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外山顶，寂静的寺庙里，有僧人路过，冲那站在院子里的人微微躬身，算是了招呼。

    这个中年男人，在这座香火不算旺盛的寺庙里，可算是唯一的贵人了。

    他每年总是会来上很多次香，捐献大量财物，供奉牌位，祭奠亡灵。

    寺庙里初来乍到的和尚不认得他，总是偷偷问起，而前辈师父们都总是会，他死了家人，就供奉在这，所以才年年来。

    但是……有钱的富人们不都是将家里人的牌位供在大寺庙吗？为什么会放在这个的地方？

    到整座荒山上，就只有这唯一的一道风景线。

    和尚们还是不明白。

    “师父好。”

    中年男人衣冠楚楚，整洁而干净，神态也是一贯的谦恭，碰到谁都会含笑问好，而不像其他富人那样，总是神态倨傲。

    因此寺庙里的人都十分敬重喜欢他。

    除了慧能。

    慧能来寺院里不过几年，年纪也不大，可性子沉默，只在院子里做些扫洒的活儿，倒是从来不曾做过旁的。

    而僧人之间，也不像世人所想的那般纯粹无暇。

    因为他沉默寡言，性子也不讨喜，所以大家都不太喜欢他，年纪的僧人们总是联合起来排挤他。

    “听最近山下出了疫病，死了好多人，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

    “对啊！学校都关了，大家各自待在家里，基本上不出门。”

    慧能在扫地，听路过的僧人们探讨着，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嗯？疫病？

    他愣了愣。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脚下堆积的落叶被刮出去，刚刚扫好，又重新被吹散。

    “师父。”

    一道温和的男音传来，断他的思绪。

    慧能抬头，掌心合十而施礼，微微一笑：“沈先生。”

    听这个中年男人，是市区有名的企业家和慈善家，为人谦和有礼，颇受尊重。

    但慧能总是觉得……他不怀好意。

    他笑起来的时候，透着一股子不怀好意的意味。

    “听住持，昨个儿讲经，师父又拔了头筹。”

    沈振华笑的温文尔雅，明明已过半百的年纪，却因为保养得当，显得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

    颇为英俊儒雅。

    “沈先生过誉了。”

    慧能微微一笑，潜意识里不想跟这个中年人男人有过多的交集，“如果没有旁的事，我先去忙了。”

    沈振华回头，微微扬声：“倒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师傅帮忙。”

    慧能这才停下来。

    “何事？”

    沈振华走上前去，仔细解释：“再过几日就是我过世夫人的祭日，那个时候，我算请师父帮忙做一场法事，不知道师父可愿意赏脸？”

    他的谦卑，言辞恳切，不似作假。

    慧能有些惊讶：“我？不是住持……”

    “不是。”

    沈振华断他，面上带笑，确定的道：“是你。”

    慧能倒吸了一口气。

    这个中年男人作为寺庙里最大的金主，这样简单的要求，他本不该拒绝，可是——

    他下意识不喜欢这个中年男人。

    “好。”

    斟酌了许久，慧能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这个年头，为了生计，大概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沈振华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也没有再多纠缠，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慧能低头继续扫地，脑海里却不断回想着这个中年男人的背影。

    好像……有血气。

    住持过，这整个寺庙里的人，他佛性最高，悟性最强，但也同样，数他最没有背景，不过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

    对，这个中年男人身上有血气，有杀戮，有业障。

    慧能忽而抬头，丢下扫把，急急往回奔。

    他要去看看那方牌位。

    最近山底下死了很多人，可是这事情来得蹊跷，疫病来的也蹊跷，以至于不少人们停工歇业，留在家里，试图躲避这场灾难。

    但灾难并没有停止。

    上面一直在努力寻找源头，经过了接连几日的不眠不休，大抵锁定几个市内医院。

    疫病是医院流传出来的。

    这几乎是一个恶性循环，很难彻底根除，但好在根源找到，进行封闭式的切除隔离，暂且稳定住了疫病的传染。

    这样以来，上山的人更少了，寺庙里每天冷冷清清，大家除了坐诵经，也没什么旁的事做。

    慧能穿梭在佛像供火里，神情恍惚，他反反复复回想着沈振华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哪里有些诡异。

    那个中年贵人，好像……有点问题。

    他自从听过慧能讲经之后，就总是会去找慧能，有意无意会谈论几句佛法，言辞间，有迷惑不解，却也懵懂世俗。

    好像……对控制人心一事，格外在意。

    慧能仰头，望着佛像，神色若有所思。

    他身边的这个排位，就是沈振华过世妻子的，慧能来了也有几年，曾经听闻过，那个女人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有很重的精神疾病，因而从医院的顶楼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而他的儿子，据是受到了遗传，年纪的时候精神也不太正常，但后来经过治疗，已经完全痊愈了，跟正常人无异，听还出了国，前不久才回来。

    慧能对此，在心里头暗暗留了个心眼，接连几日，都佯作闹肚子，经常跑到山外面去，四周查探。

    终有一日，被他翻出来一个地窖似的监牢。

    这座山头不大，也不算高，只是冷清了些，只有他们一个寺庙，山上也没有其他人家，他们平日里在寺庙附近活动，也不会远出去。

    所以这个地窖……就一直没被发现。

    那监牢里都是尸骨，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大大的，都已经腐朽成了白骨，慧能俯xia身，稍微翻开外面的一些，往里面看过去。

    这一看更是了不得，里头尸骨重重叠叠，堆成山，杂乱摆放着，不像是囚禁活人，反而像是放置尸体的地方。

    这……怎么会有人把尸体平白无故放在这后山上？

    慧能蹙眉，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

    肯定不是杀人藏尸，也跟凶杀没有什么关系，要不然一时间失踪或者死亡这么多人，一定会引起巨大轰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