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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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客站在楼梯底下朝虞姜喊:“这...这上面不能随便上去的。”

    “来旅游之前你没了解过吗?——这里不能随便进。”

    他手里紧紧攥着油灯,油灯昏黄的光将他的脸映得一半亮一半暗。

    短短半分钟,他已经往门口看了四回,好像做贼似的,生怕主人家冲进来把他俩逮住。

    “哎!你、那你等我一下啊!”他蹬蹬瞪追了上来,老旧的木质楼梯被他踩得咚咚作响。

    动作太大,扬起了一层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灰。

    叫他一连了三个喷嚏。

    但他或许真的很怕黑,亦步亦趋地跟在虞姜后面。

    嘴里絮絮叨叨:“..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那种胆子特别大又爱找刺激的游客......就像那种明明景点外面贴了‘危险,内有恶犬’你都得伸个脖子进去看看恶犬究竟有几条腿那种。”

    “...还不听劝......咋这么倔呢?哎哎,慢点!”

    这座塔形建筑的祠堂,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但虽然从外头看上去很高,真走进来却能发现里面不过只有三层。

    是层高太高了。

    虞姜试探着去推二层的门——却没能推得动。

    门上虽然插着钥匙,却拧不开。

    “咦...是从里面锁上了啊。”

    乘客举着油灯凑近,五官全都因为惊诧而微微张开:“..这里...难道这里有人吗?”

    “门怎么会从里面锁上?”

    “不能吧......谁会住在这里面啊?”

    虞姜终于又重新搭理他:“来旅游之前...你曾经了解过这里?”

    “...啊?”她话题转换得太快,叫乘客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应了声,“..是...是啊。”

    “谁出来旅游一点攻略也不做啊...那不是两眼一抓瞎吗?”

    ......他还真上这来旅游来了?

    “那你了解过这座塔么?”

    “塔?”乘客瞳孔微微放大,“...这不是塔。”

    “你别看这是一座塔形建筑——但有个知名设计师还设计过蛇形建筑呢,你总不能那是一条蛇吧?”

    虞姜:“......”

    他眉眼间有点骄傲:“不过么...你要是问这座祠堂,那找我就找对人了!”

    “我特意学过建筑设计的。”

    “这回也是因为想要研究古村落建筑才到这个村子来的。”

    特意学过?

    研究古村落建筑?

    虞姜眉尖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乘客没觉出什么不对,一谈起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就像开了话匣子——当然,他本身话也不少。

    “这纸村祠堂存在少也有二百多年了,在三十多年前曾翻修过一回......据是康平年间的进士老爷——后来官拜大理寺卿,只是他才在那位置呆了没两年,大梁就亡了,正义军建立了联盟ZF——好像是姓申吧......申老爷在联盟建立后回了老家,才建立了这座祠堂。再早些年,这村子里还有族学、戏台呢,都是申老爷一手操办起来的。”

    “..这是纸扎村你知道吧?村里的扎纸手艺最开始就是从申老爷这儿传下来的,所以申家后人扎纸手艺是村里最好的......特别是申老爷的世孙,天分很高,从被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虞姜关心的不是这个。

    更不关心什么申老爷的世孙。

    她断他——要是不断,他能把申老爷家的族谱都给扒一遍。

    “那你知不知道这祠堂之前是做什么的?”

    乘客又是一愣:“...祠堂......当然是祭祖、或是有什么重大事件需要开祠来记...什么的啊。”

    “我是每一层。”

    正常的祠堂一层占地面积大点可以理解——但设置那么多层干什么?

    难道开祠祭拜的时候还分一波人跪在楼上雅座祭拜吗?

    “啊...”乘客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你这个啊,之前不是么,这祠堂曾在三十多年前翻修过一次,虽然外形没怎么变,但许是翻修的时候改动了内部格局也不定。毕竟...像我这么了解古建筑又热爱的人真不多了。很多人拿钱只管办事,才不管合不合理呢。”

    他滔滔不绝、义愤填膺,再让他下去又不知道他要歪到哪里去了,虞姜直接断,道:“那你了解过开锁了么?”

    乘客:“......”

    乘客:“???”

    直到乘客弯着腰,拿一根细铁丝往锁眼里怼,嘴里还在狡辩:“..正常人谁学开锁啊...我可没特意了解过这玩意儿啊——我又不是偷——只是这种锁是很老的型号了,是个人都能试着开一下......当然,我也不是你不是人......”

    他实在太唠叨了,就像上辈子没过话,可算见着一个人要将所有之前日子里所欠下的一股脑补回来似的。

    虞姜被他嗡嗡得脑仁生疼,一直没插话——也根本插不上话。

    所幸他开锁的速度不慢。

    咔哒一声。

    锁就被他开了。

    又噗呲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漏了气。

    “咦?”

    他好像有点好奇,下意识地伸手去推门。

    虞姜却猛地将他拉到身后——一条烟雾似的手臂——姑且称之为手臂擦着他的他喉咙掠取——只差一点点,就能给他喉咙抓碎。

    乘客瞳孔一缩,虞姜提着他的左手一沉——他吓得几乎站不起来了。

    “..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虞姜少见地没用审判之戟,她掌心开出一朵红色的花——花叶延长,向前蔓延。

    身前的气体人被层层缠绕。

    不消片刻,就咚地一下倒在地上。

    乘客更不会话了。

    他死死地抓住虞姜的衣袖,什么也不肯放开:“你...你是......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联盟特殊行动组的高手!你来这儿是不是为了查什么超自然事件?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啊?...我知道你们不能随便往外瞎——但我还帮你开锁了呢,又不是外人......不对啊,特殊行动组的人难道连开锁都不会吗......”

    虞姜:“......”

    什么乱七八糟的...直接就不是外人了。

    她俯身,检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气体人——他一团烟雾似的,不食堂里的两个...就连刚才遇见的老太太的状态都不如。

    脚踝上被绑着一条生了锈的锁链...没人知道一团气体怎么能被这样区区一条锁链锁住。

    但就是锁住了。

    锁得还很结实。

    虞姜试着扯断锁链——但看着最多五毛钱的锁链却结实得很。

    扯不断。

    她抬眼观察这间屋子——不大,约莫也就十几平。

    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铁笼子、笼子边有个铁环——铁链就被拴在那上面。

    锁链很长,并不能完全限制气体人的活动,他能锁门、当然也能在室内活动——只是长度不足以叫他出门。

    ...完全看不出笼子有什么用。

    就算被锁链拴上,难道会有人在能活动的情况下钻到笼子里去吗?

    又不是非爱在笼子里睡觉的狗。

    藤蔓一点点地将气体人的头部缠住,他一团雾气似的面部看着像要化了似的,眼睛的部位模糊得最厉害,几乎要消散了。

    “你...这藤蔓是能吃掉这怪物的大脑吗?”

    “他眼睛——那是眼睛吧?...眼睛这是怎么了?化掉了?”

    “不是。”

    虞姜将倒在地上的气体人摆成了一个平躺的姿势——才又站起身来:“不是。”

    她声音又轻,又有点温柔:“他在哭。”

    “...啊......?”

    乘客有点反应不过来:“...又不是人......这玩意儿也会哭?”

    虞姜已经走出去了,冷冷地催促他:“走了。”

    “哦...”乘客又往倒在地上的气体人身上看了一眼,他紧皱着眉头——不知道是因为气体人皱眉,还是因为缠绕在气体人身上的藤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藤蔓好像在看他似的......

    “来了来了!”他搓掉一身鸡皮疙瘩,蹬蹬瞪地追了出去。

    然后...

    就发现虞姜站在隔壁的门前。

    指尖轻轻敲了敲门,对他:“开门。”

    乘客:“......”

    乘客:“???”

    大半夜的...他不会要在这儿开一晚上门吧?

    乘客不情不愿的,但又害怕虞姜丢下他一个人在黑暗里,磨磨蹭蹭地凑过去开门——可他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忘了这点不情愿,又找着新的话题倒豆子一样跟虞姜个不停。

    连开锁也因为开得越来越多而愈发娴熟。

    最后......他真的在这开了一晚上的锁。

    二层的房间不少,越是往深处走,房间里的纸人就越多......气体人、固体人、液体人...什么样的都有。

    他们看着都不太“完整”,又都很弱。

    不是一团烟雾就是一滩水...有的固体人又冷又硬的石头一样,甚至连五官都没生出来。

    无一例外都被锁链锁着。

    房间里还都摆着一个大笼子——最多的一个房间里足足挤着十三个液体人——假使这笼子真是为了关住他们的,虞姜都不知道这么一个笼子要怎么塞得下这么多人。

    等到虞姜她们登上三层的时候,乘客对于这些诡异的纸人已经麻木了。

    他们在虞姜面前就像老实又不能还手的绵羊——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甚至都敢评头论足地对这些纸人指指点点。

    这个好丑啊...那个怎么鼻子也没有...总算有个还能看的......之类的。

    三层就只有两间房。

    “咦...只有两间么?”乘客微微松了口气,“太好了,今晚的锁终于要开完了。”

    他借着油灯微弱的火光,抬手看了眼时间:“02:28......”

    他有点犹豫:“都快到返程的时间了...咱们还要开门吗?...要不咱们回去吧?”

    “开。”他犹豫,虞姜可没有一点犹豫。

    都已经只差最后一步...没理由停在这里。

    好像早猜到虞姜会是这么一个反应似的,他任命似的弯下腰,撇嘴嘟囔:“真不应该多管闲事...我看我这一趟是白来了......根本就没观赏到什么古建筑嘛,在这当了一晚上开锁工匠......净温习开锁技能了。”

    咔哒一下。

    他直起腰,微微往后退了半步,莫名紧张起来,喉结滚动,吞咽口水的声音在空寂的塔里显得格外清晰,“咕咚”一声。

    “开、开了。”

    虞姜朝他看了一眼。

    乌黑的瞳仁淡淡的,好像在什么,又好像就只是看了一眼。

    她苍白的指尖按在门上——乘客从未有一次观察得这么清晰过——原来她指尖还绑着一条绷带......是受伤了吗?

    不过...这跟他没有关系。

    吱呀一声。

    门被虞姜推开——这扇门后没像二层那些门一样,一推开就窜出一个怪模怪样、毫无神智的纸人——

    但一股大力从虞姜身后推过来,将她整个人猛地往门里一推。

    她身后——响起乘客的惊呼:“你怎么了!”

    她身后——就只有乘客的惊呼。

    虞姜动作很快。

    在即将跌进门内的一刹那——猛地转身。

    对上乘客猛地瞪圆、满是惊诧的眸子。

    而后,拉住了他还没来得缩回去的推她的手。

    带着他一起跌进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