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之柱
美好的一天从赖床开始。
“爻君!!”
又或是,是从起床气开始。
阿昙醒来后与我对视了一眼,就瞬间清醒了。“你、你盯着我干嘛?”
“我,盯你?你也太自恋了吧。”在床边盯着某人一晚上还不时傻笑这种痴汉才会做的事,决计不能泄露!
阿昙挑眉道:“爻君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我站起来:“向Fides(诚实女神)发誓,我绝对没有对你做这样那样的事!”
一块枕头飞过来,正砸中我的正脸。阿昙脸红道:“喂,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昨晚我莫名其妙地在野外睡着了,是不是你在捣鬼?”
“阿昙,你在长身体。要保证睡眠时间。”
“果然承认了。就是你在捣鬼。”
不阿昙,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承认了?好在,在来找她之前,我拜读了市井巷里流传的恋爱攻略,学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当女人要给你挑刺的时候,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勇于承认错误,无论你到底有没有做错。“没错,就是我在捣鬼。我错了。”
阿昙:“你不仅对我下了催眠术,还把窗帘盖得死死的,是存心要乱我正常作息吗?”
我仍旧按照攻略上的法承认错误:“是存心的。我错了。”
阿昙的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我隐约感到我貌似错了话,然而也不知哪句出现了问题。于是,我想起了那本攻略上的下一段话:当承认错误也无法让女性满意,这个时候,就要用实际行动来满足女性的需求。少话,多办事。
我“唰”地一下拉开了窗帘,让整个房间充满阳光。阿昙措手不及,在第一时间捂住眼睛。我面向窗外,展开双臂,“让我们一起沐浴这美妙的冬日暖阳……”
谁知阿昙又顺手抄起另一枚枕头,砸中了我的后脑勺。“拉!起!来!别人只以为我在房间里多养了一条狗,而不是一只魔王!”
“呵,女人。”只好再次将窗帘拉好。
看到了热情的阳光,阿昙推断出时间,默默接受了她注定迟到的事实。然后,她发现了我提前为她准备的衣服。这是我精心挑选的裙装,这一件的价格估计就能抵她那一橱的寒酸衣服,若是穿在阿昙身上,一定会给她添一点女人味。看她现在拿着衣服愣愣的样子,心里一定感动极了,不定还会给我一个热烈的拥抱——
阿昙疑惑地举起衣服问:“这是包什么东西的布料?颜色看起来有些艳俗呢。”
布料?艳俗?我的心里滴下两滴心酸的血,强颜欢笑:“阿昙,这是我送给你的裙子。你试试看。”
“……原、原来是这样。”阿昙尴尬地笑了笑,“那爻君转过去,我……试试。”
几秒后,背后传来一声叹息。“爻君,我尽力了……帮我拿一下我衣柜里的衣服,随便拿一件就好。”
她这么……难道……与女人在洗澡的时候“亲爱的,帮我递一下毛巾”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红着脸转过头,“阿昙,你看这大早上的,是不是有点太激烈了?”
下一秒我的视线就被粉红所笼罩。阿昙大概以为隔了一层布我就看不到她只穿了一件背心的身体,这着实是个毫无经验的幼稚想法。
“女孩子穿粉裙多可爱。”
“要穿你自己穿。”阿昙犀利地。
“穿就穿。”
空气顿时安静,阿昙用一种发现了变态的目光量着我。心一横,我将盖在头上的粉裙向上一抛,快速地按住她的后脑勺。布,缓缓落下,盖住了我们两个的头,这一下看到的彼此都透着粉色的光晕。
我们额头相抵。我看到有白雾从她双唇间流出,那好闻的热气化为了一丝丝的雾消散在狭的空间里,她的双颊一片桃红,也不知道是这布映上去的,还是她本就红了脸。
我带着一丝笑,叫她的名字:“阿昙。”
阿昙反应慢一拍的模样可爱极了。“嗯……啊?”
我终于要提出那个有些无礼的要求:“其实我想上……”
阿昙:“上吧。但爻君必须答应我,你绝对不能当上完就跑的渣男。”
???等等,这对话也太奇怪了吧。对此我甘拜下风——论掉落节操的速度,我苦修两年,还是赶不上阿昙。
阿昙的嗓音带了一丝起的沙哑,平添几分娇软:“爻君,你不要走了。我不喜欢等待,这两年来,我一直很想……”
我感动得吸鼻子:“我也很想你!”
“你……”她与我同时。
紧接着,我的下巴就被一记干脆利落的下勾拳给击中了。
她完后,突然勾住我的脖子,整个人压上来,我故意不坐稳,便真的被她给扑倒在了床上。她看起来胆大包天,真要做些什么却还是羞涩,只是试探性地用嘴唇碰了碰我的嘴角。“当然,也是有点想你的……”
我猛然意识到,阿昙之所以有本事把龙驯养成猫,很可能就是因为她深碍“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的道理。我的女孩在我怀中,我们考虑的却不是正常情侣应该考虑的事。
阿昙:“我准备好了。我早知道你想上我,你上吧。”
“那我来了。”我努力不去深想这句话的歧义,抽离灵体后,进入了她的身体。
-------------------------------------------------
我如愿让“阿昙”穿上了我送她的粉裙子,在校园中招摇过市。
不得不,女人一旦穿上了漂亮衣服,就必须步子步子地走、随时随地都要注意举止的优雅。这样不过一个时,我就想撕烂这该死的拖地裙摆。
“撕拉”。我在准点赶到教室,人进了门,裙摆却被门外的铁定勾住,破了一道大口子。我索性撕掉多余的裙摆,将长裙变成了一款露出腿的短裙。
接下来我便成为了目光的焦点。我不以为然:在茕孑,人们都以袒露肉体为美,袍子都是清凉透风的款式,男子露出胸腹肌肉,女子露出香肩玉璧,都不算什么。难不成现在人们的接受程度连一百年前都不如?阿昙长得好看自然要多炫耀,她低调我便多帮她炫耀,但要是有谁敢对她起什么心思,我多得是方法让那人怀疑人生。
这一堂课讲的是炼金术,那些物质转换的公式对我来都是些早已烂熟于心的知识,我来上课的目的只有教授,也就是机械学院院长,沉默。
课后沉默身边聚集了一大堆女生,向来她们来上课的目的也多半是为了教授。我发挥了力量上的优势,扒开了一众女生,挤到了沉默身前,挂上了虚伪的笑容:“塔西图教授,课上有好多题我都不懂。”
沉默道:“如果题目的数量级很大的话,请在我的答疑时间来找我。”
“塔西图教授,请问炼金术可以把一个人变成另一种生物吗?”
沉默:“不可以。这在炼金术的第一课就讲过了,我希望听到更有价值的问题。”
我:“那好吧,是我记错了,变成另一种生物的魔法叫做‘变形术’。魔法师会做的一件事,就是变成别的东西,换成另一种形体。好比戴上了一层灵活的面具,看到那层面具的人会把魔法师戴的面具当做魔法师真实的模样。但真正的大魔法师会做的不只如此,他们可以变成面具本体——真正变成另一样生物。据,曾有一位极寒之地的伟大的魔法师,他厌倦了身为人类的生活,有一日突发奇想,想要变成老鹰,来一段激动人心的空中之旅。聪明的他学会了老鹰的飞翔、调谐了老鹰的视力和听觉、甚至开始按照老鹰的方式思考和生存。最后,他竟然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人,变成了真正的老鹰。他的脑中或许曾出现过他为人类时的零星片段,但他以为这是身为老鹰的他做了一个变成人类的梦。所以啊,这是一种危险的魔法。一不心,施法者就会变成那层面具,再也变不回自己。”
沉默看了我一眼,冷冷道:“你跟我来。”
这条老不死的冰龙还是一副清俊少年的样子,银发一丝不苟,光滑得一粒雪落上去都能滑走。他的神态却全然没有少年的鲁莽和稚气,眼眸如一潭千年的寒冰池水,深不见底,毫无波动。在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只机械鸟,他用一根食指把玩着它,那玩意便“啾”地一声拍动翅膀,乖巧地停在他肩头的袖章上。
那袖章的中央是帝国的图腾大力神,周围排布着七片橄榄叶,象征着人类贵族至高无上的尊荣。普通的贵族后代出生后能获得一片叶子,首都那些历史更悠久的贵族后代至多能获得三片,而其余的橄榄叶就只有靠对帝国非凡的贡献和军功了。我敢确定他冰龙的身份在帝国高层中并非秘密,但他们依旧给予了他如此殊荣,只能明他与帝国的羁绊可能比我原先料想得更深。
“阿昙,我知道你因为两年前瓦西里奥斯的事,一直看不惯我。”沉默淡淡道,“但我的答案始终只有一个,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来到人类社会,本来也不是为了交朋友。他来找过你。他与你了什么?”
“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只是让我见识到了教授您在授课时讲过的变形术和变化术,对于这两个容易混淆的考点,我现在终于弄清楚了。”我冷笑道:“他把公主变成了一只猪,我本以为那是变形术,却没想到那其实是变化术——一种障眼法。结局是骑士团亲手杀死了公主。我想,如果精通则两种魔法的塔西图教授当时在场的话,他一定不会得手。”
听闻公主惨死,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他会查清楚就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我了解他,他对于真相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他能够把自己抽离一切阻碍判断的元素,比如感情和世俗,用理性看待整个世界。
他与“平和之柱”契合,是天生的守护者。神柱客观记录着发生过的事,而他是我见过的最贴近神性的生灵。所以,我相信在塔西图守护的“平和之柱”的时光回溯里,有我前世的真相。
我叹道:“塔西图教授,我想你也有失手的时候。”
沉默瞬间反应过来:“你是谁?”
“可惜太晚了。这一次,你看不出来不怪你,我用的既不是变形术也不是变化术,我就是‘阿昙’。”
当沉默反应过来这是“御灵”的结果,我已在屋子里布下了酝酿已久的结界。我用利维坦的帕拉米宝石发出共鸣,召唤出了同样作为龙神的他的本源。
这个屋子瞬间进入了异度空间。我来到了冰龙的极寒世界,走到了那根高耸入云的冰柱前方。我将手放在绚烂无比的冰晶上,寻找到我前世的客观记忆。
向前走几步,便可以回到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御灵术在时光回溯中必然失效,那也就是,这一次,会是阿昙陪我走进我的前世。
她终究要认识那个“我”,那是我的灵魂一部分,与我不同,却又塑造了现在的我。
我扶着昏过去的阿昙,决然踏入了那扇看不见的门。
作者有话要: 爻君对沉默讲的那段关于变形术的例子,是讽刺冰龙习惯于变成人,结果把自己套入人类的面具,再也变不回来了