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诱她 转意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许逐月发现自己是睡在客厅地板上的,电力已经恢复了。
客厅的灯和卧室的灯都亮着,外面的日光也刺啦啦地照射进来, 她难受地拧了拧眉, 片刻的忙音后, 耳边逐渐响起模糊的女声,她晃了两下头,转向声源处。
刚准备接收讯息,脑袋里闪过一丝不可控的剧痛, 似乎被敲击过一般, 让她暂时无法正常思考, 昨晚对她的冲击性太大了。
她慢慢地让自己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伸手拿起桌上剩一半的矿泉水就往嘴里灌。
冷泉漫过她的齿面,刺激的冷冽感, 逼得她清醒了不少。
她爬到电视机前坐下,屏幕里的新闻记者正在解着关于昨晚那场暴风雪, 程度的强烈以及损失惨重。
有事故现场的画面, 还有各地遭遇暴风雪后的补救等等。
“人呢, 怎么不人...昨晚出事的男人呢...”
许逐月硬是把两个时的早间新闻看了下来,没遗漏一处,还是没有看到记者提到关于昨晚遇害的那个男人。
一道铃声咻然响起,把她拉出沉浸的情绪内。
许逐月稳住情绪,“Hello.”
“你还好么?”
“......柳荔啊,我、没事, 你们那里怎么样?”
这是她们在江柳芷事件后,江柳荔首次主动给她的电话。
江柳荔的声音听上去也不像平常一样有活力,似乎和她一样经历什么重大的冲击。
“我们家也挺好的, 学校发了通知下午就要复学,我怕你没看到,特意个电话提醒你。”
许逐月嗯了一声,“谢谢,我知道了。”
“那个、月月...”
“嗯?还有事吗?”
“就是...就是...想问问,你和顾青...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逐月沉默了下,再次听到熟人提起顾朝青,她突然间有种冲动,想把一切事情都和盘托出,不单是因为江柳荔是她来这里后交的第一个知心朋友,更者是顾朝青现在生死不明,她心里的罪恶感让她快窒息。
真的、真的、好想有人和她来话,她一辈子没害过人,顾朝青还有家人、有爱他的父母哥哥,有爱他的粉丝队友,他怎么能孤零零地死在那个高速公路上。
为她这样没亲人没爱人的人死,根本没必要。
但许逐月没自信在学校面对面和江柳荔出全部,就着一段电话线和一只听筒,把他们之间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下。
“......”江柳荔又喊了一声许逐月的名字,这声音里带着无比的疼惜,“为什么不早点,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想了多少,你被我最崇拜的男人爱着,却不好好珍惜他。”
许逐月无力地撑起一个笑,“对不起...我本来以为可以赶他走的...就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江柳荔心情也有些低落,和许逐月了句学校见,许逐月把电话听筒吧嗒一声挂上,双手搭在额头发间,如果晚上再没来,她就去警署报案。
*
整整一个下午的课程,许逐月都在发呆中度过,江柳荔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上完课后,两人走在积雪消融的大道上,往停车场走去,江柳荔实在看不下去许逐月这般死气沉沉的样子,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来回摇晃。
太阳光照在许逐月脸上,都泛不起任何光彩,满脸的灰暗。
“月月,跟我实话,家里发生了什么?!”
许逐月还能想起顾朝青出门前,那个调皮的吻,似乎带着阳光的味道,她自嘲地捂住脸,那时候就不应该心软让他留下来,而今面对视顾朝青为天神的江柳荔,她更加不知道怎么出这个残忍的事实。
她把人家的偶像给害惨了。
“你倒是啊,你这样我很担心知不知道!”
“顾朝青...他...”许逐月揉了揉酸胀的眼皮,颓废地靠在车边上,“他一晚上没回来,可能出事了。”
............江柳荔愣住。
旋即抹了把脸,拉开车门把手,“你先回家好好休息,你现在的状态很差,他那边的事情,我会帮忙找的,你不用太担心。”
许逐月被江柳荔送到家后,无言地走进院子,叹了一口气,昨晚倒下的树枝干还没处理掉。
她费力地把几根粗壮的枝干拖到垃圾箱里,拍了两下手,这才发现刚才搬过来的时候手上磨破了皮,粉色的皮连带着肉都翻过来,但许逐月却丝毫没有痛感。
重新进到院子里,四处观察了一番,总算没有被风雪袭击过的痕迹,许逐月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就要转进去。
就在开门的那一刻,她的脚边倒下一个人。
“你怎么才来啊......”
许逐月的心跳倏然停止,在下一秒剧烈地搏动,她往后连退了几步,这个声音是顾朝青的,顾朝青还活着、他没死,他回来了......
她仔细地量着顾朝青,乱糟糟的头发,全部都被浸湿了,驼色的大衣上有长短不一的划痕,鞋子呢、怎么没穿鞋子,如果不是他出声,她肯定不敢认。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昨晚那个人是他吗,他昨晚在哪里,许逐月脑海里盘旋着一大堆问题。
“月月,我是不是来晚了?昨晚、昨晚没来得及回来陪你,我错了...不过、我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吃的面包...就是有点冷,可能吃起来会硬。”
顾朝青心翼翼地抱着牛皮纸袋,双手上满是泥土、红痕,看起来是被冻出来的。
“听邻居,昨晚停电了。”顾朝青慢慢撑着地站起来,笑得阳光,“屋子里没暖气,有盖厚被子吧,我一直担心你不能照顾好自己,一直想着你,不过我看到你给我的几只电话了,那时候没电没信号,所以没接到,月月,你也担心我,对吧?”
许逐月的喉咙如同哽着一块石头,酸涩无比,她看着顾朝青递过来的纸袋,狠狠地把袋子拍掉在地上!
“............”
“我不喜欢吃硬的面包,以后也别白费力气做这种事情,早点回国去!不要让顾家为你一个人操碎了心!”
顾朝青直愣愣地凝视着许逐月冷漠的脸,把脏兮兮的手在衣服上揩了揩,顾朝青把地上掉出来的面包颤抖地塞进纸袋里,笑容苦涩。
“是吗,你巴不得我走,就再也不用看见我,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的。”
“如果这是你希望我做的,我一定会让你满意。”
他一直以为许逐月爱上的是他最初的样子,那个耍着吉他青春洋溢的少年,他一直想保持她最初爱上的样子,阳光、开朗、并且永远温暖得像个太阳。
但许逐月再也不需要他了,她在这里有了好朋友,有了自己的圈子,有了以往没有的勇气,他没有理由再留在她身边陪伴了。
“月月,再给我点时间行吗,我想整理一下自己的行李。”
顾朝青低哑着嗓音,昨晚一路都在雪地里挣扎,嗓子估计发炎了,他扯了扯脖颈,难耐地皱紧眉。
许逐月没再看顾朝青一眼,把门开后,无言地走进去,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她将电视音量调的很大,才掩盖住了顾朝青拖动行李箱的摩擦声,快走吧,她真的不想再一次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如果这个人是顾朝青,她更加不知道怎么办。
她以为看到他那副样子,她会很开心,实则不是,她根本开心不起来。
她的快乐永远没办法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就算是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许逐月亦如此。
顾朝青简单换了件衣服,整理了下仪表,刚才太狼狈,估计吓着她了。
他走出来的时候,电视上播放着一幕美剧撕逼日常,声音尖锐,现场混乱,顾朝青走过去,拿过许逐月手里紧攥的遥控器,把音量调低。
“月月,我走了,晚上七点的飞机。”
“哦。”
“走之前,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许逐月刚想不可以,嘴型已经张开一半了,顾朝青坏笑道:“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
“那就快,不要耽误飞机起飞。”
果然顾朝青是她见过最不要脸的人,
“出来也怪不好意思的,但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事情了。”顾朝青慢慢地蹲了下来,单膝跪地,温柔地注视许逐月的脸蛋,“我们月月长得真好看啊。”
“......正经事。”
顾朝青虔诚地牵过许逐月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不许她逃脱,“月月想让我回国继承顾氏,好让顾朝澜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答应了,我会毫无怨言的回去,但在你能不能答应我......”
“读完博后回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追求你,不要拒绝我。”
许逐月紧抿起唇,沉寂了很久,她从来就没做过什么难以决策的事,向来理智果断,不拖沓。
她挣开了顾朝青的手,了句看你表现。
“如果你能把顾氏越做越强大,我就答应。”
顾朝青扬了扬眉,“你这摆明就想答应我,我是谁,我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功的。”
许逐月指了指门,“好了,快走。”
“月月,临走前抱一下吧。”
许逐月的脸上逐渐呈现不耐烦,顾朝青伸出长臂,把一脸倒霉相的女孩揽进怀里,感受到她温暖的身体,顾朝青才心满意足地离开那间房子。
*
夏洛特道格拉斯国际机场的登机口,顾朝青想到昨晚遭遇的一切,和刚才许逐月的表现,离开前开朗的笑容忽然之间收住,心里抽一般的疼。
可是再疼,他还是放不下她。
昨夜开车回来的时候,高速公路上的雾气急骤聚拢,随即是风卷着暴雪,雪和着狂风,一路飞扑过来,先是迅速模糊了车窗玻璃,再是折了他的雨刮器,车子完全偏离了原定方向,不知道往哪里行驶。
他预感到自己会出事,他也害怕万一这一次事故,他再也见不到许逐月了该怎么办?
两眼一黑前,他拿过副驾驶的牛皮纸袋,把热乎的面包放进自己的怀里,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但莫名幸运的是,老天还不想他死。
他的车子被甩到了悬崖边上,他整个人从车窗摔了出去,在高速路上的雪地里,也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命丧深渊了。
冰冷的雪水让他逐渐丧失知觉,他咬着牙站了起来,积压在身上的绵雪悉悉簌簌掉落,原本他被雪埋在了地上,现在站起来后,厚实的雪地上,出现一个只有在刑侦电视才会有的“尸体痕迹固定轮廓”。
他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路,向下看去,鞋子掉了,估计是撞到高速上的安全栓时,不心掉的。
索性他已经冻得没知觉了,忍痛检查了一下全身上下,面包和手机没丢,就丢了家里的钥匙,不过这不碍事,只要能回到许逐月身边,只要一想到她,他就有了满满的动力。
不管从这里到那里,需要走几个时,还是走几天几夜,他都不会抱怨一句。
第一次这般艰辛,是在十几年前在美国刚开始做音乐的时候。
第二次就是现在。
因为丢了鞋子的缘故,他的双脚冻得被麻痹了神经,就算地上是尖锐的玻璃金属或是石子,都可能随时刺穿他的脚底板,甚至会因为夜路,翻倒在地上,摔得狼狈不堪。
可他满脑子不是这痛那痛,而是许逐月在家会不会有危险,美国经常性有大停电事件,她会不会惊慌失措。
终于在走到高速出口的时候,才看到有救援队在清理路障,搭了他们的车赶到了家。
到家后,他的心就放了下来,但这副样子他也不敢见她,就躲在家门口侧面的角落里,等着许逐月走出家门,再找机会把门口花盆里的钥匙翻出来。
现实总是充满了戏剧性,他偷瞄着心心念念了一晚上的女孩儿从里面开门出来,完好无损。
冬日雪后的空气是带着寒意的,还飘渺着湿气,一个微笑刚刚要漾起在嘴角,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终于走了,太好了。”
“......”
顾朝青嘲笑地仰靠在石壁上,原来是这样吗,他再次开机后,看到许逐月来的那几个电话,他以为她会和他一样,担心着对方。
却没想到她竟是如此渴望盼他走,顾朝青当时甚至能听出许逐月完那句话后,显然松了一口气。
他的面上古井无波,内心早已掀起滔然的冰雪,身上的痛意抵不过心里的,他连走出来的勇气都丧失了,默默地靠在墙角。
*
机场来来往往的旅人,迷了顾朝青的眼睛,他舒展了下尚未及时包扎的手掌,鲜红色的皮肉外翻着,看着样子貌似还能冒出点骇人的血珠。
他遭遇了什么,是如何一步步回到她身边,甚至她一句话也没过问,开口就是走。
他一个人坐在冰冷冷的椅子上,敛下幽长的眼睫,他不会承认自己失败的,他只是去做许逐月想要他去做的事情罢了。
尽管话是这么的,但其实要走这件事,早就在他的计划里。
顾朝青开始学习商学的知识,蹭课,看书,看专业讲师的课程,时不时出去做几个实践,如果现在有人问他以后会不会后悔做出这个决定,他会坚定地不。
不回去,不放弃音乐,许逐月会很伤心的,因为她不想看到顾朝澜被迫放弃热爱的事业。
不过,他没事,因为他就是必须接受惩罚,顾朝青宽慰自己,做错的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不想看到她难过难堪,现在她也有了真正的好朋友,不再需要他了。
顾朝青从口袋里拿出那袋被许逐月嫌弃的面包,一口咬下去,确实冷硬得不行,怪不得不要吃。
他边吃边红了眼眶,一股无力感压迫着他的身体,这个身体早就超负荷了,可越痛关于许逐月的记忆就越清晰深刻地记在他心上。
上飞机前,顾朝青了一只电话,电话接通后,那边的人疲惫的嗓音让他心里一紧。
“哥......”
“朝青?你怎么会给我电话?”
“我今天就回国了,我们、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