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教授醇厚的美式英文, 许逐月的脑海里回荡的，却是顾朝青看似自言自语的一句问话。

    他终于算走了吗，终于算回国去了, 是继续他的音乐事业, 当他的大明星, 还是会继承顾氏？

    但许逐月没有回话，时间越长她就越不知道顾朝青哪句真哪句假，也许这句话只是他随口一的。

    或者他真的要走，她也不会有丝毫留恋。

    彼时的许逐月就这样自相矛盾地咬定, 但她不知道顾朝青会是用那种方式离去。

    *

    这件事情平息之后, 江柳芷也再没出现过, 许逐月照旧上课学习，可奇怪的是今年的气候异常寒冷，都快三月份了还在下雪, 这几天更是雪上加霜，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学校停课了, 改成了网课。

    许逐月发现像她这样的人, 比起线下上课, 更适合网络课程，不用神经紧绷，更加放松，唯一不好的一点是，不能去李隶的实验室做ra，她今年接的项目, 还没上手就被迫暂停了。

    那天后，江柳荔也开始对她躲躲闪闪，不知道是为什么, 许逐月多次发消息，电话，她只是最近不太舒服，不方便见面。

    本质上，现在她又变孤单了。

    许逐月一旦处在孤独的状态下，不免联想到顾朝青那日奇怪的神情和语言，他非常奇怪。

    包括最近也是，每次都会一个人在杂物间待上半天，嘴里也念念有词，甚至还会从外面带回来经济报刊。

    她扫完卫生后，就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嘴里咀嚼着前几日顾朝青买来的面包。

    实话，她最近迷上了这个口味，不愧是特色产品。

    新闻里播报着最近的天气变化，原本各地各处都积雪拥堵，交通不便，近几日风雪减弱许多，路上的清雪车也开始清理妨碍行径的积雪。

    许逐月喃喃了句，“天气变好了。”

    随即手上摸了个空，她低头看去，面包没了，她舔了舔嘴角的残渣，眼尾尽是遗憾和留恋的情绪。

    楼梯处咯噔咯噔传下来一串拖鞋走动的声音，许逐月换了个电视频道，顾朝青是下来做饭的，顺带收拾盘子碟子碗筷。

    他从许逐月面前的茶几上拿走空盘子，若有所思地垂下眼敛。

    两人吃完中饭后，顾朝青收拾完餐桌和厨余垃圾，手里拿过挂在墙上的车钥匙和驼色大衣。

    “月月，我出去一趟，给你买羊角包去，不用等我回来吃晚饭了，别饿着。”

    许逐月哦了一声，“本来也没想等你。”

    顾朝青停顿了一下，苦笑，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不舍，好像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一样，他穿上大衣后，拉住了本来想走进卧室的许逐月。

    许逐月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放开，有事就赶紧，我要上课了。”

    顾朝青非但没有放开，还愈加放肆地抓得更紧，他贪婪地把许逐月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不能自己地将她搂进怀里。

    他情不自禁地在许逐月的唇角，印下一吻，许逐月的眼眸瞬时睁大，手隐隐颤抖着，立马推开了顾朝青！

    “你越界了。”

    “对不住月月，我就是看着你，就想犯浑。”

    “你、你...”许逐月半天都不出第二个字，气愤地瞪着顾朝青痞笑的脸，她的耳根子已然泛了红，“流|氓！”

    许逐月眼睫快速地扇动，没再停留，沉着脸开卧室门走了进去，搞什么，不知检点的混蛋。

    等顾朝青关门离去，许逐月也开始上网课，从下午两点多一直上到晚上五点，然后再完成课后的作业，认真做完后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介于是顾朝青自己的不用等他吃饭，所以许逐月见他七点了还不回来，也没有负罪感地开始自己捣鼓了几样菜吃。

    吃完饭，洗完盘子，许逐月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八点半。

    顾朝青还没有这么晚回来过，她起身把时间用在给床换床单上面，顺带着给顾朝青也换了一套干净的。

    枕头套扒拉下来的时候，从里面掉落下一本厚厚的书。

    ——《战略与效绩：PIMS原则》。

    这本书貌似是他们学校商学院的学生才会用的教材，许逐月心头漾上一种诡异的错觉，难不成顾朝青在学金融管理这类的学科，他们学校是可以旁听的，经常有企业高层管理者来学习相关内容，更者有管理实战的培训课程。

    她捧着这本书坐在地上，顾朝青这段时间的奇怪，一下子有了解释，他竟然在学习这些知识，他不是搞音乐的吗？

    但很快，许逐月被自己隐隐冒出的想法，狠狠了个哆嗦。

    顾朝青在学习商学，这意味着什么......

    许逐月此刻脑中天人交战，好像有无数的脑电波光点在集中迸向同一个地方，就在光点交汇之际，一声巨响断了她的思路。

    嘭——！

    “Are you ok？”

    这句慰问重复了好几遍，声音一遍胜过一遍重，伴随着敲门的哐哐重响。

    许逐月连忙跑去开门，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焦急地站在门外，用英文描述着现在的状况。

    许逐月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大雪、停电、二十四时。

    她转头才发现刚刚的巨响声是因为树干被大雪积压折断，直接倒在了她家门前，这个女人是居委会的管理者，过来检查区里的每一处住户情况。

    许逐月一五一十地把家里的情况都了，在女人问到几口人的时候，她顿住了。

    “How are you？”

    女人奇怪地在许逐月面前挥了两下手，见她神色异样，猜测地问出：“Tow？”

    许逐月吞咽了一下喉咙，点了点头，女人宽慰了她两句，这么大的雪人肯定是回不来了，特别是去XXXX洲的高速公路，已经封了，照顾好自己。

    许逐月在她提到这个洲名时，手指攥紧了衣角，强装镇定地和她了再见。

    重新关上门后，许逐月冲到了电视机前，趁着还没彻底停电，开了实时晚间新闻。

    她抓着电视，就凑在离屏幕不过三四厘米的距离处，认真辨认着这上面的每一个字母，那个高速公路，真的出事故了......

    许逐月看到事故现场的画面，一辆黑色报废的汽车，摇摇欲坠在悬崖边上，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被抬上了救护车。

    怎么会...明明早上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雪。

    上面大致写着，【某不明身份男子，年龄不详，出事前手里攥着XXXX洲著名特产面包。】

    许逐月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名男子身上，驼色大衣，顾朝青出门前就穿着这件颜色的衣服，会不会是他？

    她好像继续进一步看下去，就快出现那个人的其他信息时，电视唰地黑了。

    停电了。

    许逐月不敢去想，如果那个人是顾朝青，如果顾朝青出事了，如果顾朝青死了，她要怎么办。

    开什么玩笑，不能自己吓自己，他早上还嬉皮笑脸的。

    许逐月掏出手机，紧张地按下了顾朝青的号码，她一直等到客服声音的结束，才缓缓站起来，不死心地又了一遍，都没有任何回应。

    她暗暗想，也许那个人不是顾朝青，顾朝青那么惜命，那么卑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可转念一想，就算不是，那条必经之路上也出了事故，顾朝青因为去给她买面包出了事，她该怎么面对顾朝澜，又该怎么面对自己。

    许逐月站在黑暗中，慢慢蹲下来抱住自己，她是想赶他走的，可从来没有想过是用这种方式让他离开。

    或许早点赶他回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或许他喜欢她就是个错误，是违背天理的存在，所以老天警告他了，再喜欢下去，会送命。

    只要顾朝青少喜欢一点她，就好了，她不值得被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