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振华的实验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接下来，就是全阶段的往外投放。

    从范围的投放实验或者在有目的性的选择宿主来加强实验，会慢慢转变成大幅度扩散性的投放。

    到了那个时候，大家会更难在人群中找出中招者。

    沈风屿懒懒散散的歪在阳台的藤椅上，手里拿着平板，划过一张张图片，继而冷笑出声。

    最近Z市总是发生奇怪的事情，譬如走在街道上的人忽然倒下，人群中的人突然有人发狂，疯了一般的抓咬其他人。

    但送医之后，人却能很快的清醒过来，又查不出什么毛病。

    一切如常。

    这就很诡异。

    越来越多的人发生短暂性昏厥，却在苏醒后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对方才之事毫无记忆，惶恐逐渐在这座城市弥散开来，众人觉得，这仿佛一场瘟疫。

    “沈振华呢？”

    沈风屿将平板丢还过去，轻哼一声，斜眼瞧了一眼穆昊，“他最近瞄准的目标还真是多面。”

    男女老少，不同年龄、性别、身体素质，以及健康状况，皆有实验者。

    穆昊叹了口气，走近前来，微微俯身，“老板不在这，而且近几日都不会来，你……是怎么算的？”

    他犹豫了一下，见沈风屿神色依旧慵懒疲倦，却没有往常他靠近之时的抵抗情绪，心头忍不住一松。

    好像……终于能走近几步了。

    沈风屿顿了顿，侧头折身，微微一笑：“你呢？日期。”

    他半仰着，侧着头，神色温和，眉间眼底带着柔柔的笑，是难得的信赖。

    “你真信我？”

    穆昊挑眉，俯了俯身，端详着沈风屿。

    这子自从进来之后，还真是消瘦了不少，瘦的下巴都瞧着尖尖的，也黑了一点，看上去有些憔悴。

    精神也不若从前。

    “不然呢？”

    沈风屿懒懒散散的掀了掀眼皮，轻哼一声：“如今我身陷囹圄，进了这种地方，除了你，还能信什么人呢？”

    穆昊一想这话，觉得也有些道理。

    嗯……听着倒是没错。

    “好。”

    他爽快的应了，心情顿时愉悦起来，“就两日后吧！有一个规模会议，沈振华和一部分人要到其他地方开，是这里人最少的时候。”

    沈振华为人谨慎，为了避免别人知道，他每次聚集底下人开会，都会换地方，而且绝对不会与实验区在同一个地方。

    当然，这在某一种程度上，也方便了沈风屿的行动。

    “我知道了。”

    他躺过去，拉了拉身上的薄毯，遮住脑袋，声音懒洋洋的，听着仿佛没什么力气。

    无精采的。

    穆昊顿了顿，笑着拍了拍藤椅，慢悠悠的在房间里踱步，转了好几圈。

    “两日后，裴深手术。”

    毛毯里的沈风屿蓦然顿住。

    好在脸被遮着，外头的人也看不出来他的表情。

    “风屿？”

    穆昊侧头，又唤了一声。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空调发出细微的声响，沈风屿没有动，只闷闷应了一声。

    “嗯。”

    “知道了。”

    沈风屿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听关于裴深的任何消息，也不能去想，不能琢磨。

    他怕自己忍不住回头，忍不住会放弃。

    不能……绝对绝对不能……

    沈风屿窝在毛毯里，直到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门被轻轻合上，才忍不住捂着嘴，低低抽泣起来。

    快了，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他不能……绝对绝对不能妄动！一定要忍住！

    沈风屿反反复复的告诉自己，穆昊这些话，一定是想要搅乱自己的心神，一定是有所图的，所以自己一定不能自乱阵脚，一定不能！

    风和日丽，天暖袭人。

    在这座城市里，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和理想努力，裴深是，沈风屿也是。

    Z市的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

    两日后。

    沈风屿斜斜倚着长廊，伸手拉开窗户，点了一支烟。

    清早的雾气很重，隐约能瞧见初生的太阳，光线昏黄，带着一点柔和的微芒。

    不过片刻，就听身后有人声响起。

    “少爷，这边是不允许吸烟的。”

    好不容易的安宁被破，沈风屿有些烦躁，扭过头去，扫了一眼来人，冷哼一声，“我就是想吸，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反正今天沈振华不在，他大可以嚣张一下。

    那年轻人一愣，怕是没料想沈风屿这么答，气势一弱，顿时结结巴巴起来：“不……不能这样的，你……”

    沈风屿扭头眯眼，气势蓦然暴涨，冷哼一声，眼神轻蔑：“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跟我指手画脚？”

    年轻人愣了愣，“这……”

    气氛僵住，长廊尽头恰好路过一个老年人，见此情景，走过来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肩膀，笑了一声，“你先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四下无人，沈风屿依旧捏着烟，瞧着烟卷缓缓升起，烟雾弥散。

    “吴老。”

    他挑挑眉，轻轻掀了掀唇角。

    在这晃悠了这么久，等的正是这个老头子，可算是被他给逮到了。

    “你认得我？”

    老年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孔。

    他们从前，从未见过。

    “不认得。”

    沈风屿摇摇头，侧过身来，眼底激出跃跃欲试的光，“但我知道是你。”

    “旁的不知，但我明白，阿深一定会给我留点东西。”

    既然帮手来了，他就没必要再掩藏了。

    吴老闻言，沉沉笑起来，“你子……果真是与裴深有几分心有灵犀的默契。”

    他确实是被裴深埋在这里头的一根线，一步棋，为的是传递向外的信息，以及配合沈风屿的所有行动。

    沈风屿掐了烟，随手塞进垃圾桶，抿了抿唇，大步往楼梯口走去。

    他斜了停在原地的老者一眼，唇角绽开浅薄的笑，“既然来了，就都一起走吧！”

    即将到来，光与正义一并降下，战斗很快要开始了。

    这一次，会让这世上的人们明白，永远有人站在他们身前，为他们战斗，也永远有人不畏生死，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