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 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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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男人吃得很快, 可能是真的饿了,也没嫌弃有些糊了的荷包蛋,吃得一干二净。

    程见看着只剩些红汤的碗里, “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也可以跟你弄。”

    “行。”

    万重点了点头,拿着碗筷去了厨房。

    水流哗啦啦的声音,程见不由抬头望过去, 吃完手里的西瓜, 她起身去了客厅。

    沙发  上,刚刚擦干净手, 她闲来无事, 拿起万重的文件看了看。

    各种公式、简图,眼花缭乱。

    看着上面的字母,程见想了想, 回忆起高中时的物理,试图找一些它们互通的地方。

    无果, 突然觉得,万重这人,还挺乏味。

    男人洗完, 走到她旁边坐下。

    程见还斜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几张草稿纸, 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数字,皱着眉, 好似当真在思考问题。

    万重发笑,“教教你?”

    “难吗?”

    “不难。”

    “行,你教教我吧。”

    她坐正,不知在想什么, 有些思路清奇。

    怎么一个毕业多年的体育生开始学习起来工科问题了?匪夷所思。

    然后万重就当真开始慢慢跟她讲起来,很细心,一个简单的计算公式,她盯着看了很久,如果她的眼里有火,大概早就把桌上的纸全都能烧干净。

    直到一个计算题,她听着万重讲了四次之后。

    突然抬眼歉意地看着他,“真是难为你了,好难。”

    那人沉默了几秒,“是我高估你了。”

    “......”

    “还学不学?”

    然后程见拨浪鼓般摇头,“不学了不学了。”

    “你刚刚不是自己学什么会什么?”

    “超出了范畴。”

    “跟智商搭上边儿的都不行?”

    “......”

    女人气结,闷闷问“你嫌弃我呢?”

    “没,嫌弃不也是等了你这么久?”

    程见笑了笑,不话,喝了口他刚刚放在茶几上的果汁。

    “今天去玩儿什么了?”

    “过山车。”

    “好玩儿?”

    “不好玩儿,吓都能吓死。”

    着,她了哈欠,又想起豆豆,心里一阵纠结。

    “我遇到了件不太好的事情。”

    “什么事儿?”

    程见皱眉思索,反复挣扎。

    “不知道应不应该,就是感觉,好像不太合适。”

    “什么事儿?”

    “记得我跟你过,我有个学生,游泳很有天赋的一个姑娘。”

    “嗯,见过。”

    话到嘴边,她叹了口气,觉得好似不止自己拉开了别人的那道疤,还扯给了别人看。

    有一阵苦意袭来,她无所适从。

    看着男人冷静的等待,她“我不知道这件事儿怎么开口跟你讲,很难过。”

    “关于什么?”

    “记得我跟你讲过,时候有一段时间我过得很艰难。”

    万重了然,看着程见的脸,将她抱在怀里,没有话。

    印象里,那时候临近七月,天气炎热。

    一日晚上,万重下班过去找程见,坐在操场边的树荫下,两人聊着天。

    他们看着操场上跑步的学生,唱歌的乐队。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放的很大,就像学校的每一个学生,心中的抱负永远都比本心大很多。

    大概是荷尔蒙和燥热的激励下,他的手渐渐收紧,指腹隔着薄薄的布料慢慢摩挲着。

    有一种欲望即将蓬勃而出。

    程见忽地慌忙站起来,抿着嘴看向他,眼里有些生气。

    男人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就听见她“你能不能不要  总是想这种事儿?我不太喜欢。”

    他拉着她的手,耐着性儿,轻声问“怎么反应这么大?”

    程见低头不言,连万重拉她坐下,都倔强地不肯言和。

    他也是好脾气,在外头那些个狠劲儿都收敛起来,慢慢哄她。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程见才坐下。

    “时候有一年的时间,我爸被外派出去职教,然后妈妈也一起去了,把我送回奶奶那儿住了一年。但是体验很不好,偶尔想起来便觉得恶心。”

    “什么事儿?”

    “班上会有男同学摸我,还有更加过分的行为,我很痛苦.....”

    她没下去,声音微微发紧,却没流泪,只是紧紧捏着男人的臂膀。

    万重突然就想起了,他们在威海的那个晚上,所以最后程见哭,可能也不完全是因为心疼他。

    “怎么早点不跟我?”

    “不知道怎么,感觉很丢脸,自己好像很懦弱。”

    他吻了吻程见的头顶,“不要这样觉得,你又没有错。”

    “可是那时候我为什么不反驳呢?其实就是不敢,人生地不熟的,连话我都不太能听懂。我被送怕了,去哪里都身不由己,好像活着也只是这一点儿价值。”

    万重好一会儿没答,又问“现在呢?会不会好一些?”

    “嗯,只是偶尔会有不适的感觉,称不上反感。”

    男人笑了笑,问“不抵触我?”

    “不抵触。”

    他没再话,慢慢按着程见的手心,像时候每个家长拍着孩的后背哄着他们睡觉那样。

    有一大片邪恶之花几乎开满了程见的整个心里,它渐渐扩散着。

    它们代表着各种各样见不得光却又被允许暗地存在的行为,正是因为它的被允许,好像错得好像是受害者,而不是施暴者。

    他“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段很难熬的日子,也许是一个星期、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但绝不会是一辈子。”

    那晚,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清晰了。

    关于过往,或许任何的,想的、不敢的,都能坦露了。

    两人在客厅静坐了很久,彼此都没话。

    程见就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她想了好几种解决办法,却都不尽人意。

    最后她问“我应该跟豆豆妈妈吗?会不会让豆豆知道了,会很难堪?”

    万重没答,反问“那你当初跟你妈妈了么?”

    “没有,我觉得很不好。”

    “那你后不后悔?”

    “后悔,直到我回去后,也经常会想,如果那时候我早点跟妈妈了,会不会少受些骚扰。可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勇气,青春期的孩儿很敏感,性教育不普及,讲起来很难以启齿。”她笑了笑,又“但是我想如果我真的了,妈妈肯定不会责怪我,因为我只是胆,并不是我的错。”

    “所以,你也应该跟豆豆妈妈一声。”

    “嗯。”

    程见点了点头,想起明日的碰面,该如何组织语言讲述这件事情。

    晚上,万重送她回去。

    沿路开着车窗,带着暖意的风温柔的吹进来,她看着霓虹渐渐晃神。

    思绪慢慢倒退着,恍恍惚惚的,就看见那个时常躲在被子里流泪的自己,怎么那么胆呢?

    因为两人第二天都有工作,男人没多留,互道好梦便离开。

    程见上楼洗了个澡,原本的些许倦意被水流冲走,头脑逐渐清醒。

    她不知怎么的,就拿起那天还没看完的那本书坐在阳台上慢慢看起来。

    暖黄色的光晕照在吊椅和她手里的书上,时间变得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