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垂眼，沉默了许久，似在思索。

    他看起来非常冷静，不像是发现了一座尸坑的人。

    若是寻常人碰到，那指不定得吓病一回。

    成安眯了眯眼，不过片刻，心里头立刻生出几分计较。

    “师父？”

    等了许久，他有些无奈，出口提醒。

    慧能这才抬头，笑了笑。

    “我们寺里没什么香火，天气暖和的时候稍微好一些，但如今这个季节，已经很少有人来了。”

    “除了……有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施主。”

    “他将亡故的妻子的牌位放在了此处，常常会来祭拜，一年四季，从来不曾断过。”

    僧人语气很淡，神色自若，将那位神秘中年施主的事情娓娓道来。

    “大家都在称道那位施主的深情。”

    那位时常过来拜访的中年男人，已经成了众人都纷纷探讨的人物。

    他时常过来祭拜亡妻，长生牌下，是虔诚而深情的脸孔。

    凡尘俗世，能见到如此深情的男人，已经是分外难得了。

    成安挑眉，皱眉回忆了一阵，“你的似乎是……沈振华。”

    出事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那个男人。

    在整个Z市里，几乎无人不知这个男人。

    他是Z市有名的企业家，出席过各种各样的慈善活动，涉及教育、医疗等诸多产业方面，时常出现在各种电视节目上，戴着精致的金边眼镜，笑容柔和，温文尔雅。

    几乎可以是整个Z市的形象代表大使。

    慧能垂眼，双手合十，微微一笑：“世人之?心，凡人难辨，但佛前一现，自会分辨善恶。”

    成安眯了眯眼。

    僧人年纪不大，看着却极具灵气，谈笑之间，一分一毫，气度不凡。

    成安量了一下四周布置，定定看着僧人离去的衣角，忽而一笑。

    他坐了许久，才站起身来，摆了摆手，与身边人笑道：“派人盯着沈振华，顺便……与跟他那个国外刚刚回来的儿子联系一下，瞧瞧他那边是什么反应。”

    看起来……这件事跟沈振华脱不了关系。

    得好生盯着才是。

    春节前夕，缠绕Z市多日的疫病终于结束了。

    听是有名的传染病专家研制的特效药，在临床试验中效果突出，这才迅速推广起来。

    再加上大家防范的方式得当，患者一直不曾继续扩散，慢慢的，也控制了下来。

    沈风屿站在高高的办公楼里，点了一支烟。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看着有些烦躁，回头望向穆昊，“仲家已经快倒了，我瞧着你……也不太着急啊？”

    “所以，你到底是谁的人？”

    疫病一结束，各行各业又重新开起工来，沈振华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又一阵子没了消息，沈风屿便暂时放下心来，忙自己的事。

    穆昊被呛的直咳，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抽烟这么厉害了？”

    “死过一回之后吧！”

    沈风屿也绝对是毫不客气的典范，慢悠悠的抽着烟，手掌踹在口袋里，转过身来：“你知道我并不想跟你叙旧，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麻烦直。”

    他还赶着去找裴深呢！

    裴深最近一直在处理孙庭朗的事，总是发脾气，惹的底下人大气不敢喘，战战兢兢。

    沈风屿不太放心，得随时盯着才是。

    宽大寂静的办公室里，穆昊赖着不肯走，已经坐了大半上午了，茶也喝了好几壶，仿佛是来聊闲话的，没什么正事。

    把沈风屿烦的不行。

    “我跟仲家没什么关系。”

    穆昊起身，走到沈风屿身边，毫不客气夺了他的烟，掐了丢进垃圾桶里，努努嘴：“瞧瞧……把鸟都熏坏了。”

    沈风屿刚要发脾气，闻言一愣，下意识扭头，脑袋猛的挨了一下。

    头顶上扑棱棱飞过去一个身影。

    “就是！就是！”

    哎呦我去？

    沈风屿扭头，怒而瞪过去，“你你你！你信不信……信不信我炖鸟肉？”

    还敢啄他？胆子实在也太大了。

    家里有些无聊，怕闷着那个家伙，沈风屿来公司的时候就拎着它，也算是路上解个闷。

    没想到这子最近被裴深惯的越发嚣张了。

    就一只蠢鸟，居然还会察言观色起来，最后明白在这个家里面，裴深的地位最高，日常行动之前，总得好生去讨好一下那个男人。

    譬如……站在裴深肩膀上，亲昵的用脑袋蹭他。

    只有这样，在招惹沈风屿的时候，才不至于被罚挨饿。

    毕竟……裴深是老大嘛！

    沈风屿只能暗骂那是一只势力的蠢货！哼！

    穆昊扭头看了看，倒是笑起来：“这是你养的吗？还真是挺有意思。”

    气的沈风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有意思个屁！

    这蠢鸟算是找到靠山了，回回就知道欺负他一个人！

    “你再不走，我可就走了。”

    沈风屿懒得跟穆昊客气，看了看时间，觉得是时候该去接裴深下班了。

    也不知道孙庭朗那件事……那个人是如何算的？

    “等等。”

    穆昊起身，一把拉住沈风屿。

    沈风屿毫不迟疑的甩开，挑了挑眉，轻嗤一声：“怎么，还想跟上次一样，再一架？”

    上次被揍的鼻青脸肿，这才过去多久，简直不长记性。

    “不是。”

    穆昊摇了摇头，“上次我老板跟你提过一件事情，他……也不是他让我来的，但我还是想来告诉你一声，为了你自己好，不要跟他对着干。”

    此话一出，沈风屿脸色蓦然变了。

    他扭过头来，一把抓住穆昊衣襟，恶狠狠道：“你老板是谁？你老板是谁？”

    在这之前，沈风屿一直以为，穆昊为谷中做事。

    毕竟他参与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可没想到的是，他嘴里的那个老板，居然另有其人。

    沈风屿呼吸一窒，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是……

    “你知道是谁？不是吗？这个问题，是在向我确认吗？还是不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穆昊叹了口气，任凭沈风屿扯着衣襟，轻轻道：“沈风屿，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仿佛平地惊雷一样炸起，沈风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松了手，退开几步。

    “嘶”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