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离家
第二十章
那一整天, 程见都过得很快活。
晚上万重带她去商场吃饭,还没找到想去的餐厅,便被射箭吸引了。
程见并不陌生, 只是有些生疏。
没多玩,就买了20支箭。
万重站在旁边看她,她站得笔直,放箭时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结果是十环的只有四个, 还有三个直接脱靶。
她看着自己的成绩笑得弯了腰, 靠在万重怀里,“我只会游泳。”
“还会撒泼。”
“......”
臭男人。
她很尽兴, 晚上吃的烤肉配烧酒, 纵使只是微量的酒精混入她的血液,也让她渐渐升温。
车里,她还未缓过神来, 笑容挂在脸上久久不散,像是只有这一种表情。
程见看着万重“明年世界杯, 你也要带我去酒吧。”
“屋里不能看?”
“这儿人多。”
男人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颊又道“疯子,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能疯?”
“因为你把我带出来了。”
带出哪里了?她得不明, 靠在椅背上慢慢闭眼。
车子开到区门口,程见睁开眼, 没有下车。
车厢里的空调呼呼吹着冷风,路上有些湿润, 大概是刚刚下过一场阵雨,夹杂温热的泥土味儿。
“我走了?”
“再坐会儿。”
程见笑了笑,没动也没话。
“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出去应酬,喝了些酒跑去宿舍楼下等你, 你跟我什么?”
“我,万重你个王八蛋喝这么多酒干嘛,我一点儿都不喜欢酒鬼。”
那晚她拉着万重去了学校旁边的24时便利店,买了解酒茶,结完账时去休息区找他,发现他正开着包的饭菜,“程见,过来尝尝这家的水煮肉片,特意给你带来的。”
她差点没哭出来,身在异乡,万重对她没有半点儿不好。
事事顺着她,磨得没有一点儿棱角。
男人轻笑了一声,闷闷地声音在程见耳侧响起。
“那你今天喝这么多酒干什么?”他问。
“我不知道,就是跟你在一起特别开心。天塌下来了我都不担心,因为有你顶着,做什么事儿都有你担着,我什么都不怕。”
“还走不走?”
“不走。”
“以后呢?”
“都不走了。”
程见解开安全带,窝在万重怀里,摸了摸他的脸。
她“你就是勾人美杜莎 ,就算把我变成石头,我也乐意。”
“醉了?”
他慢慢摸着程见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温柔缱绻。
“没有。”
温存许久,程见才下车回去。
她步子很稳,一点儿都不像喝多了,倒是得话真像一个花心男人喝醉后尽些哄女人的情话。
万重看着她上了楼,楼梯间一层层的灯亮起,直至熄灭才驱车离开。
屋里亮着光,程见轻轻开门进去发现爸爸正坐在屋里开球赛。
站在玄关处,往客厅探了探头,发觉只有一个人。
于是随口问“爸,我妈呢?”
“牌去了。”
这才,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她换了拖鞋准备先去洗澡,没多久出来坐在程爸旁边。
老头问“喝酒了?”
“一点。”
“那子带你喝的?”
程见自然袒护,“我自己要喝的。”
老头哼了一声,“故意让女人喝酒的,可不是什么好男人。”
“爸,您想什么呢,他可不是那种人。”
“那他是什么样的人?”
“对我很好。”四字过后,程见偏头想了想,不出半个字。
可是为什么呢?万重明明有那么多的优点。
“多好?”
刨根究底地问。
“爸,您别问我了,就是好,没别的。咱看球赛吧。”
程见指着电视里的重播,转移话题。
她并不担心万重的人格,只担心自己错了,让爸爸误以为他并没有那么好。
好在,老头没继续问,和程见坐在沙发上看球赛。
“昨天我准备去喊你,结果门上贴了纸张。”
程见心虚,附和着“啊,有点困,起不来。”
“最近很忙?”
“嗯,有些,要出去比赛了,训练多。”
老头没问,去厨房泡了杯浓茶给她。
程见接过来“谢谢爸。”
一场下来,兴奋不如跟万重一起,倒是大气哈欠。
她站起来,“爸,我休息了,困。”
“去吧,等你妈回来我也准备休息了。”
程见躺在床上,回了万重的消息准备入睡,对方却立马给了回复。
只是让她早点休息,程见没想太多,本来就困,慢慢睡着。
后来的日子像从前那样,程见和万重依旧只得晚上下班后的一点时间多相处会儿,再偷偷摸摸地回去。
虽然想到恋爱这件事随时会被父母知道,只是程见没想到来得这么早,又或是她根本就没做足准备。
那日,她如往常一般回去。
刚刚进门便察觉气氛不对,妈妈一人坐在家里,好似准备等她回来。
程见换好鞋怯怯喊了一声“妈。”
“你谈恋爱了?”
这语气,不用猜,直接审问。
“嗯。”
“还是跟之前那个?”
“嗯。”
“妈跟你了多少次,不让找外地的不让找外地的,你听不见?”
程见低着头没话,她如何反驳?反驳不了。
“跟他断了。”
“不。”
程母睁大眼睛看着程见,不敢相信,何其乖巧的女孩,今天开始为了一个男人对父母的话也不听劝,油盐不进。
她不怪自家孩子,只怪肯 定是被哪家的臭子带坏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是什么好人?带你出去纹身?喝酒?还有什么?更出格的事?”
“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管,他是我爱的人。”
程见不敢讲的,讲不出口的,这个时候统统出来。
她眼里闪着泪花,死死咬着嘴唇,就像曾经无数个冬天,义无反顾地扎进泳池那样生猛。
女人得一字一顿,态度坚决。
“我让你断了。”
“妈,别的要求我都能答应,这件事儿不行。”
女人指着程见的手颤抖着,满脸通红,喊道“好好好,养了你二十多年,为了个男人连父母话都不听,你这么硬气,如果不断,你就别认我这个妈!别进这个家门!”
程见没话,换了鞋子冲进房间拖出了行李箱开始装东西。
一股脑的往里塞,要的、不要的仿佛成了一种怒气,全都被她塞进箱子里,紧闭其中。
没多久,她拖着行李箱准备推门出去,程母看见她的举动更为恼怒,歇斯底里地喊“你出了这个家门就别回来!”
程见顿了几秒,没话,关了门。
她提着沉重的箱子一步步下楼,一时间竟忘了要去哪里。
站在区门外,接到万重照例来的电话,程见没及时接。
拍了拍胸口,顺着呼吸,才接通。
“到家了?”
“嗯,在干什么?”
“准备睡觉呢。”
男人没话,听着她重重的鼻音和呼啸而过的喇叭声。
几秒后,问“你在哪儿?”
程见没回,抽抽嗒嗒哭起来,望着路上来往的车无声流着泪。
那头悉悉索索的声音,最后一阵关门声,问“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区门口。”
“找个便利店坐着等我来。”
“嗯。”
程见拖着行李箱去了区附近的便利店,刚坐下没多久,接到爸爸来的电话。
不用多,肯定已经知道。
他问“在哪儿?爸来接你。”
“爸,您别来接我,让我静静。”
“你妈得气话,你别跟她置气,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
“爸,我被接过来,事事听你们的安排,一点事我都怕惹妈不高兴,担心她觉得我不听话随时把我送回去。大学我报了外省,将近四年,妈一回都没去学校看过我。后来毕业,我听妈的,留下发展,屈身当了游泳教练,我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发展,还是放弃了。事事不敢违逆,这回怎么连自己的感情都做不了主?我只是想爱一个人,怎么就不行了呢?”
“是,他没那么好,出生不富贵,年少也顽劣。可是凭他愿意为了我过来这边生活,我就认定他了。爸,您和妈能不能让我一回?”
那头许久后叹了口气,“你做什么爸都支持你,但是要记住,你要永远开心。”
“嗯,谢谢爸。”
程见挂了电话,她望着玻璃窗外,路边昏黄的灯和道路上的行人在她眼里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或许世 间大多数的悲伤都是不能共情的,就像这个夜晚,明明看起来那么的平静,可总有人在斗争着。
万重到的时候,程见正在发愣。
干涸的泪痕印在脸颊上,整个人失魂落魄。
他要了一杯水,走过去坐在她旁边,问“值不值?”
程见纳纳地转头望着他,慢慢笑起来,哑声“怎么不值?”
两人并肩坐在便利店里,望着窗外。
他又想起了家乡的榆树林,一颗颗青翠蓬勃的生命扎根黄土,那么挺直。
像他决定离开那片土地时的决心,那时他也想,或许不会再回来了吧,纵使万般不舍。
最后万重带着程见去了自己家里,再次过来,少了些扭捏。
程见“我爸跟我买了套房子,明天搬过去。”
男人笑,问“急什么?”
程见没话,低头掰着手指,觉得两人像偷生。
“觉得咱俩真像苦命鸳鸯。”
“哪儿苦了?这不好好活着呢么?”
他轻轻拍了拍程见的脑袋,慢慢着。
女人默不作声,靠在他肩上沉默了很久。
许久之后,她从行李箱里拿了套睡衣去卧室洗澡,出来时短袖短裤。
万重坐在沙发上看她慢慢走进,觉得她穿得挺多的。
至少,这睡衣比泳衣布料多多了。
程见抿着嘴,坐到万重旁边,问他“我睡哪间房?”
“睡我房间。”
“那你呢?”
男人没答,直直看着她,眼里有些不明的情愫在翻涌,程见慌忙别开了眼,低头不言。
万重笑了笑,“困了就去休息。”
“那你呢?”
他指了指茶几上电脑,“还有点儿事。”
“我陪你。”
“不用,你去休息。”
程见没再推辞,去了他的卧室。
被褥间,一阵男人气息扑面而来,浓烈的。
她脑袋蒙在被子里,慢慢呼吸着,昏昏地闭上眼,渐渐睡着。
万重进来的时候夜很深,他没开灯,无声走到床边坐着。
程见忽而转醒,探出脑袋看着他,问“怎么了?”
“你一个人睡觉怕不拍?”
对方摇了摇头,攒紧了被子。
“苦命鸳鸯啊。”
几个字,从他嘴中谁出来,低沉悠扬。
程见轻轻笑了一声,没回答。
“睡个鸳鸯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