帮她传话办事,她也不需要。

    月娘只好离开,心里感慨:不过是兰鸿离京一阵子,用的着这般心伤欲碎吗?又不是再也见不到,而且,不是马上就要住进元邸了?不是该欢喜吗?

    难道这就是娘自己不懂的“儿女情长”?

    月娘忍不住紧皱了眉,她可不想这般为了一个人要死不活的。更加坚定了心意,大摇大摆走了出去,洋洋得意的样子,让许嬷嬷都多看了她好几眼。

    染烟午饭时才起来,匆匆吃了点饭,便开始在东屋和西屋翻东西。许嬷嬷知道她为了兰鸿离开难受,也不去扰她。

    染烟从西屋拿了自己的”宝物匣子“,里面是八百两银票,娘的鱼吊坠,还有兰鸿去白家养伤时,让长生送来的几幅画。

    玉哨子还挂在染烟的脖子上,染烟拿了下来,放入宝匣中,却又流着眼泪,重新拿起,戴回了脖子。又把那几幅画和娘的鱼吊坠,拿了出来,放入了另外一个匣子。

    这个匣子里,也是上次兰鸿让长生送来的。里面是一匣子红豆,染烟一开始还以为是花木种子呢,后来兰鸿回来,才这便是传中寄托相思的红豆。

    染烟拿着这些东西,去了东屋,展开纸笔,写下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