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穆昊是沈振华的人。

    沈风屿退了几步，避开穆昊伸来的手，反应有些过激：“你别碰我！滚开！”

    退着退着，他被什么绊了一下，顿时摔在沙发上。

    脊背攀上重重叠叠的冷汗。

    原来这背后的一切，都是沈振华在捣鬼，怪不得……仲家这么容易就倒台，原来它一直是被沈振华作为障眼法推出来，吸引大家伙视线的。

    “风屿，你怎么了？”

    穆昊吓了一跳，“那是你的亲生父亲，他总不会害你的。”

    怎么听到沈振华三个字，沈风屿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强烈？

    两人虽不像是寻常父子，可以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才对。

    “不会害我？”

    沈风屿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情绪十分激动的反问：“你确定他不会害我吗？你确定他不想让我死吗？你确定我真的是他儿子吗？你确定……”

    那个人不是真的魔鬼吗？

    前段时间他们见面，时隔多年，沈风屿觉得自己翅膀总算硬了些，两个人也总算是能够站在同样的位置上话，虽然交流结果不算愉快，可过程到底瞧着正常些。

    但没想到，一切都是假象。

    “风屿……”

    穆昊愕然，不太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虎毒尚且不食子，老板怎么可能会害你？”

    “他只是想让你继承他目前手里所有的东西而已。”

    再强大的人，也会想有一个继承者的。

    血缘之情，总大于这世上其他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沈风屿知道自己目前情绪不太对，可就是有些控制不下来，脑海里仿佛站着两个人在架，一方冷静，一方激烈，谁也控制不了谁。

    他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人心的东西吗？还是催眠术？你确定沈振华是想让我继承他的东西？还是想把我变成他手中的一个傀儡，听之任之？”

    年少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呼啸而来，奔腾翻涌，生生不息。

    沈风屿咬牙，满口甜腥。

    穆昊愕然，一脸不可置信。

    气氛凝滞片刻，穆昊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上前一步，拉开沈风屿衣袖，一路挽上去。

    在手肘的弯曲处，盘亘着几道疤痕。

    两只手都有。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疤已经慢慢淡下来了，可有些疤仍旧深深印在原地。

    并非无迹可寻。

    “我记得……我记得你跟我，这是被歹人伤的，你时候被绑架过，这些伤痕……”

    穆昊有点发抖。

    他们两个人也曾经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岁月，彼时相知相惜，并非全无情意。

    穆昊也曾经问过沈风屿手臂上的伤，结果只得到这样的答案。

    如今再回头想起，便觉得分外荒唐。

    “我时候是被绑架过，可是这些伤却不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沈风屿抬头，面无表情。

    “是我自己划的。”

    穆昊倒抽了一口气，几乎失声：“为什么？你为什么……”

    他好像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看伤疤应该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沈风屿时候……他一个孩子，怎么会无端端自己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因为要保持清醒。”

    在情绪到达一个顶点的时候，沈风屿居然意外的平静下来，抬眼看着面前吃惊的穆昊，面露讽刺，“你知道吗？疼痛能让一个人保持清醒。”

    “如果我不能保持清醒，那么就会变成一个怪物。”

    一个……傀儡。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除了外公外婆，沈风屿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母亲就是那么死的。

    她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傀儡。

    从高台上跳了下去。

    她是那个男人第一个试验品，虽然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可是……达到的效果依旧能够令那个男人疯狂。

    毕竟，傀儡已经按照指令的那样，循着旧日轨迹生活，才慢慢走上正轨了，即便这唯一的纰漏，是毁了这个傀儡，沈振华也毫不在乎。

    沈风屿到现在仍旧清清楚楚的记得，母亲还清醒的时候，曾经反反复复的告诉他。

    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

    “不要听你父亲的话，千万不要，也不要照着他的去做。”

    “不要变成一个怪物，不要。”

    所以沈风屿就要保持清醒，母亲过，如果被蛊惑，就会变成一个怪物，一个……没有思想，只能听从其他人指挥的傀儡。

    那些年里，他们父子两个曾经经历过无数对峙和交手，沈振华想要控制他，想尽了各种法子，都没有成功。

    沈风屿见招拆招，看似容易，实则步步艰难。

    身上的一道又一道伤痕，正是他为了清醒而不断划伤自己的证明。

    他不想变成一个怪物，真的不想，母亲过，只要活下去，终有一天，会有人来救他。

    所以沈风屿活了下去，他坚定地相信母亲的话，努力的一步步活了下去，也终于等到了彻底离开的那一日。

    彻底的摆脱了沈振华的控制，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他这次回来，除了裴深的事，就是要对付沈振华的。

    他要破沈振华的阴谋诡计，他知道那个男人一直在做什么事情，一直在筹谋什么，所以他……必须破那个男人的一切幻想，让他知道，在这个世上，唯独人心最不可测。

    想要控制人心，把所有人都变成他自己的傀儡，那绝无可能。

    “沈风屿，你不要不相信，这是有可能完成的，人心一事，也可控制，只是我没想到，老板他居然对你动过手。”

    穆昊深吸了一口气，也有些震惊，俯身下来，表情复杂：“我真的不知道，抱歉。”

    他张开双臂，抱住了沈风屿。

    这家伙浑身上下都在抖，气息急促，仿佛在尽力压制着什么。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绝对绝对不会让老板伤害你的。”

    沈风屿闭了眼，毫不客气的抬手推开他，扯了扯嘴角，讽刺道：“冥顽不灵！”

    “那你等着看。”

    穆昊皱眉，抿了抿唇，提议道：“咱们不如做个约定，看看是谁赢？是谁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