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程见和万重坐在路边吃饭的时候接到了张茉的电话。

    那边一阵嘶吼传来“你他妈死哪儿去了？”

    程见理亏, 声回“我走了，怕你忙不过来。”

    张茉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你有饭吃吗？”

    “有啊, 我在吃饭，你来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后，“不来，我累死了, 跟吴洵忙到现在到家。”

    程见喝了一口冰可乐, 偷偷快乐得大脑都感觉直冒气泡。

    “那你先忙。”

    “好。”

    “张茉，新婚快乐, 你今天真的很美。”

    那人得寸进尺, 认真回“老娘什么时候不美？”

    程见笑得低下了头，“好好好，我挂了, 晚上回去跟你好好想娃娃的名字。”

    “好。”

    万重把刚端上来的烤鱼推到她面前，问“笑什么？”

    “没什么, 你张茉家以后生的孩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男人没回答，有些惊讶的意思，问“她怀孕了？怎么不早, 我应该去买个同心锁的。”

    “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刚八周了。”

    程见想了想, 又“那不是还有八个月？”

    “嗯，明年四月出生。”

    “其实我想了一个, 叫吴言，感觉这个名字不错，男孩儿女孩儿都可以用。”

    “还行，你想过你以后生了孩儿叫什么名字么？”

    “万一？”

    程见着, 满心期待地看向万重，寻求认可。

    对方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只是夹了一块烤翅中放到她碗里，想终结聊天。

    “你觉得这个名字不好？”

    “无功无过。”

    “这么简单，也不担心咱娃娃不会写她的名字。”

    “但  是她会想，这名字取得也未免太过随意了些。”

    “才不是随意的，我想了很久。”

    万重看着她严肃地脸，不禁觉得好笑，没有争辩。

    一顿露天烧烤吃得惬意，倒也不赶时间，悠闲自在。

    面前的生蚝端上来，蒜蓉还滋滋飘香，程见最后吃了两个，一口气干了一瓶啤酒。随后便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动也不动。

    上哪儿去找这样快活的时候？太难得。

    “我想起你刚出去实习那会儿，第一个月发工资就带我去吃烧烤了。”

    “嗯，在学校旁边的大排档。”

    那也是个夏天，热得人发燥。整个大排档都是烧烤香和汗味儿，坐在塑料凳子上，全是三两成群的学生。

    “然后我不敢点多了，你就‘程见，别跟我省钱，你吃开心了什么都值’。我吃着吃着就想哭，觉得你好傻，风吹日晒赚得一点儿钱全都花在我身上了。”

    男人淡笑一声，凑过去用指腹擦了她的眼角滑落的泪。

    “我只要你开心，愿意跟我在一起，做什么都值。”

    程见抱着万重的腰，呜咽没完。

    许久，她闷闷地“张茉今天结婚，我好开心。”

    “但是我以后找她玩，就不像以前了，什么都变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万重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这一天的心情在这时下降到了极点，无数个曾经的美好瞬间，那么多好和不好凑在一起，生成了部慢电影播放在脑海里。

    可是爱人在身边，又得到父母同意，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万重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问“又喝多了？”

    程见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没有话。

    只是男人能感觉，自己的衣服上有一片湿润。

    “以后别喝了。”

    她还是摇头，手也不松开。

    没多久，程见慢慢坐起来，红着鼻子看着万重。

    “我今天回我妈那里休息。”

    “好，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结账。”

    程见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车还没发动。

    两人等着温度渐渐降下来，程见望着万重眼睛一眨不眨。

    她拉了拉男人的胳膊，“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万重环抱着她，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喝酒？”

    男人沉默了几秒，看着程见微眯的眼睛，想起刚刚自己点了几瓶啤酒全都被她喝了个净。

    要程见不太聪明，她不相信。万重得开车，怎么就没想起这茬？分明就是全给她点的。

    “没有。”

    “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酒鬼？”

    万重发笑，亲了亲她的嘴唇回“很喜欢你这个酒鬼。”

    这才，程见点了点头，放开了他慢慢靠在车窗上没了声响。

    他开车开得很稳，直到到了区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她都还未醒。

    半晌，万重喊了声“程见？”

    对方没有声响，他直接开了车门弯到了副驾，开门抱出了程见。

    酒精的作用下，她睡得很沉，浑身绵软无力地靠在万重怀里。

    程见微微张着地嘴巴凑近，还能闻  到啤酒味儿。

    爬上五楼后，万重敲了敲门，屋里很快来了程爸爸开门。

    “这怎么回事？”

    “喝了点儿酒，睡着了。”

    看着程见醉倒在了万重身上，两个父母赶紧给他让开了路，把程见送回自己房间。

    这一次也没怪她，大概想到了张茉结婚她太开心，喝忘了形。

    直到看着万重把程见放下，程妈妈才关切地问“累着了吧，咱出去吃点水果，程见这孩子可不轻。”

    程爸爸笑了一声，万重也是，看着她踏实睡在床上才关门离开。

    万重和程爸爸坐在客厅里聊天，不多久程妈妈从厨房端了一盘水果出来。

    “万，这哈密瓜和西瓜都是冰过了的，赶紧尝尝。”

    “好，谢谢阿姨。”

    程妈妈摆手，“哪里的话。”

    程妈又问“平时上班挺辛苦的吧？”

    “还好，出差一般比较累。”

    “最近有出差吗？”

    “上级通知，九月可能有一次勘探在外地。”

    “一般出差多久？”

    “短的话半个多月，长的话可能两三个月。”

    程妈妈了然，皱眉“那还挺忙的。”

    “嗯，以后忙就来我们家吃完饭，免得回去弄麻烦。”

    万重没推脱，“哎，谢谢阿姨。”

    不多久的时间，他坐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

    程妈妈送他到门口，“万，明天来吃早饭。”

    “好，那叔叔阿姨明天见。”

    程妈妈脸上堆满笑意，招手“好，明天见。”

    关了门后，程妈妈关了门坐在沙发上跟程爸聊天。

    就着万重和程见的问题聊了个彻底，范围拉得很大，结婚生子、双方父母，诸如此类。

    程见在后半夜醒来，口干舌燥得不行。

    推门出来后，发现父母还没睡觉。

    “您俩人精神挺好，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睡呢？”

    她去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完，坐去了程爸旁边。

    程妈“哪儿来的漂亮姑娘？”

    也对，她还穿着伴娘裙。

    程见笑了笑，“万重的。”

    爸妈笑她没脸没皮，不害臊。

    “喝了多少？”

    “得有四瓶啤酒。”

    她爸摇了摇头，“你就这水平？”

    “.....”

    她妈拍了一下老头的胳膊，“净不教些好的。”

    程见靠在她爸身上笑，“妈，我酒量确实不行。”

    “女孩子家家的，在外少喝酒。尤其是上班的时候，绝对不能沾酒。”

    “知道了。”

    程见吃了一块哈密瓜，“妈，到时候我结婚，您千万别哭。”

    “怎么了？”

    “今天张茉结婚，我看着她和她爸妈哭，心里不是滋味儿。”

    她妈看着她“这做孩子的就是不理解父母，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一转眼就要去别人家当女儿了，能不难过吗？”

    程见转头跟她爸“爸，倒时候您别哭，搀着点儿我妈。”

    程妈瞋了一句“死丫头。”

    一家人在客厅里聊了会儿天后，老两口回屋休息了。

    程见拿着换洗的衣物去了洗手间，卸了妆后洗了个澡。

    大概是水冲去  了起初的那阵困意，她回到房间横竖都睡不着。

    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了本，怎么都看不进去。

    末了，她坐在阳台的吊椅上，给万重了个电话。

    那头没立马被接起，程见想，如果响十次还没被接起，她就回屋里安心睡觉。

    她听着话筒的声音，看向远处。

    一片望不到头的黑色，那么安静，只是偶尔会有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一通电话响了多少声才被接起？她并不知晓，只是在恍惚地时候，听到了万重的声音。

    有些倦意，低低的声音。

    程见低头笑着，问“吵醒你了？”

    “没。”

    可是怎么会没吵醒，他明明就是困极了的嗓音。

    “我有个问题。”

    “嗯，你。”

    “每一次出差，你望着漫天星光，耳边是不停息的风声。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大概翻了个声。

    再次开口，声音有些清冽。

    像凌时，刚刚经过程见每一寸皮肤的晚风。

    “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然后见到我了呢？”

    “又忍不住气你。”

    程见听后笑起来，想起那时候俩人刚重逢的时候，他那么别扭的样子。

    “不要气，以后都不会了。”

    “嗯。你在干什么？”

    “看月亮。”

    “我也在看月亮。”

    所以，不管距离多远，只要仰头看见同一个月亮，他们一定不会走远。

    “明天会下雨。”

    沉默一会儿，男人低低地。

    “嗯？你怎么知道？”

    “有橙黄色毛毛边儿的月亮，就是有雨。”

    程见笑了笑，“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