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番外一 与程
番外一
万重回来的那天是个雨后的夜晚, 机场到区的那条路好似在黑夜的没了尽头,他一路疾驰。
同事坐在旁边,即使系着安全带仍旧拉着车顶的把手。
他问“赶着去投胎?”
男人握着方向盘, 没撇头。
只是淡淡地“没。”
车子行驶在沥青路上,冲进车厢里的狂风眯得叫人睁不开眼。
但爱人迫切。
到区门口的时候,万重直接下了车,并未熄火。
“车明天开去研究所就行。”
对方应了声, 从车里出来转去驾驶座, 只见他招呼没便走进了区门口。
心急是不用言语便能传达的,譬如爱或者恨, 两种情感, 只是一瞬便能迸发出来。
大概男人与女人的紧张感所表现出来的不太相同,女人婉转柔和,男人鲁莽冲动。
他一步并作两步, 一路直达楼顶,步伐是连自己都意外的很急。
到门前时, 他抬手敲了敲门,没有声响。
在这样一个安静地走道里,他突然笑了起来。
何时这样心急, 竟失了理性。
他那一路走的恍然,甚至细细回想起来, 都不知那个短时间里想些什么。
男人呼了一口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才输了密码开了门。
一楼的玄关处亮着一盏灯, 这真预示着一个不存在的假象。
程见睡了,她给自己留了一盏灯,以示指引。
像航海家在寂寞的海面上,找到了孤独的灯塔。
这世间那么多相配的事物, 都抵不过他们。
他没关那盏灯,直径上二楼。
阳台上的吊椅被风吹得轻轻晃着,万重几乎能够想到每晚程见坐在上面接他电话的样子,那脸上的笑肯定是极其憨傻。
他没多停留,静悄悄地推开房门进了卧室。
看,心底柔软,还是担心吵醒她。
屋里算不上昏暗,很的一盏灯亮着,多了份安稳。
程见 不规矩地睡在床上,薄被被她踢得只盖住了肚子和一条腿,四仰八叉地躺着。
像白汪汪柔软的海月水母,在漆黑境地,沉默的散发着微微的蓝色光晕。
无比鲜活灵动,任谁都不得不关注。
万重觉得好笑,这姑娘可爱又有趣。
他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脚踝,对方没醒。
他一条腿跪在床上俯身下去,吻了吻她的脸颊,依旧没醒。
最后程见醒来,是万重来了一系列的逾越,让她惊醒。
她慌忙坐起来看着万重,眼底清澈。
男人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低地问“还怕呢?”
程见回过神来,伸手揽着他的脖子“没有,怎么不叫醒我?”
她像个撒娇的姑娘,整个人都窝在万重怀里,话也闷闷。语调拉得很长,明里暗里都是只担心对方不明她的意。
“太晚了。”
她嗓子喑哑,闷闷地问“吃了么?”
“没有。”
“我下午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了瓦罐汤和米饭,微波炉热一下。”
万重笑着,眼睛看着程见一直不话。
随后,他吻了上去。
爱得表现方式很多,有人选择相伴,有人选择交融。
程见捏着他的衣服,手间的力气渐渐收紧。
她意识混沌,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由着万重,手足无措。
又是这样不规律的作息时间,程见困得睁不开眼坐在万重对面,她的手撑着脑袋,眼睛极力睁着。困得就像他们再次相遇的那个场景,程见不知道自己那天怎么那么困。
可是现下,她多了份坦然,于是更加醒不过来了。
男人安静地吃着米饭,两人没有太多交流。
他时不时看向程见,加快了进食的节奏。
意料之中的是,万重把饭盒收拾好拿到厨房再出来时,程见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那睡眠香甜得,就差没呼。
万重就那样,在一个微凉的深夜里,灯光明亮得看得清程见脸上的每一根绒毛。
他盯着它,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他甚至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笑,如果有人非要回答,那他肯定会,爱情就是让人变得痴痴傻傻。
半晌,男人终于把女人抱起来,一起去了卧室。
第二日清,程见的生物钟令她醒过来。
阴沉沉的天刚从夜晚苏醒,还没来得及露出半点儿阳光。
照进屋里时,也是混沌朦胧。
她似乎忘了昨晚的事情,感觉自己恍惚的经历一场梦。
是的,一场春梦。
可是,耳边能够清晰听见万重的呼吸声,她揉了揉眼睛转头望过去。
男人还没醒,她没忍住了哈欠,有赶紧捂住了嘴。
虽然心里责怪着万重作息不规律,但还是不忍吵醒他。
两人大半个月没见面,她觉得自己好像没太多变化,反倒是万重,黑了许多。连下巴都冒出了刚刚长出来的胡须,有些可爱的窘迫,就是邋遢。
不太久的时间,程见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起了床。
她站在浴室里洗脸,不 太清醒。
万重走进来时,她正凑在镜子前细细看自己的脸。
“醒了?”程见转过头问他。
“嗯。”
他拿起之前留下的牙刷,漱口刷牙,动作之快,一气呵成。
程见去更衣室里换衣服的功夫,万重已经收拾好自己坐在床边儿了。
她惊讶他如此迅速,问“你收拾好了?”
“嗯。”
“这么快?”
“我们这类职业有个口号,‘一把牙刷,走天下’。”
程见笑,走过去问“那你洗脸了没?”
“洗了。”
她走过去,摸了摸万重的脸,胡茬硬得扎手。
“胡子都没刮。”
“剃须刀在车里。”
程见疑惑“剃须刀还要随身携带吗?”
万重没漏嘴,没答。
他何尝不迫切地想要见到她,以至于为了留下一个好印象,一个男人下车前还要照好几次镜子,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
两人下楼,万重拿着剃须刀,嗡嗡的声音响遍了整个车厢里。
程见看着他,皱眉的摸样有些嫌弃,“你们男人也挺麻烦。”
男人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傻里傻气的问题。
早上吃了一顿碳水爆炸的早饭,程见被这高热量的饱腹感填满了快乐。
日子走得很快,快得原因是万重回来了,程见再也不用每天候着点儿等一通可以忽略不记的电话。
因为就算他们电话,也很少聊些有意义的内容。
他是比以往闲了下来,多得时间总爱坐在泳池边儿看程见授课。
尤其是她蝶泳的时候,万重觉得自己从没见过比程见游泳还美的人。
也是,不是比赛,不用追求速度,泳池里的人只要快乐游泳,怎么好看怎么来。
他们没再聊有关豆豆离开的事情,程见也没跟他多,只是每每姑娘发来视频问候时,万重也会一起参与。
万重找了个借口要准备十月一日出行的事情,收拾好了东西搬进了程见的屋里。
两人斯磨的时间有很多,万重带着她看完了《河西走廊》。
程见想要加入“关于我们”的事情被接受了,她抽空去面谈了一番。
那天她紧张得感觉自己会怯场得不出话来,于是万重和她一起进去的。
那段过往没有再成为一段她不出的痛楚,程见讲得很坦然,她自己也曾经是受害者,会有足够的感同身受,她能理解。
万重看着她,觉得姑娘长大了,因为他握着程见的手,大拇指摩挲着姑娘的手腕,那一处有着温热的脉动,缓慢又温暖。
阳光从窗户照进屋里,每个角落都被照得和煦温柔。
可是那一天,想要落泪的竟然是他。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那么坚韧柔软。
因为他发现,程见比他更加勇敢。
没有被人普渡过,却已经开始普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