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心如死灰
南家人一走,沈风屿就不由分的把裴深扛起来跑了。
当真是……扛。
而且还是在裴玖没跟出来的情况下。
“沈风屿!”
裴深倒不是不抗拒,委实是没力气挣扎,脊椎深处一点点炸开撕裂的痛意,宛若烈火过境,无法抵挡。
尤其是……那家伙还将他摔在了副驾驶上。
男人脸色白的吓人,尽可能的深吸气,呼气,按着南槿素日里教的法子,一点点平稳心绪。
神经痛起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像是被组合重装,骨骼肌肉,支离破碎,裴深抠住身下皮椅,喘息日渐重起来。
“沈……”
他吃力的偏头,见那家伙动作飞快,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再一偏头,他甚至都从后视镜里看到裴玖追出门口的惊慌。
沈风屿车技很好,开的很快,也很稳,直到彻底远离了老宅,他才减缓了速度,松了口气:“终于跑出来了。”
再晚几步,裴暄就要回去了,刚刚替他盯着裴暄的人提前报的信,如果等裴暄回去……裴深估计就走不了了。
倚着这个人的性子,也不会走。
南家乱,裴家可谓是乱上加乱,沈风屿咬着一口气,决定无论如何也得拦着裴深,绝不让他插手。
大不了……这锅他背就是。
只不过……他到现在都不敢看裴深。
把人硬生生扛出来丢进车里,他是故意使了些力气的,想趁这人头晕眼花之际赶紧开溜,免得他在车里跟自己争执起来。
“裴……”
那人方才唤的两声,一声咬牙切齿,一声有气无力,沈风屿一想,整个人就开始止不住哆嗦。
这这这……他心虚啊!
沈风屿咧嘴,专心致志的开车,目视前方,“那个……你别生气啊!别生气别生气,我是觉得吧……那个地方不大好,南家那一群人都走了,咱们也应该回家了。”
男人虚虚阖着眼,额角满是冷汗,他疼到腰椎往下已经没了知觉,修长的手指扣着一侧皮椅,用力到指节泛着一股子白,用尽全力才稍稍侧了侧身子。
整个后背仿佛被无数密密麻麻的针扎着一般,疼痛一点点密集起来,他死死咬着唇,直到血腥味在口腔里一点点弥散开来。
疼……太疼了。
本来……他确确实实是没算走的,不为其他,而是他的身体状况,发作起来恐怕压根动不了。
但没想到的是,沈风屿……居然用这种方式把他扛走了!
裴深觉得自己仿佛被劈成两半,被绑在座椅上,痛到冷汗涔涔。
忽然间,右腿开始幅度痉挛起来。
“呃……”
他下意识弓起身子,痛到眼前视线都有些模糊,整个人开始往下滑。
要不是安全带束着,他恐怕早就滑下去了。
“裴深!”
沈风屿偏头看了一下,后知后觉,终于察觉了不对劲。
不好!是不是方才……方才他太粗鲁了些?把这个人给摔坏了?
他当机立断,紧急拐弯,进了路边商场的停车场。
地下二层漆黑,也没什么人,他急得用最快速度把车停好,迅速解开自己和那人的安全带,将身边人的座椅放平。
“嘶……”
裴深疼到眼前模糊,只听到身边有人叠着声音唤他,一句又一句,他却提不起半分力气应答。
“裴深!裴深!”
沈风屿吓了一跳。
他并不知道这人早上吃了什么药,没想到他发作的厉害,第一反应就是今个儿累着了。
倚着这个人的身体状况,来来去去这么多趟,又坐了这么久没有休息,自然……自然是受不住的。
男人半眯着眼,神色隐忍,鬓角被冷汗沁的透湿,下颌紧绷,好看的鼻骨也沁着汗珠,鼻翼微动,侧面仍是苍白俊朗。
沈风屿探他脊背,察觉肌肉揪成一团,僵的像快铁板,纠结处还隐约有些抽动,吓得压根不敢轻易碰他。
裴深的右腿一直在幅度痉挛,略微有点跳动,并不严重,沈风屿就顾不上,赶紧从贴身口袋里摸出药来,喂到裴深唇边。
南槿教过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先护住心脏,疼……这人忍得住。
男人好看的眼眸半开半阖,眼睫颤的厉害,好像察觉了什么,他稍稍清醒了些,牙关却不受控制的依旧咬的很紧。
沈风屿有点发慌,捏着药的手也一个劲抖,这……这喂不进去啊!
“那个……你倒是……别咬这么紧啊!”
着急之下,他有点失了主张。
就再也这时,男人侧目,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这一眼里,情绪复杂莫测,包含了很多东西。
沈风屿愣了愣,不知怎么,顿时就看明白了。
硬来。
裴深现在没法控制自己,让沈风屿硬掰开他的牙,把药喂进去。
男人几乎脱力,用力眨了眨眼,以眼神催促沈风屿。
快!
心脏处传来的隐约绞痛让他觉得情况不妙,快要撑不下去了。
忽然间,沈风屿含了药,俯身过去,吻住男人泛着紫绀的唇。
他也用了些力气,牙齿磕牙齿,碰的生疼,随即硬生生将这人牙关撬开,舌尖灵巧的卷着药,推入这人舌下,继而狠狠压住他的舌苔,控制住这人,以防他乱动。
唇齿相依,蔓延开浓郁的苦涩。
裴深半睁着眼,目光有些缥缈,含了药之后,他状态明显好一些,可眉间仍旧蹙的极紧,气息粗重,神色隐忍。
沈风屿则大大的瞪圆了眼睛,一脸紧张的盯着这人,心里头没有分毫旖旎的情绪,反倒是无尽的担忧。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捱过了最难熬的时候,精神渐渐松懈下来。
他动了动嘴唇,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青年惊恐的表情,微微颤着手,勉力抬起来,推了推沈风屿。
沈风屿松了口气,撑着一侧退开一些,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男人苍白英伦的脸孔:“你真是……吓死我了。”
倏尔,男人神色窒了窒,情绪开始有些激动,仍有些绀色的唇瓣哆嗦着开口,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出……出去!”
“滚……出去!”
“啊?”
沈风屿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皮质座椅上蔓开水渍。
不洁的气味在车内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